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卮言言

26、第 26 章

　　唐律带着书客去了新疆旅游一阵，接到通知要回家填志愿，两人提前赶回来，他将书客送到学校。

　　“你公司还有事，快去吧。”书客拿过书包，推开车门，他走到驾驶座前。
　　唐律看向他，衬衫挽到臂弯，手指轻敲两下，“好，结束给我电话。”
　　书客点头看着唐律离开，转身向学校走去。

　　突然面前插出一个人，张震洋剪了个寸头，个子长高不少，他低垂着眼，深棕色的眸子被日光映出光，波光粼粼。“你也留在京北？”

　　书客抬起头，脸上长了点肉，与那双圆滚的眼睛相形益彰，翘乱的发丝缠着暖光烈日，像缠在手上的金线，熠熠发光。
　　他确实对张震洋没什么好感，故此脸色也跟着不好，语气不耐：“不关你事。”

　　张震洋笑了一下，语气虔诚饱含歉意：“对不起。”
　　书客拉起书包，听到这极具讽刺的三个字忍不住讽道：“你说这些有意思么？所有的坏事你都做了，现在来道歉，那当初干什么去了？”

　　张震洋本来已经做好书客不理自己的准备，听到他伶牙俐齿的话，有一丝火苗攒簇。他肩脊微垂，露出鼓起的脊骨，眉眼轮廓在眼光下格外深邃。
　　书客侧身越过他。

　　他转过身，少年背着书包，背对着他走远，被万光笼罩，消失在视野。

　　书客填好志愿，又被老李他们拽着说了半天，他拿着档案走出去时，学校已经没了太多人了，他捏着档案袋，一边将它塞进书包里，一边往外走。他已经给唐律发过信息了，现在他应该正在往这边赶。

　　周鸣坐在车里，看到书客走出来，对身侧的张震洋说：“出来了。”
　　张震洋也看到了少年的身影，他手里的东西如千斤重，攥着得指骨发白，他推开车门，大步走下车，拉了拉上卷的上衣。

　　“书客。”他叫道，名字在唇齿间回荡，余音绕梁。
　　书客转过头，看到是他，表情昭告天下——他很厌恶张震洋。

　　张震洋苦笑了下，低垂下眼，看到手上的东西，又鼓起勇气：“给你。”
　　他强势拉过书客的手，将东西塞到他手里，转身离开。

　　黑色的盒子沉甸甸，被深绿色的丝绸条缠上，他看过去，少年大步上车后离开。做这一切好像是什么告别仪式，又好像什么都没说，都藏在沉甸甸的盒子里，用那条丝滑的丝绸条缠上，只要一动，就能发现。

　　书客没心情去猜他的心思，将盒子随手扔进垃圾桶里，丝绸条恰巧挂到外面，瞬间脱落，盒子跌进垃圾桶里，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掉出来，一支钢笔和一个与之前被他毁坏一样的本子，黑色的本子，封面被镀上金色的框边。

　　唐律车到校门口，书客一眼就看到他。他打开车门坐上去，还未说话，主副车座间的空处响起声音：“嗨！”
　　书客拉着安全带的手一顿，他转过头。

　　唐律的表情一顿，他转过头轻咳一声。

　　唐心怡笑道：“我往地铁那边走，居然看到舅舅的车，就截住让他捎我一程。”
　　现在快到中午了，都还没吃饭，她又问：“对了，你们去哪儿吃饭？我听到有人给舅舅打电话，是聚膳锅他家吧？他家火锅真的绝！我几次都没排上号，带我一个呗？”

　　书客扣好安全带：“好呀，你也喜欢吃辣？”
　　“我什么都喜欢！”唐心怡说。

　　唐律抿了抿唇，想说话，插不上嘴。

　　“你打算报哪儿啊？”唐心怡问道，她掏出个发箍，将头发绑上。
　　“京北大学。”
　　“哇！牛啊！”唐心怡说，“我也在京北，不过是在你们学校隔壁的交通大。”

