《共生》卮言言

6、第 6 章

　　“喂！”
　　书客出门倒垃圾，还没回过神就被人叫住，他转过身看到男人靠着车看向自己，面色有疲态，声音有些哑，嘴角带着笑。在清晨的阳光下有些绚烂，他半眯着眼，轻轻扬了下下巴，说：“考虑好了么？”

　　书客敛下目光，“才过去一天。”
　　唐律笑了下：“是我太着急了。”
　　书客抿了抿唇，就听见男人接着说：“你吃早饭了么？”

　　十分钟后，书客和唐律坐在小区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里，唐律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凝固的油，眉骨跳了跳。
　　书客看着他吃瘪的样子有些失笑，他指了指贴在墙上的大菜单说道：“你想吃什么？”
　　唐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我不熟这儿，你来点。”
　　书客看向他，起身去前台点餐。

　　不一会儿书客端着一个铁托盘过来，上面摆着早点，他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对唐律说：“吃吧。”
　　唐律拿着一次性筷子，看着托盘上的饭，两碗馄饨，一张油饼。掀起单薄的眼皮，从下往上看书客，眼尾上挑极力，半气半笑：“你觉得我能吃饱？”
　　书客端过一碗馄饨，又撕了一半油饼，咬了一口无辜地说：“我身上的钱只够买这些。”

　　唐律看着书客眨着大眼睛盯着自己，想起昨晚离奇的经历，胸口说不上的难受，他拿过碗和书客剩下的那半张油饼。
　　书客偷偷瞄了眼面前低头吃饭的男人，在嘈杂的早餐店里，心里溢出些甜蜜的滋味，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很久，出门前一起到楼下吃早点，简单平淡的生活。他弯了弯眼睛，低头吃着馄饨。

　　两个人走出早餐店，书客走在唐律身侧，突然开口问道：“你真的相信命运？”
　　唐律顿住脚步，转身看向书客，书客也随之停下将目光对向他。唐律本来是不信的，后来发生这些事让他半信半疑，可昨天的事让唐律不得不去相信这些毫无根据的命运。
　　可面对书客，唐律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摇头：“我不信命运。”

　　书客的睫毛微颤，为什么不信？我们就是命运安排，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他向前走，脸上竭力掩盖阴郁：“那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这不同。”唐律说，“我们存在的联系是有清楚根据的，是事实。而命运这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命运这个词只是情侣间的甜言蜜语，都是虚假谎言。”
　　“我们相遇不是命运的安排么？”
　　“不是，是……”唐律看着书客的背影，突然止住声音，醍醐灌顶。

　　他的声音突然停下，书客回过头看向他，只看到唐律大步走过来，声音有些冷：“我还有些事，先离开去解决。”
　　书客看着他渐远的身影，倏忽间笑了。
　　说什么不是命运的安排，我不信，我们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书客回到家，打开陈年已久的本子，翻开拿起笔记录，一笔一字慢慢写着，胸口那块红玉渐渐发烫，他掏出红玉含在嘴里，感觉命绳终端的存在，记忆仿佛回到五岁那年，大脑意识涣散前，他躺在床上，一个老头走进来，手上拿着一颗闪着光的红玉。

　　“——想活命吗？”
　　“想。”

　　恍惚间嘴里被塞进一块滚烫的石块，胸口突然开始发凉变得冰冷，像是被人拿碎冰块敷住，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吸住，紧接着是撕扯的疼，肉皮被活活扯下般，胸口里仿佛有万虫啃噬，将整个心脏吞噬。
　　那种窒息无助的感觉围绕在他身旁，距离死亡最近的那一霎那间好像一切都变得静止，口中的玉石渐渐变凉，伴随着疼痛剧烈增加，他咬着牙哭喊着要放弃。

　　可身旁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忍一忍，你就能活命了。”
　　但疼痛远远超出书客的承受范围，浑身上下的肉皮和筋骨剥离，脱离现实世界，大脑停止思考，尤其是胸口，心脏被人用刀尖慢慢碾轧，噗嗤噗嗤一下捅进最柔软的里侧，拔出时血溅到刀柄上。

　　眼前似有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骤然连成一条红线，红线的起端从他的胸口蔓延出，穿过紧掩着的房门，连在终端的胸口。疼痛渐渐消失，玉石渐渐回暖，而胸口也恢复温度。

　　书客收起笔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胡作非为的风，天变得灰暗低压，书客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灰色的运动服外套穿上，拿了把伞出门。
　　他来到郊区的第林寺，书客经常来，寺庙里的小师傅都认识他，看到他来了，笑着问道：“怎么下雨天还来啊？”
　　书客笑了笑，将伞折好放在角落：“顺路就来看一下。”
　　“还是烧住持留给你的那根香吧？”
　　“嗯，不知道还有几根？”
　　“我去给你看看，你先等一下啊。”
　　“好。”书客拢了拢外套，雨水将他的鞋子弄的有些脏，鞋头有些湿，书客看着面前的佛像。

　　小师傅拿着香走进来，递给书客：“还有五根，住持吩咐过等小施主不打算烧这些香了，可以见一见住持。”
　　书客接过香，没有说话。
　　小师傅也退出去了。

　　书客从寺庙里出来后，举着伞走在湿滑的石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雨下得很大，雨水砸在伞面上，串成水帘从圆形伞的四面八方垂落下，落到石阶的缝隙里。

　　唐律从公司开车出来，车驶过来往行人躲雨的街道，在雨水划过的车外后视镜里突然瞟到走在街上被淋成落汤鸡的书客，他放慢速度，确定那就是书客。
　　气不打一出来，唐律将车停到路边，车上又没有伞，他下车跑到书客面前。

