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攻略最为致命》莫等弦

10、第十章

　　头顶的老梧桐树上，蝉声嘶鸣，伴着车流的喧嚣，奏成不和谐的乐曲。

　　饭店对面的道路上，陆青岳坐在车里，趴在方向盘上听了半天，来时宁和的心境早被破坏殆尽，逐渐变得焦躁不安，心急难耐。

　　忍耐了半小时，他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盛玦发消息。

　　几张照片，稍微打了一点马赛克。

　　他昨晚挂掉电话后去浴室拍的，倒腾了半天，还搜索了各种摆拍角度，希望能尽善尽美。

　　虽然听到盛玦拒绝赶赴相亲局，但他心里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危机感。

　　脑子一热，他忽然很想把自己呈现给盛玦看，所以拍了这些照片，拍完后他竟难得地生出点羞耻感，犹豫良久，终究没发出去。

　　更重要的是，照片的视觉冲击哪有现场观摩来得刺激？

　　所以，他清早起来，把计划购置的东西准备齐全，就开车过来了。

　　他刚到盛玦家小区门口，就见盛玦的脸从眼前闪过，随后那辆升起车窗，驶入大道。

　　他一路跟着，期间看到盛玦探出车外，心跟着一紧，正要打电话过去训人，先被来电耽搁住，还差点把人跟丢，直到看到盛玦同他父母跟另一伙人会师。

　　这场面陆青岳熟，他本来对自己还挺自信的，一想到盛玦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儿，底气像被戳漏气的皮球，不消片刻就瘪了。

　　然后他就按捺不住地给盛玦抛了钩子。

　　隔了整整四分钟盛玦才给他打电话，陆青岳嫌久，皱了皱眉，用教训的语气说：“在车里探头出窗的事，以后坚决不许再做。”
　　他说完稍微放软了声音：“想找我不会打电话？”

　　手机那头，盛玦走到饭店大堂，背对着马路靠在厅堂中间的柱子上，心绪难得安宁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和宁舒倾坦白感到轻松，还是陆青岳的那些照片有奇效，出包间后他靠墙上笑了好一会儿。

　　他揉揉太阳穴：“一时忘了，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当时是不是心虚极了？”陆青岳反问。

　　他语气平淡，难辨喜怒。

　　盛玦干笑两声，他当时还真没心虚，那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就没多想。

　　陆青岳见他迟迟不应，再次确认道：“被我说中了？”

　　盛玦有点头晕，几口酒喝得又急又猛，这会开始上头，“是啊，心虚极了。”

　　盛玦顺着大圆柱蹲下，用膝盖和脑袋夹住手机，双手抱着头，自己呼出带酒气的气息被拢在臂弯里，无法排遣，又被他呼进肺腑。

　　好像在饱尝双倍醉意，但他闭着眼睛不想动，半晌讷讷地说：“陆哥，您那几张照片可真是色情极了，勾魂夺魄直取人命，如你所愿，我没了。”
　　“就是马赛克有点破坏美感。”

　　盛玦脑补去除马赛克，哼哧哼哧地笑起来，没听对方回应，他顿时恢复几分清醒，又说：“不过，别具朦胧美，比□□好看，真的。”

　　陆青岳嘴角微动，抿得很紧，他拉开车门下车，快步绕一小段路程，穿过十字路口直接迈进饭店。

　　汽车的轰鸣，嘈杂的蝉鸣，脚步声，又乱又吵。
　　贴在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

　　良久，盛玦感觉一阵热风自身边拂过，从肘湾睁眼，透过缝隙对上晦暗的眸子。

　　他笑了一下，喊道：“陆哥。”

　　盛玦从脖子红到脸，不只是被闷的，还是因为喝醉了。

　　陆青岳弯着腰看他，伸手戳戳他的脸，静定了会儿呼吸：“想看不打马赛克的？”

　　盛玦咽了下喉咙：“那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他仰起头打量陆青岳，也伸手戳他的脸，“看你人挺硬的，脸也是软的嘛。”

　　“啊。”盛玦脑子里忽然闪入一段记忆，于是伸手摸向他的大腿。

　　陆青岳一动没动，暗暗绷紧咬肌，又听他说了句：“菩萨。”

　　“盛玦这人哪哪都招你烦，你为啥跟他在一起？”盛玦撑着膝头站起来，直直看着他，“你是来济世么？”

　　陆青岳心口突突地跳，望见漆黑瞳孔里的自己，喉咙紧涩。
　　他声音有点哑：“大概是来救你的。”

　　盛玦的脸腾地烧起来，眼窝都是热的：“这是情话？”

　　“是实话。”陆青岳面色坦诚，装作镇定地问：“你呢，相亲怎么样？”

　　盛玦愣了一瞬，说：“宁舒很漂亮，温柔大方，我跟她互有好感，双方父母都很满意，嘴都快笑瓢了。”
　　“你终于可以摆脱盛玦了，一个苦恋你多年，从学校追到公司，无时无刻拿性命博你眼球的变态。”

　　陆青岳怔了数秒，呼吸陡然滞缓，胸腔传来带着针扎般的闷胀他才艰涩开口：“我……”
　　他的心境今天历经了数度春秋，枯荣更迭，最后一下子长久地定在萧瑟之秋，草木枯槁。

　　盛玦眼见他的眼神光暗下去，于心不忍，抬手摸他耳朵：“我先解释下，我之前在学校只对你有滤镜而已，你可以理解为一定程度上的好感。”

　　盛玦倚着柱子笑着看他：“然后，刚刚说的相亲的事，是骗你的。”

　　“好，都是骗我的。”陆青岳自觉划重点，捉住他放在揉自己耳朵的手，“我还没吃饭。”

　　他本来打算到盛玦家蹭午饭的，结果半路生变。

　　盛玦扬扬眉：“那进去吃？”
　　陆青岳攥紧他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道：“好。”
　　盛玦回握住他：“你手心出汗了。”
　　“只有一点紧张。”陆青岳着重强调一点。

　　到了包间门口，他问：“空手像话吗？东西在车里，用不用拿？”
　　盛玦好笑：“你今天果然有备而来。”
　　“见爸妈当然得郑重。”
　　“你可别一开口就喊爸妈，我怕他们会气背过去。”
　　陆青岳深吸口气：“我爷爷都没这样，他们不至于吧。”
　　盛玦也深吸口气，顿了顿，伸手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