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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书客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试了几次才看清,察觉身侧有人,他转过头,忍不住发出痛吟。
      唐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到他醒了,站起身:“醒了?”
      书客点头,想坐起来,没有力气。
      唐律看着他挣扎,打断道:“别乱动了,你这没有几天下不来床的。”

      病床上的少年额头贴着白纱布,面色苍白,听到他的话咬了咬唇,唇瓣红了下,又因为头疼,眼圈未察觉有些红,穿着宽松大码的病号服,瘦骨嶙峋的撑不起衣服,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唐律侧了侧头,现在已经是深夜,他还有事要处理,“你母亲在楼下的病房,目前还没有醒,你那个父亲被拘留了,我还有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将名片放在他床头。
      书客平躺着,目光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良久,才从嗓子眼挤出一句干涩沙哑的话:“谢谢。”
      唐律拉开门,回过头只看见他闭上眼,关上门离开。

      书客努力动了动胳膊,动一下也很疼,摸到胸前的红玉,他将红玉塞进干得起皮的唇瓣中,侧过身,将身体轻轻蜷起来。
      每动一下,身体上的伤口就被牵动,像触发了开关,同时开始疼。

      他全部都看到了,书客将红玉含烫,借此寻得慰藉。如果自己的不堪都被他看见,那下一步自己该怎么走,是利用他的同理心顺杆而上,还是继续疏离吊着他。这一次的事情将书客的计划全部打乱,举步难行,每一步都死局。
      他还记得那个老头对自己说的话。

      ——这共生命绳就是一个死局,有起端和终端,也就意味着有始有终。你为起端那便是以你为起点,自古是起点决定性更强,你要记得,起端终是不能被终端所左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事情未发生前将结局牢牢掌握在手里。
      ——你想活命吗?那就只有一个方法,主宰一切。
      ——共生命绳的起端是处于劣势的,因为起端一定会爱上终端,想让命绳永久的唯一方法就是让终端爱上起端,等到那时候共生命绳才是真正的永久。
      ——为什么是你?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记住这句话:共生命绳,生生世世。

      书客在短暂的清醒后再次陷入昏迷,他仿佛坠入黑色的漩涡,在寻找光明中不停挣扎,突然在眼前出现一条闪着光的红线,他拽住红线,那条红线却像藤蔓似的紧紧缠绕着他。绕至脖颈上,在脆弱的大动脉不停收紧,他开始窒息,张开口喘着,却是徒劳。

      啪!
      灯被打开,护士走进来,她拉开窗帘,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书客,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书客额头上的头发被冷汗打湿,他睁开眼睛,喘了几下,目光开始聚焦才看到护士。
      护士走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体温,正常温度,看他一脸汗,可能是做噩梦了,她安慰道:“没事儿,一会儿下床去楼下走两圈,别总是躺在床上,实在不行可以去精神科做一次心理辅导。”

      书客声音有些哑:“您能帮我将床摇起来吗?”
      护士将遥控器拿过来,演示给书客看:“按这里床就可以升起来,到合适的高度再按一下就可以了。”
      书客点头:“谢谢,这个高度就可以。”
      护士将遥控器放在床头柜:“有事按一下呼叫铃就可以。”
      书客坐靠着床,看见窗外的风景,窗户被打开,晨间的风有些凉。

      不一会儿有人来送餐,书客没太大胃口,吃了几口有些头晕犯恶心,但昨天来到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他放下勺子。
      听着外面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身体好些了,肚子还是有些饿,他吃好饭后想尝试着下床,慢慢走到洗手间看了看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少年面色苍白、弱不禁风,像是谁都不会喜欢这个样子的,眉间时而露出郁色,只剩下一双眼睛,此刻却也空洞无神。书客试着弯起唇瓣,有些牵强,他低头扒开自己的衣领,看到胸前的红痣,松了口气。

      书客坐在床上看着远处的电视,病房门被推开,唐律穿着整齐合身的西装走进来,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进来目标清晰准确,到书客身旁,先是看了眼书客看的电视,发现是狗血电视剧,扯了扯唇角。
      书客看向他,唐律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文件扔给他:“看一眼,没有异议就签了。”

      书客看着摔在床上的合同,还没看内容,脸就变得刷白,刚才看电视眸子里的那一丝喜意顷刻消散,他抬起头:“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这个合同是什么意思?”

      房间没有开空调,只开了扇窗户,唐律有些热,他脱下西装外套,放在臂弯,又抬起手松了松领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书客低头翻开合同,第一页的大字就刺痛了他的眼,他啪地合上:“我不同意。”

      唐律看着被他扔到床尾的合同,这是他想了一晚上才制定出来的方案,鉴于对方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少年,唐律不想欺负他,制定的条约没有一条是对他不利的,对方连看都没仔细看,直接就说不同意。
      唐律将合同拿过来,捏着合同咬着牙说:“你仔细看了?”
      书客不看他,“我不会和你签任何合同协定的。”

      唐律看着书客的后脑勺,气得不轻,“可以,你可以不签。”他坐下来,平息着说:“那我说的你总该信了吧?”
      书客目光看着电视,电视上的一对情侣正在接吻,吻的如胶似漆,其中一个男生突然推开那个男生,并给了他一巴掌。