　　书客原本低着头淋雨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双漆黑的皮鞋，踩在雨水滚动的地面上，雨水溅到他露出来的脚踝，书客抬起头，男人一脸不爽看着自己，呼吸明显，胸腔起伏很大。
　　唐律看着书客那颓废的样子就来气，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点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像个想寻死路的废物。

　　“砰！”书客突然双膝跪地，他低垂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唐律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还未伸出手，就听到书客低声喃喃了句：“求你帮帮我。”
　　“什么？”
　　书客抬起头，满眼通红：“合同我签，你帮帮我……”

　　唐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他就是心里堵得慌，难受的紧，
　　他一把拉起书客，将他塞进副驾驶里。两个人浑身上下湿透了，他坐到驾驶座里，用很大力气将门关上，发出巨大“嘭”地一声。唐律转过身看向书客，只看书客低着头，头发上的雨水顺着他低头的弧度砸在他的手背上。
　　唐律一把掰过书客的下巴，他的下巴很小，在唐律的手里像是一块纯白的羊脂玉，少年的皮肤细腻光滑，唐律愣怔了下，触及到书客无神的目光，怒气噌噌噌往上涨。

　　“你又怎么了？”颇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书客回过神，推开唐律的手，“我没事。”
　　唐律收回手，轻笑了声：“没事儿淋雨？不是脑子有病难道是在搞伤感文艺？”
　　“我……”书客看向他，不甘示弱，“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叔叔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叔叔？！”唐律险些被气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们就差七岁，哪来的叔叔！”

　　男人的头发被淋湿，全被向后梳，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他的眉骨较普遍人稍高，浓密的剑眉直冲后，眉峰明显，单眼皮且眼皮偏薄，眼尾上挑，眉眼锋利。
　　挺鼻根，薄唇，下颚棱角分明，肤色偏冷。

　　书客恢复了些理智，可还是不想认输，认真解释道：“你是唐心怡的舅舅，不是叔辈么？”
　　书客黑色的瞳仁很大，视觉看起来眼睛很大，又黑又亮，而下唇瓣要饱满些，上唇瓣薄厚适中，说话时看起来特别软，鼻尖微翘，翘起的小尖有一颗小黑痣，而眉形柔和有弧度却没有明显的眉峰，让人觉得特别人畜无害。

　　唐律被狠狠一堵，他俯身向后座找出一个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件白T恤，他才想起来这是唐心怡给他买的，还是用自己的钱买的。
　　他将T恤扔给书客：“车上没有毛巾，只有这个了。”

　　干燥的T恤柔软贴着湿冷的皮肤，立刻抚平些冷意，书客看向唐律，男人打着方向盘开车，没有注意他，书客抿了抿唇小声道：“谢谢。”
　　他将外套脱下来，又脱下里面的T恤，露出瘦削白皙的上半身，他慢吞吞换上干净的T恤。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光还晃见白嫩的胳膊，他看向书客，就看到书客正套着他的T恤往身上穿，少年的身体很瘦，瘦到脱骨，伸展时两排肋骨凸出，看起来有些奇怪。腰肢又细又薄，明显营养不良。
　　唐律皱了皱眉：“你这也太瘦了啊，你多少公斤？”

　　书客身上还有些湿，他穿着不合身的T恤，听到唐律问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他回答道：“……43。”
　　唐律舔了下牙右侧锋利的犬齿，“一米六五？”
　　书客脸陡地肉眼可见涨红，“一米七一。”
　　“不像啊。”唐律纳闷儿道，他感觉书客和自己差了一头半，不过一米七、八十多斤真是营养不良。

　　唐律不再说话，开着车，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车顶，书客看向车窗，根本看不见外面，他透过那仅仅一点影子去看唐律，眸子里贪恋着。

　　到了书客家楼下，书客睡着了，唐律敲了敲方向盘边缘，看向睡着安稳缩成一小团的书客，顿了顿叫醒他，怎么也叫不醒，他碰了碰书客胳膊，摸到他的胳膊滚烫。他俯身过去探书客的体温，额头更是滚烫，脸很红。
　　“你家的钥匙在哪儿？”
　　书客意识迷糊，唐律不厌其烦问了好几遍也没问出个所以然，索性开车去往医院，可到了医院门口，书客怎么也不下车，唐律伸手要拉他，他就拼命缩，最后还被唐律弄哭了。

　　唐律冷着一张脸站在副驾驶门外，他看着紧闭着眼意识不清还哭哭啼啼的书客，仰头深呼一口气，不争气的关上车门，转身上车。到了家门口，将书客抱下来往楼上走，打开门回家，将他放到客卧。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唐律去开门，他家的私人医生来了，换好鞋问道：“你这是发烧了？”
　　唐律已经换了件衣服，他指了指客卧，“不是我，是别人发烧了。”

　　李医生走到客卧，看到床上的人，掀开被子看到他湿漉漉的裤子，动作一顿，他检查后走出来，对唐律道：“没事儿，输个液就好，你先把他的湿裤子脱下来，身上湿着更不容易好。”
　　唐律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他看向站在餐桌旁的李医生，“我来？”
　　李医生拿出要用的药，点头。

　　唐律将水喝完，放下杯子：“知道了。”
　　李医生拿出输液线和吊瓶，又在纸上写，他补充道：“给他擦干净，湿漉漉的最容易着凉。”
　　唐律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扭了扭脖子，“喀嚓”把门打开，又“嘭”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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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感谢支持！
剧情要步入正题啦，唐律养肥书客的日子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