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卮言言

3、第 3 章

　　放学后，书客背着书包走出学校时，看到对面站着的男人，男人站在车前，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看到他后挂断电话看向书客。

　　书客垂下眸子走过去，要往公交车站时，男人挡住他的路，男人很高，将书客牢牢挡住，书客抬起头只看到男人低垂的眸子，目光居高临下，藏不住傲意。

　　“昨天为什么走了？”男人问道，他的声音不是很低沉的，声线透着些清亮，尾音总是喜欢放轻上挑些，给人一种很亲近很熟的错觉。

　　书客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他低下头往一侧走，男人拉住他的手腕，感觉到手心包裹着突出来的桡骨，轻轻一握就能全部环住，他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瘦？”

　　书客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冷：“不用你管。”

　　唐律的手被甩开，他穿着裁剪修身的暗色西装，头发用发胶抓在脑后，露出凌厉的眉眼。此刻垂着头盯着书客，被甩开后，他似是有些无奈，压低声音：“我有事找你。”

　　夏日傍晚的风吹过，吹开书客有些长的刘海，他抬起头，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充满疏离与冷意：“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和你更没有什么事要谈。”

　　唐律看着少年鼻尖的痣神情晃了一下，抬起手按了下后颈，不知道该怎么说。

　　面前的少年像是一只刺猬，充满了警惕性，唐律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棘手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少年警惕的目光，有些胸闷。

　　少年身后是落日余晖，街道里人来人往，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穿过，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们，他低下头是少年警惕倔强而带着冷意的眸子，从上往下看可以看清少年僵直的脊背、呼吸急促伸张的胸腔，还有被风卷起露出一点尖的耳朵。

　　唐律叹了口气，“你胸口有一颗红痣。”

　　书客想起上次唐律脱他的衣服，更加警惕。

　　“我也有。”唐律说，西装外套的扣子被解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同色系领带，他肩背微屈。“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其实我是不信的，可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胸口的红痣和我胸口的红痣有着一定的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这么一个高二的学生说，可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书客垂着的眼睫一颤：“胡说！”他推开唐律，与他间隔一米多的距离。

　　唐律按了按直跳的右眼皮，喉咙发痒，他清了清嗓子：“我们聊聊。”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对方油盐不进。

　　唐律耐着性子，他紧紧压敛着尖锐凌厉的眼睑：“书客，我们聊一聊。”

　　书客掠起目光，他挡住大部分光，似乎在考虑，男人转身离开，他抿了抿唇跟着男人，锁骨上的红玉隐隐发烫。

　　唐律坐在车里，书客坐在他后面的位置上，很警惕，他有些想笑，唇角刚弯起来，就听到身后少年清冽的声线：“我还要回家，有什么事快些说。”

　　“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少年几乎是踩着他最后一个字说出来。

　　唐律嗤笑了声：“我还没说完你就没兴趣了？”
　　书客目光紧锁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
　　少年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抿唇不语。

　　唐律也有些生气，他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也没想干什么坏事。这倒好，真把他当成流氓了。
　　“这么有骨气，行。”他转过身，打响车：“我送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回家。”
　　唐律再好的修养都快被消耗殆尽，他紧紧攥了攥方向盘，装没听见送他回家。

　　车擦肩而过站在校门口的少年，唐律也看到了，他想拿根烟抽，后视镜看见抱着书包的书客，又收回手。

　　唐律将车开进老式小区里，小区里面的路有些不平，而道路又窄，唐律的眉头就没松过，开到书客家单元楼的路口，只看到有一栋单元楼被堵的水泄不通，车是开不进去了，否侧不好倒车离开。

　　书客瞬间认出那是他家的单元楼，心一沉，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书成山又回来了！

　　他几乎在在唐律停下车开锁后，立刻推开车门大步冲向人群，车还没停稳，后面有车子行过，猛刹车破口大骂。

　　书客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回到家。书包松松垮垮背在肩上，奔跑时颠起又沉沉压在肩膀上，他推开人群，跑上三楼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声，掏出钥匙，手不停颤抖。

　　“咔嚓”，门锁打开，他推开门冲进去，回过神关上门。
　　不能让他看见，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这么不堪的一面，书客想着砰地关上门。

　　书成山的动作被打断，他看向门口的书客，踢开抱着他的腿不放的赵舒，向书客走去：“钱放哪儿了？”

