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71、火烧旧港（2）

　　船厂深处，以紫衣少年张保为首的一队海盗，正在点火烧船。

　　“头儿，真要烧了么？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咱们开走不行么？”

　　“你开的走么？这么多船？而且你开走了，停哪儿，海上么？咱们岛上这些制式的船开都开不进去！”张保也肉疼啊，用他们说，能开走当然好。

　　“当初计划的好好的，夜半偷袭，多半能攻下旧港，咱们占了旧港，那岂不是太爽了！船也不用烧了，都是咱们的。有地儿停，以后也有补给站。”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那大夏国的船紧追不舍，我怕他们提前通风报信，咱们连现在的战况都没有！”

　　“头儿，还是你料事如神，能测风，还能随机应变。咱们这次虽然占不了旧港，可他们也得有很长时间缓不过来！这船不能便宜了他们，烧就烧吧，气死那个光中皇帝！让他打海盗，他自己就是海盗，还忘本！”

　　张保看了眼下属“哪儿那么多废话，用得着你在这儿拍马屁，赶紧烧！这么多船！”

　　手下手里没停，嘴上也没停“头儿，为什么要从里往外烧？其实我最想烧的是外面那十艘王军战舰，看着我就浑身不得劲儿！”

　　“从外往里，刮着南风，你也不怕把自己烧死了！”张保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嘿嘿，我，我这不是怕有人顺手牵羊，把那外面的船迁走了嘛。”

　　张保翻白眼“都和你一样呢？还顺手牵羊，这么乱的环境，逃命都来不及，还顶风上。他们能把这船开走不成？那得多少人手？还有，现在这么暗，怎么指挥？还不都撞一块儿去！”

　　“是是是，头儿你说的都对。”那人点着点着火，忽然结巴道“头儿~头儿~你快看，真……真的有人偷船！”

　　张保抬头远望，那十艘王军的战舰真的动了！是哪个疯子？！

　　“抄家伙！随我来！”张保手一挥，海盗马上跟上。可等他们跑到跟前，王军的十艘船已经出了闸口。末尾的船上，有人在摇绳，绳末带钩，甩出去，咔的一下，就扣住了后面那艘战舰的船舷。船舷的缆绳不知道何时解了，竟跟着缓缓移动。

　　张保盯着阿松，要把他的样貌刻在心里，这个人未来，是个对手。阿松也在看他，紫衣，想起了大小姐说的那个人。他抬腿想往后面船上跳。张保眉头一松，好啊，还想故技重施，再拖一艘？不怕你恋战，就怕你走得快。

　　“阿松！”阿杉喊道，阿松迟疑了一下，阿杉叹了口气，掏出一个哨子，有规律的吹了起来。阿松看向阿杉，后者冲他摇摇头。

　　张保盯着阿松找时机，只要他敢跳，他就能拿下他，甚至已经跑了的船，因为他发现了，这些船是接连而出，由绳索相连。

　　忽然，远处传来了哨声，频率很不同，阿松攥紧了手里的刀，一转腕，挥刀斩断了面前的绳索，竟是弃了他们已经钩住的船。阿杉也挥刀，断了绳索。

　　十艘王军战舰，驶出了船厂。

　　“老大！他们，他们跑了！”好快的速度，好决断，弃船，要是他们，还真不一定舍得。

　　“追什么，让他们走吧！咱们拿什么追！”张保把刀送回刀鞘“回去继续烧船！”

　　“咱们，咱们也能开船啊……”这么多船呢，停在这儿呢。

　　张保气笑了“就咱们这队人，你觉得能开走几艘？”手下弱弱的举起一根手指头“你倒是不傻，咱们开走一艘船，然后追上去，干什么？给人送人头么？！”

　　“可是~”手下挠挠头，觉得被骂得委屈“可是他们也没多少人，最后这艘战舰上，才几个人！”

　　“技不如人！好好回家学本事吧！”张保又是气恼又是佩服。

　　岸上，是人间地狱；海上，是生存竞技场。

　　施二姐的人，已经架船退到了海上，他们投鼠忌器，怕伤着平民不敢开炮。海上的海盗却不管这些，缯船的箭口，很多箭射出来，无区别射杀。

　　施二姐的士兵要操船，还要护着平民，左右掣肘，频频受伤。海里和船上的平民发现了问题，不知道是谁，先喊道。

　　“老少爷们儿，兄弟姐妹们，咱们土司大人护着咱们。明明有炮，却不开，是怕伤着咱们。可这帮龟孙子，竟凭着这个，打咱们土司！

　　咱们都是有脊梁的，站起来，好大一坨，砸都能砸死一个。咱们不当累赘，砸这帮龟孙！没有武器的，用船撞！谁的船还不是木头做的，谁不是血肉之躯！”

　　“拼了！”“他们烧我们船，毁我们家，太可恶了！”“撞他们！”“拿我鱼叉来！”

　　施二姐站在桅杆上，忽然觉得眼眶子发酸，她使劲蹭了蹭，挥刀喊道“给我杀！杀光这帮海盗！”