　　唐心怡：“听说你选了数学系啊？”
　　书客：“嗯，我对数字比较感兴趣。”
　　唐心怡：“也是，你奥数比赛第二吧？我听英语老师说来着，我就不行，我一看数字就头疼。”

　　唐律嘴张了关，关了张，半天愣是没能说上一句话。
　　书客察觉到他的动静，嘴角上扬，染上笑意。

　　唐心怡特别没有眼力见的，直接将枪口对向唐律，“舅舅，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有个人在你们小区告白？”
　　唐律差点没当场刹车，唐心怡这个问题，将书客也弄得一愣。
　　“我看那告白，真的……”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素白的小脸都皱成一团，想了很久才说口：“土死了，黄土高原都没他土多。”

　　“扑哧”，唐心怡的神比喻，书客没忍住，笑出声，他捂着嘴弯着腰直笑，整个人一颤一颤的。
　　在看唐律，整张脸瞬间黑了，他握着方向盘，手紧紧把着，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就将它拽下来甩到唐心怡脸上。

　　唐心怡以为自己说的对，她侧过头对书客说：“我说的对吧？”
　　书客不敢点头，直笑。

　　“还摆蜡烛，单膝跪地，要我这样和我告白，我转身就跑，绝不站在那儿丢人。”唐心怡拨了拨头发，余光飘到车内后视镜投来的危险的目光。

　　“丢人？”唐律咬了咬后槽牙。
　　“昂，对啊。”唐心怡不明所以。
　　“土？”
　　唐心怡顶着威胁的目光，倔强、诚实地点头。

　　她直觉不太对，只看唐律勾唇，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你应该很喜欢吃羊杂汤。”
　　“啊？？？”

　　三分钟后，唐心怡就被唐律赶下车，她呆呆站在路边，手里拿着自己新买的粉色小挎包，整个人愣在原地。
　　身后羊汤店的大妈看到人，吆喝着：“小姑娘来吃羊杂汤啊？”
　　唐心怡裂开了，她要吃火锅！！！

　　书客还没收敛，笑出眼泪来。
　　唐律看着他，少年的头发被揉乱，脸笑得有些红，他觉得没有面子，威胁一句：“再笑，你也去吃羊杂汤。”
　　“不笑了，不笑了。”书客扶着车门直起身子，靠着车座。

　　过了一会儿，就听唐律自我怀疑的声音又响起：“土么？”
　　书客忍着笑看过去。
　　唐律侧眸望去，就见他憋着笑点头，眼睛弯成月牙，手捂着嘴，挡住笑开的唇。

　　唐律也笑了一声：“土也得忍着，答应了就不能退了。”

　　·
　　晚上唐律正蹲在客厅，给糖糖铲猫砂，糖糖站在一旁监督着他，眼睛溜圆。唐律任劳充当老父亲角色，手机响起，书客从沙发那边跑过来，拿着他的手机。

　　他看唐律的动作，说：“我来帮你举着。”
　　唐律沉声说：“按免提。”
　　书客看了他一眼，男人侧脸线条流畅，紧抿着唇，他按住免提。

　　“爸叫你赶快回家一趟。”一个较成熟的女人声音，是唐律的大姐——唐珐。
　　“怎么了？”
　　那边沉默一下，语气沉重：“你二姐回来了。”
　　唐律的动作一顿，“好，我知道了。”

　　他将剩下的工作做好，起身去洗手，洗完手出来，对又坐回沙发的书客说：“我先回一趟本宅，不用等我睡觉，我回来的可能会很晚。”
　　书客闷闷不乐的嗯了声，他轻轻咬着奶酪棒，唐律抬过他的头，“嗯？怎么了？”

　　书客低垂着眼，没说话。
　　唐律俯身亲了一下，“给我一点时间。”
　　“那你早点回来，”书客又转过头。

　　唐律拿过手机和外套往外走，还未走远，就听到书客含着东西有些模糊的声音：“我一个人害怕。”
　　心被狠狠一撞，他折回去，捧着他的脸狠狠亲一口，他燥热的手掌和书客微凉的脸形成对比。

　　“我会尽快回来的，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你快走吧。”书客将他推开。
　　唐律站直身，轻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