　　他这几天手气不好，赵舒给他的几千块钱几乎一夜全输光，就差一点就能赢了。书成山想了一夜，如果这次的钱多一点，他肯定能赢。

　　书客抵着门，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已经形成的本能反应使他的手不停抖，他闭上眼，忍一忍就能过去了。

　　书成山一步步走近，儒雅的模样被常年混于赌场湮灭，只剩下狰狞不堪的样子，贪婪的目光，还算清秀的五官也被岁月蹉跎掉。

　　“没了！没了！”赵舒被打得动不了，她嘶吼着，“全给你了！成山！家已经没有钱了！！”

　　赵舒本来不是京北市本地人，她从小没读过书，在山里长大。被村里的人忽悠着来到京北市，一到这儿把身上的钱全骗没了，她蹲在火车站门口哭，被书成山看到，那时候书成山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他请赵舒吃饭，又给赵舒找了份工作，再后来两个人就熟悉了，年轻单纯的她就爱上了书成山。

　　两个人认识不久就结了婚，又有了书客，后来她才知道书成山有赌瘾，但是书成山再三和她保证一定不辜负她。赵舒懂什么啊，她爸也打她妈，可她妈从来也没有反抗过，她也没少挨打，在赵舒眼里这根本就不是错的。

　　哪怕书客再怎么反抗，赵舒也是不懂，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她改不掉，她还会认为书客做的是错的。
　　所以书成山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发工资吗？！”书成山个头不小，有一米七九，即使身体被烟酒掏空，但书客仍处于劣势。

　　书客突然冷静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书成山，像是下定决心，在书成山攥住他的头发时，像五岁的时候一样，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时，撞向他。

　　书成山没有准备，被他撞的一趔趄，他站稳：“妈的，你敢撞你老子！”他一脚踹过他，将书客踹摔，书客摔到鞋柜，花瓶砸下来，将他的手划伤，血立刻流出来。

　　书成山大步走过来，拽起书客的头发，书客的头皮被扯的很疼，他抓住书成山的手，阻止他将自己的头往地上砸，血抹湿了他的半边脸。

　　“嘭！”他的头被砸在地上，恍惚间他只觉得头脑开始剧烈晃动，头像是毫无知觉，眼前开始发黑。
　　他胸前的红玉开始发烫，被藏在单薄的校服里。

　　唐律看见大敞着的车门，不耐烦啧了一声，又看到后车座上的银色保温杯。

　　想了想还是下车拿过保温杯给书客送去，他关上车门往里走，人群散去。唐律路过站在阴凉处的一对老太太，还没听清老太太们的指指点点声，胸口一疼，手里的保温杯突然掉了，叽哩咕噜砸在地上滚出一些距离。

　　“真是苦命的，他就是来讨债的，孩子妈还忍着。这不，又来要钱，造孽啊。”
　　“可不是，那孩子也是命苦，就怪孩子他妈忒死心眼儿了。”
　　“报警啊。”
　　“报警有什么用，赵舒不也把他捞出来，那孩子报过警，赵舒不让啊，警察又有什么办法啊。”

　　唐律只觉得浑身疼，全身上下血液倒流，他大步冲进去，跑到单元楼里。唐律站在书客家门口，按了按胸口，门很薄并不隔音，他清楚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的怒骂声。

　　嘭！
　　紧接着是“啪啦”玻璃被打碎的声音，顾不得那么多，抬起脚踹开门。

　　门被轻易踹开，少年被人拽着头发，一半脸全是血，他看向门口，眸子里满是恐惧，此刻空洞而绝望，那一刻唐律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攥住，裹上玻璃渣狠狠碾压着。

　　书成山看见唐律，暴躁喊道：“滚！”

　　说完拽着少年的头往地上砸，唐律大步冲过踹开他，少年被他接过来半搂在怀里，书客的腹下是唐律坚强有力的手臂，而身体被男人宽厚的胸膛笼罩。

　　书成山被踹倒在电视机旁，一下子站不起身来，试了几次抗不住晕过去。

　　书客卸下力气靠着他，笑意微不可见。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唐律的一脚用了多少力气，唐律也不知道，他只想一脚踹死书成山。回过神，他抱起书客，书客没有力气，腿站不稳，唐律将他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书成山四五十岁的人，而唐律经常运动，以前还是击剑校队里的队长，身体素质比书成山好得多，他根本不可能抗住唐律一脚，倒在地上一下子就昏过去了。

　　唐律叫了救护车报警后，等救护车赶来将赵舒和书客送进医院，又随着警察去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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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先改一下排版，确实发现自己的问题，长句影响阅读，我再看一下怎么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