      电视里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唐律的目光从书客的后脑勺转移到电视上,笑了一声,短促而轻飘的,他轻笑道:“电视好看吗?”
      书客家里的电视早就坏了,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电视,被书成山砸坏后再也没有看过,所以对电视有种莫名的情结,但凡有电视在他的注意力特别容易被它分散吸引走。

      书客回过头,唐律就坐在病房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离得距离突然被拉近,书客还没有作出反应,唐律就先他一步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书客敛下眸子里的阴郁:“你是说共生命绳?”
      唐律轻轻颔首:“是,我们的命被绑在一起,你受伤我也会疼,不然我是怎么知道你被打的,从我十二岁时这种状况就开始出现了。你胸前和我胸前一模一样的红痣就是共生命绳的标志。”

      唐律捏着合同放到书客的手边,白纸黑字再一次出现在书客的视线中,他抬起眼看向唐律,一双圆滚的凤眸中倒映着唐律的身影。唐律在他那双专注的漆黑眸子里失了神,一瞬间像是跌进黑色森林的漩涡里,面前一切未知,他伸出手触摸了下,在瞬息间被拽进里面,回过头看不见外面。
      一片充盈的景色曝光在眼前,温暖的阳光和拂人的空气熙熙攘攘贴在裸露的皮肤上,鼻尖淡淡的清香味,像是蓝风铃花香,轻柔没有攻击性而带着少年青春期独有的似皂感。

      书客目光毫不掩饰地看向他,唇瓣微张,他曾在深夜中无处次幻想命绳终端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许都不是,他都无所谓,只想着有一个人在深夜中与他相隔万里却相连着,他就无比满足。
      就在那天烈日突袭后的傍晚,出来冷风,他被人围殴着,救赎着的再一次唤醒他。唐律像神灵般降临在自己面前,扒开踩在书客身上的拳脚,对他伸出手。书客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放他走了。

      “你在看什么?”书客冷声打断他,将唐律的思绪打乱,只剩下一团烟雾也被窗口的风吹散。
      唐律敛下狭长的眼尾,难得有些慌乱,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将窗户开大,风吹打在他脸上,使他冷静了些。
      “我查了你的资料,书成山有赌瘾,常年对你拳脚相加,你母亲这次伤得很重,如果我再晚些到你可能……”他顿了顿,戳到不明说的地方,“你不想摆脱他么?”

      书客苦笑了下,抬起手揉了揉又疼又痒的左手,“没有用的。”
      唐律转过身,只听书客慢慢地说——
      “没有用的,如果有用的话他早就已经被送进监狱了,你真的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坏人都能被惩罚?”他垂下眸子,唇瓣勾了勾,有些嘲讽,“被家暴这件事不是每个家庭都会发生的事么?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被打,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残暴的殴打,有些人天生就坏,有些人就是贱骨头,喜欢被打,被打的时候有多疼忘的就有多快。”
      “我就是贱,你为什么要来管我?”书客拿过合同,翻开合同,仔细看了看,“你以为你说的那几句话我就能当真么?你信么?这些合同是对我好,可这些条约真正的受益人不应该是你么?在协议期间乙方的身体不得受到任何伤害,乙方必须保持身体健康、甚至包括精神,乙方并不能单方面终止协定……你说你没有目的,我凭什么信你?”

      唐律被他逼问的哑口无言,合同表面上是为他好,但大部分受益部分还是自己,可是自己没有添加任何过火的部分,他只是不想自己再毫无预兆的疼了,有时是在盛大的酒会上,有时是在肃穆的家宴上,有时是在人烟嘈杂处,有时是在半夜里被疼醒,这种不给一丝预感的疼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唐律不祈求解开命绳,让书客爱上自己这种方法所以唐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情愿独自受着,他是个高中生,是个刚成年的学生,自己比他大了太多,唐律做不到,他不能玩弄少年的心,这是唐律最后的底线。

      书客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的眉峰不像唐律带着明显的棱角,而是圆润的带着弧度的,下唇瓣要比上唇瓣丰腴些,微翘,现在毫无血色,低垂着眼眸时看起来像是处于病中乖顺的猫。
      他看着唐律,心里恶劣的想,要将他逼到一定低点,要让他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在书客这里,他永远都要是唯一选择,任何余项都要被销毁。

      “我并没有那么想,我的目的已经向你坦白了。”唐律解释道,尽管言语有些苍白,“这个合约你可以提出修改,我给你两周时间,上面有我的电话,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唐律走过去拿过西装外套,边穿边往外走,穿西装的时候牵动衬衫,衬衫贴在腹侧,勾勒出腹肌的纹理,他拉开门在迈出去时低声说:“我并不是在施舍慈悲,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恶意。我之所以找上你,不过只是各取所需。”

      “嘭”,门被关上,书客坐在床上可以听见唐律渐远的脚步声,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渐渐消失,房间里闷热,他只觉得浑身置于冰冷的深泉,冷冰沁骨。
      风吹进来,吹开手侧的合同,书客只觉得碍眼,抓起合同扔到墙角,任凭它被丢在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依然是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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