　　海盗有备而来，旧港的人却大多受到了惊吓，身上带伤。施二姐组织起来的武装也很有限。就在战况胶着，火慢慢烧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快看！安南王军！”

　　“王军来了！”“太快了！”“天啊，得救了，我们真的等到了王军！”“谢天谢地！”

　　不远处，王军战舰升着旗帜，没有升帆，缓缓驶来。

　　“我去，怎么来得这么快？张保不是说过，王军最快一日才能到？”

　　“那小子鬼心眼儿最多，不知道算计啥呢。要不，他怎么不来守海上，而是自请去烧船。要我说，烧什么船，多浪费。”

　　“是，那小子不知道憋什么坏呢！”“小白脸，没有好心眼儿！”

　　缯船上，忽然乱了，不知道谁先开的头，一支缯船率先冲了出去，竟是逃了。其他缯船一看，也不恋战，本来就是亏本买卖，没什么好抢的不说，还有折损，不划算不划算。缯船竟是接连逃跑了！

　　等张保带人烧完船，回到自己的缯船时，竟发现海上已经没有其他缯船了。再一打量战况，看到了王军的战舰，马上明白了过来！

　　“头儿，他们耍诈，这是船厂的那十艘战舰，不是王军！王军来不了这么快！他们，他们太不要脸了！”

　　没错，王军没有来，所谓的王军战舰，正是金姣带人偷出来的那十艘。

　　张保抿紧唇，看着那一字排开的王军战舰，攥拳道“他日，我定报此仇！还有，那些不论真假已经弃我而去的，逃兵！叛徒！”

　　“头儿，咱们怎么办？”

　　“上船，趁乱，逃出去！”张保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身后旧港烧的像个大篝火堆，面前的海却黝黑的像个深渊。逃命保命的本事，他还是很自信的。

　　那厢，金姣和施二姐汇合。施二姐看着金姣空荡荡的船，这是唱了一场好大的空城计。她抱住金姣，流下了泪水。

　　“大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救下的这些平民。我施二姐在此起誓，只要我在一日，旧港随时向你敞开！”

　　“那你可要赶紧收拾灰烬，重建旧港！要不，一堆废墟，对我并无意义。”

　　施二姐感动不过一秒，推开金姣，点了点头“自然！”

　　她又看了看飘着旗帜的战舰“这，这事算在我头上。如果安南国追究，就说是我的主意。”

　　“没事儿，你不说，谁知道，你看这天黑的！就吓唬吓唬海盗而已，不怕。”

　　施二姐直接破涕而笑“大小姐，你，你真是个无赖！”

　　“承让承让！”两个人相视而笑。

　　金姣把王军战舰留给了施二姐，一个是方便他们驾驭，一个是也好给安南王军一个交代。

　　等回到船上，虽然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些彩，却一个都没有少。李通巡视一圈，点点头“我看到了，缯船逃走了，我没让追。”

　　“穷寇莫追，更何况本来就是诈他们。”金姣扶着雷三儿，此次伤得最重的，就数他了。

　　找到了正在亲自替人看伤的顺王，她难言焦急道：“小嘘嘘，你快帮他看看。他为了救我~被一块儿烧断的房梁砸伤了。”

　　雷三儿要脱衣服，被顺王阻止“拿水来！”他吩咐无学，他把水浇上去，雷三儿这样的硬汉，也痛呼出声。

　　等把衣服搅碎了，取下来，袒露出来的的伤口很惊人。从左肩斜着到脊椎，又是重击又是火烧，皮肉血糊糊一片。

　　“谢谢你，帮金姣挡下这一击。”顺王不敢想，这一下如果砸在金姣身上，会如何。

　　雷三儿咬牙攥拳，让顺王上药，挤出一句话“不用谢，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顺王手一顿，没说什么，继续小心的帮他处理伤口。顺王知道金姣的本事和行事做派，他只听了暗卫的汇报，让他们下去处理伤口。

　　而李通那边，则听着士兵兴奋的汇报。金姣和阿松如何传授他们手势、哨音，他们如何偷船，如何相连，如何行进，如何在黑暗中列队，如何唱了那出空城计，吓退了海盗，每一样都让他们兴奋。

　　他们都是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果，如果他们也能用上这套先进的声音指挥，手势交流，再遇战事，他们将有更多的机会活命。也能更有效的，在各种情况下组织战斗！

　　李通看着紧张的抓着雷三儿的手，看顺王给其治伤的金姣，眼色暗了许多。

　　而船长那里，也咬牙攥拳“那帮傻子！跑得倒是快！也不知道策应一下我们。这是多好的机会，千载难逢。”

　　“那大小姐太厉害了，他们才几个人？竟然开出十艘战舰！暗卫和士兵，谁懂这个，肯定是大小姐，和她自己那四个护卫。天啊，太惊人了！你能想象么？老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船长摇摇头“至少，我做不到！”

　　手下暗暗缩脖，觉得自己开启了一个不好的话题。船长以操船，闻名海上，他都不行，可大小姐和她的手下做到了，太骇人听闻颠覆三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