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68、圣泉+圣僧

　　“你真准备乖乖去新岛？”施二姐见金姣心无芥蒂的吃着自己递过去的果子，为她的心宽叹气。

　　“不然呢？我看了，那里的纬度合适，应该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金姣吐出果核，看到施济孙在小小的快艇上，尽量远离她。

　　“你真敢上我的船，不怕我做掉你！”施二姐似真似假的问道。

　　金姣又拿起一个果子啃“二姐才不会呢，你是光明磊落的大女子！不会和我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见识的。”

　　施二姐叹了口气，上前抱拳“大小姐，谢谢，还有对不起。”谢谢，是谢你不杀，还给留了脸面；对不起，是，出言不逊和对你以及镇海侯的轻视。

　　“大可不必，你就是现在真把旧港给我，我也要不起啊。不过，等我要得起的那一天，你就算不给我，我也回来取！”抢了我的，都给我还回来！

　　施二姐觉得脑壳疼，就这么个东西，真是让人爱不起，恨不了，疯疯癫癫的。

　　“大小姐要去哪里？有没有我能帮得上的？”施二姐懒得和她交心，不如直給，来得快，早把她打发走了早解脱。

　　金姣指了指远处船厂里面停泊的还没下水的船“那些船是谁的，这么大手笔？” 施二姐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那处有百十艘船停靠在一起，她愣了一下，说“还能是谁？光中皇帝呗。”

　　“哼~”金姣冷哼“二姐还说知错，现在还不是糊弄人。那有四十来搜规格不一的船，一看就是海盗杂牌军，要说属于光中皇帝，还算勉强，招募来的嘛，我懂。

　　可那七十多艘新造，不是王军战舰制式。只有最外面那十艘，是王军战舰制式。你这挂羊头卖狗肉，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不像施伯伯的闺女。”

　　“大小姐既然不愿人侮辱乃父威名，又何苦拿我死去的父亲说事儿。告诉你就是了！那七十五艘战舰，是光中皇帝二哥阮文岳订制的。”

　　“光中皇帝不是还活着么？他就急不可耐了？”金姣眯眼，那个好大喜功没有什么建树的阮文岳，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草包！

　　施二姐掩嘴轻笑“咳~光中皇帝对两个哥哥，一直十分谦让，有求必应。”

　　“他大哥阮文吕只是喜欢种地，安南国水稻能种三季，他这个爱好，光中皇帝自然开开心心的应了。这阮文岳却是个好大喜功的，他造这么多船，在旧港，鱼龙混杂的，我怕他到时候都开不走。这么大一块儿肥肉！吊狼呢？”

　　施二姐轻咳“这不还有我？我们旧港也要开门做生意的，最讲信誉。这么多船，谁又能从我眼皮子底下开走？”谁又愿意得罪旧港呢？

　　“你爹施进卿是靠技术起家，战术上也很有一套。二姐既然承了父志，还是全盘接收的好，别画虎不成反类犬！”金姣腹诽，这要是仇家，还用开走？一把火都烧了就是了！

　　施二姐咬牙道“谢谢大小姐提醒！大小姐还没说，要去哪儿干什么，我让人安排一下。”

　　金姣指指一个酒囊“这个给我就行了！我自去！你回家备宴，整治好了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在这儿等我，我跟船回去。如果我没来？”金姣挠挠头，时间应该够了，就是怕万一。“如果我没来你们就先走，跟他们说我今晚必回！”

　　“行！”施二姐已经懒得和她多说，两个人在码头别过，金姣消失在一片晚霞中。

　　一个时辰后，夜色沉沉，施二姐和施济孙二人，上了船。都梳洗过了，姐弟俩虽然不说话，可别人看来，也还温馨。

　　“二姐，她，她不会溜了吧？”施济孙看看黑漆漆的码头，有的以船为家的人，把灯挂上了桅杆，像小小的萤火，照不亮多远却暖人心。

　　施二姐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闲适的看过码头边上的夜景了“再等等，现在天热，也不怕菜凉了。”

　　“可，都过了约会的一个时辰了，要不咱们先走吧，她说过会自己回去的。”

　　看看弟弟，施二姐无奈叹息“大小姐现在是囚徒，身无分文，她不搭咱们船，难道游回去么？你怎么这么不知人间疾苦。”

　　施济孙心里想，她身上肯定藏着好货，而且她完全可以叫了船家开过去再找人付钱。他算看出来了，那个顺王、平海节度使都是冤大头！不过，他可不愿意顶撞姐姐，等就等呗。

　　忽然，金姣的喊声自远而近“开船，拔锚！快快快，迟了赶不上了！饭要凉了。”

　　施二姐抬手示意，水手拔锚，解开缰绳，金姣从黑暗中跑了出来，船已经离了码头一米有余，她跑动着直接蹦上了船。这时候，施二姐才发现后面有人在追她，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僧人。

　　“师傅，请回吧，别送了！就此别过！”金姣开怀的冲追过来的僧人挥着手，一群僧人跑到码头，船却已经远了。施二姐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金姣腰间别着的水袋，还有满身新添的伤，抖着手“你~你~你！”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金姣坐下，跑得气喘。

　　“我~！他们都看到你上了我的船！”施二姐气得声调都变了，金姣安慰她“不怕，你就说不认识我就行！他们不敢把土司府怎么样，也不能拿你如何。”

