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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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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姣不肯睁开眼睛,有人扯着她的头发,迫她睁开。
“你们想干什么!”是顺王的声音,有些虚弱。
“大小姐!”“大小姐!”有些人焦急得喊着。
海风吹过金姣湿漉漉的脸,海水杀得她眼睛疼,她咬牙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还在,这不是梦,或者,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她上次痛恨自己的眼力,还是看爹爹身首异处的吊在旗杆上,现在,她亦如此痛恨着。
桅杆上,挂着十几具尸体,不,也许现在他们还活着。赤条条血淋淋的,被人活着剥去了皮。金姣张口,大口的喘息着,她觉得肺都要炸了。
她看到顺王瘫软在甲板上,意识清醒却动不得分毫,就像她现在一样。而李通已经被剥了衣服,押着跪在桅杆之下,眼睛血红一片。她轻轻摆头,看到了大多数的囚犯,有的站着,有得瘫着。她已经无法思考,甲板之上,竟是一个士兵装扮的人都没有。
她的脑子主动帮她处理信息,那些血淋淋的人又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不敢再看,甚至拒绝去想。她只急切的看着,她看到了恐惧的孩子们,看到了阿松几人,她可耻的松了口气。
是的,可耻至极。在如此惨境之下,她竟为了自己的人活着而庆幸。
她趴伏在甲板上,浑身使不出力气,海风轻抚,她却觉得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神经都在痛。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让她想吐。
“大小姐,你醒了?可能药下得重了,真是抱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金姣一点儿都不意外的看向石娘子。
香香带着抱子,石娘子坐在椅子上,乌石二和李向青分立左右,船长东海八,正站在李通身后。
金姣闭上眼睛,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制自己冷静。嘴里的血腥气,冲淡了空气中的,她又睁开了眼睛。
“龙嫂,我处理完了!哼,就是他们,劫了船厂的王军战舰,让我们吃了瘪!不止他们,还有那个几个,我也要活剥他们的皮!”
竟是爱穿紫衣的张保,从桅杆上跃下,他的紫衣有些地方洇湿了,变成深色,那股味道,是血。
现在,金姣知道了,挂在上面的,都是和她一起去船厂架船的那十几个人。胃部剧烈的抽搐,她强忍住翻涌,憋红了脸才没有吐出来。她知道,张保说的,是阿松他们,她告诉自己要撑住!
“龙嫂可记得,曾答应过我,欠我一条命。”
龙嫂点头“自然记得,非但记得,还很感激。要不然,大小姐以为,为什么现在你的四个护卫没有被挂在上面?”
“谢过龙嫂不杀之恩!”金姣咬牙说道。
“大小姐可能误会了,我要等你醒来,问过你的意见,再做处置呢。毕竟,大小姐救了我儿,我欠你的,是一条人命。而且,活着,有很多种方式。”
金姣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是我天真了,竟然觉着,海盗还能讲诚信。”
“大小姐也别懊恼,欠你的,一定会还,只是怎么还罢了。这些官兵,也只让张保整治了这些而已。其他的,都丢到海里了,你看,我还是很仁慈的。”
“服了使不出力气的药,丢进海里,你可真是慈悲!”李通红着眼怒斥道,甲板上的血迹,吊在桅杆上的兄弟,让他鼻翼张开,愤怒得要燃烧。
石娘子,应该说龙嫂,竟亲自起身,在李通布满刀痕的胸口,亲自又划了一道。李通抿紧唇,脖子上青筋毕露,却没有吭一声。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恩怨分明,又讲求个公平。大人要我儿子献祭,我却不会如此,我啊,只想知道,大人铮铮铁骨,能不能承受这千刀万剐之痛。我啊,不心急,慢慢割。”
“龙嫂,既然你只答应不杀她,就让我去剥了那几人的皮。就带头那个,我看着最不顺眼。”他竟一下跃到了阿松身边。
“你敢!”金姣痛呼出声,又急急刹住。看向重新落座的石娘子“我竟不知,姚一龙御下有方,妻妾之间如此和睦。”
“你说什么呢!”张保先跳了脚,之前的淡定不过是隐忍,现在是他的主场,他才不要忍。一把提起了阿松的前襟,竟是要下手。
“张保!”龙嫂厉声,张保马上怂了,放开了阿松,但却一脸的不服。
“听闻大小姐曾为了维护顺王声誉,上桅杆与施二姐一战。施二姐桅杆上的本事远近闻名,竟在你手底下吃了亏。我还听说,三佛齐的国君曾垂涎顺王美色,想收为己用,被镇海侯攻破了三佛齐,丢了王位。现在我细细看来,这顺王真是貌美,我看了都心动。”龙嫂竟是走向了顺王,弯腰抬起了顺王的下巴,用手指细细摩挲他的脸。
“你别碰他!”金姣难以想象,骄傲如顺王,能不能活过这一场,她怕的不敢去看,反击也许不能,速死的手段,他肯定有,这是每个皇室成员保住尊严的底线。
“小嘘嘘,你别怕,都会过去的!我只要你活着!”金姣喊声中带了哭音,她闭着眼,不敢看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金姣想攥拳都不能,她暗恨得问。
“啊!”石娘子惊呼一声,金姣抬头,竟见石娘子颈间添了一道血痕。张保上前,踹翻了顺王,他手中,掉落一个薄如蝉翼的金属。石娘子如果不是闪躲的快,估计已经被切断了脖子上的血管。
张保狠狠给了顺王一下,顺王蜷缩了起来。
“他为什么还能动!”石娘子还算镇定,让香香给她上药,疑惑的问道“这不是最好的药?”