　　“金姣！那些是守护圣泉的圣僧！旧港从还叫三佛齐开始，就是个佛教大国，皇帝可以轮流做，僧人却是永久的！那口圣泉从有史料记载开始就在，一直有寺院和僧人守护。连我都不能随意近前，你居然！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要去偷圣泉！”

　　“我要跟你说了，你能帮我去，还是怎滴？”金姣用袖子擦擦汗，撩着衣摆直扇凉风。

　　不，我一定会阻止你！施二姐头疼的想，问题是她还上了自己的船，明天怎么面对那些念经的僧人！去雀鹰的途中，施二姐一句话都没再和金姣说，金姣却厚脸皮的把菜都尝了个遍。

　　等他们上了雀鹰号的时候，金姣偷偷打了个嗝，撑死她了，幸亏到了。

　　施二姐携施济孙，随黄先生往李通房间去，金姣准备开溜，却被黄先生喊住“大小姐，请一并前往，王爷也在将军那里。”

　　金姣无奈的叹口气，随他们一起上了船楼。李通的房间，大厅摆好了坐席，也备了些酒菜，施二姐命人把带来的菜布好，脸色却有些不善。

　　李通皱眉看向身上带伤的金姣，顺王也冲她招手，金姣不情不愿的挪到了顺王下手位。

　　“坐下一起用些吧。”李通垂眼对金姣说，金姣暗暗叫苦，早知道刚刚就不拼命吃了，还吃，要撑死她么？

　　施二姐和施济孙入座，晚宴开始，金姣坐在顺王旁边，直揉肚子。顺王见了，心中暗笑。李通却不知道其中缘由，皱眉问道“你为何不吃？不合胃口，让灶间给你炒两个素的？”

　　金姣急的直摆手，不不不，“我，我是担心我那些孩子们，他们还在长身体，却总是面黄肌瘦的，我却对着这么一桌子菜，实在，实在是良心不安。”

　　李通吸了口气“让灶间给孩子单独加菜！”

　　“唉，他们那么小，有好吃的也不一定能护住~可惜~”

　　“让人把他们单独喊到甲板上，用完膳再送回去！”李通几乎咬着牙说的“这样，行了吧。”

　　“谢过大人！”金姣见好就收，还夹了筷子菜，以示诚意。她真的是冒着被撑死的风险，全了彼此脸面！够有诚意了吧！

　　顺王看了眼李通，收回了目光。“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身伤？”

　　金姣赶紧放下手里筷子，“对了，我都忘了。来，小嘘嘘。”她解下腰间水囊，直接拔开塞子，凑近顺王嘴边

　　“喝！”

　　顺王有些无奈，却只能张嘴接下。金姣灌得猛，呛得他咳嗽，水还顺着嘴角洒出来许多。缘觉气不过要上前阻拦，声闻目视前方，看都没看缘觉一把把他拖住。

　　“怎么样？”金姣献宝似的问，施二姐头疼的更厉害了，闷了一盅酒。酒很烈，火辣辣的烧到肚子，心里得憋闷感却散去了一些。

　　顺王好脾气的品了品“入口滑顺，甘甜，是上好的泉水。可是旧港有名的泉？就是，略有点儿酒香？”

　　“咳~”金姣尴尬的咳嗽，那是没涮水囊！“不是问你水怎么样，是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顺王不解，却依然闭目凝神感受了一下，惊奇得睁开眼睛道“这是什么水？竟如此神奇？我晕船的感觉，消失了。”自从上船以来，他几乎吃了就吐，胃部涨得不舒服。这水喝下去，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胃马上舒坦多了。他自己精通医术，身体的变化尽在他的掌握。

　　“咕噜噜”他的胃部响动，还来不及尴尬，一股久违的食欲袭来，他，饿了。

　　金姣像是知道，替他盛了汤羹“恢复食欲了也别急着吃，好久没正常进食，猛然进食再伤了肠胃，从汤羹开始吧。”

　　顺王端起汤羹，小口小口的吃着。金姣歪头看着，要不爹爹总嫌弃她没教养不懂规矩，这种被规矩滋养出来的人，真是吃饭都好看。

　　“大小姐又是从哪儿得的这好东西？”李通仰脖喝了杯酒，捏着酒杯问道。

　　“这水取自旧港圣泉，又是能长生不老又是能起死回生的，吹得玄乎其玄的，其实也就治晕船特别管用。我原来不知道，要是知道，早取来了！小叔叔也不用难受了这些天！”

　　施二姐又闷了口酒，因为喝的急，呛得直咳嗽。别说的好像你家后院儿里的泉水似的！你不当海盗都白瞎你的厚脸皮了，这种我知道，就是我的，我想要，就伸手拿来的举动，和海盗有什么区别？

　　“想来也不是很容易取用，要不你也不会带着这一身伤回来。”李通打量她，道。顺王也看向了金姣，只觉得刚刚还香甜的汤羹，现在如鲠在喉。

　　金姣又把水囊凑到顺王嘴边，哄着他“哎呦，再喝点儿，打都打了，不喝更亏了。那些和尚，就是不懂得变通，那泉水源源不断的，是对大家的恩赐又不是他们寺院自己家的？小气！佛家不都说普度众生么？”

　　顺王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又喝了几口，折磨他许久的胃确实熨帖多了。只是，他看了看金姣身上的伤，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