东海八答道“药没问题,只是我听闻,皇室之人,大多从小就会小剂量服用一些毒药或者药物,提高对药物的抵御能力,有备无患。想来应是如此,而且,这个顺王,医术极高明。”
“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哎呀,如此绝色,身份高贵,还懂医术,定能卖个好价钱。张保,轻点儿打,别打坏了。说不定能给你换个船队呢!”
金姣惊讶的看着蜷缩起来的顺王“为什么?你的暗卫呢?别说你了,你的暗卫也从来不同众人一个锅里吃饭!水里加了东西,你们都能验出来!为什么!”
顺王运息调整了一下,竟能坐起,但再无余力。他歪靠在船舷上,看着金姣。
“他们一部分人也被丢下了海,还有一部分”顺王艰难的停顿了一下“被挂在了桅杆上!”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忍,接下来要告诉金姣的事情。
“我们会中招,是因为喝了你送来的酒水,因为太多,赏给了他们。”
金姣看向声闻、缘觉,还有无学无明,顺王说道“他们,是因为我受制于人,不得反抗,他们,没有被下药。”
“可是,我没有给你送酒水!”金姣懵着问,如果是她送的酒水,那一切都合理也好解释了,只有她手里的东西,顺王从来不会验,会没有防备的吃下去。
“是我送去的啊!”一个声音响起,金姣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好像炸开了。她一直刻意忽视,不敢想的,出现在了眼前。
金姣睁眼就没看到雷三儿,她太害怕了,害怕到不敢去想他是不是不在了。现在,他不刚活着,还正常的走动着。可金姣如坠冰窟,没有一丝喜悦,甚至连身上的热乎气都一下散去了。
“为什么,不,这不是真的!”金姣晃着头,豆大的泪珠子噼里啪啦砸在了甲板上。
雷三儿走到她身边,抬起她的脸,温柔的替她擦拭泪水,声音也是温柔的“大小姐,不是你自己说过,选择权在我,这,就是我的选择啊!”
可他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一个字一刀的划烂了她的心。她下意识的看向李通,她甚至宁愿承受那种切肤之痛,也不愿意承受这种,不,她承受不了。
“放开大小姐,别碰她!”阿松怒斥道。
雷三儿看向阿松,挑衅的扶起金姣,抱于怀中,轻轻吻掉了她源源不断的泪水。
“你放开她!”阿松一字一句愤怒道,眼睛都血红了。
阿杉、阿柏、阿桦也异口同声道“放开!”
“呵呵,李通曾说我是你养的一条狗,我看他们才是,倒是被你喂得乖巧听话。”雷三儿无所谓的放下金姣,顺手从她发间,拔出了那根银簪。
“我猜,这是某种信物。”雷三儿把银簪在金姣面前晃了晃,金姣眼前像蒙了一层血雾。“不想说?没关系,我问一个问题,你迟疑一次,我就把一个孩子丢下去!”
边说,边走到孩子里,挑了个身量小的,一把提了起来。自有人接过,放到了船舷上。小小的孩子很恐惧,却懂事的没有求饶,甚至不去看金姣,只是浑身颤抖着,吧嗒吧嗒掉眼泪。
“雷三儿!”金姣嘴里溢出鲜血,嘴里的嫩肉都被她咬烂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曾经熟悉的人,嘴里蹦出陌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