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碧海翻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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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姣看了眼，偏厅摆得饭菜，没动过，想来李通和他的军师之前忙着商量事儿，也没顾上。
“过得不怎么样，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连口水都没喝过。”她用下巴点了点饭桌，明晃晃的暗示着。
李通气笑了，脸上的伤口还一跳一跳的疼，这位大小姐神经够粗的。和自己有了那样的经历，以为再见面是不死不休的场面，可她倒好，居然跟自己乞食！
“巧了，我们也还没吃，大小姐如果不介意，咱们一起啊？”军师笑眯眯的询问道。
金姣看向他，好厚的脸皮，是个见过世面的！
“我的军师，黄鹤，黄先生。”李通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起身往偏厅去，金姣毫不客气的跟上。还想让一让的黄先生，愣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李通坐了主座，金姣坐他对面，黄先生坐了李通的右手边。金姣也不看他们，只拿起筷子，巡视着桌上的菜。
“吃吧。”李通夹了第一筷子。金姣才不是等他示下，她只是在想先吃什么。
“大小姐，不知道除了结绳的本事，侯爷还教过些什么？”黄先生闲话家常，却快速切入主题。金姣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们也觉得时间很紧么？他们在急什么呢？
“这海上的本事，也就结绳女孩子家学学还行。”
“呵，大小姐谦虚了，我看大小姐手起刀落的本事也不差。还有那股临走也得拉个垫背的狠劲儿，侯爷应该没少教你吧。”李通本来看她土豆花菜吃得香，本来不怎么吃的这道菜，他也跟着多夹了两筷子，可现在噎得慌。
金姣自顾自舀了碗汤圆，美滋滋的吃起来“这还用学，大概，是骨子里自带的。”
白色的汤圆浮在有很多料的汤里，对于吃惯了清水汤圆的北方人来说，有些抗拒。可李通还是舀了一勺，橄榄、花菜、洋葱、番茄都有一些，他勺子搅动了一下，还是舀了汤圆儿。
这人不爱吃菜，金姣边喝汤边看着他。李通咬了一口，又把汤圆吐了出来，重重把碗摔在了桌上。
“这汤圆怎么是咸的，还是肉馅儿的！”说罢他还抹了把嘴，金姣捞了个橄榄塞进嘴里，咔哧咔哧的嚼起来。李通这才注意到，她根本没舀汤圆，就是不知道，她是不吃咸，还是不吃肉。
见金姣偷笑，李通压下脾气，笑着问“怎么，大小姐在牢里有什么有趣的见闻，不妨分享分享。”
“将军说笑了，几百号人，你就一个人都插不进去。再不济，还能一个告密的都没有？”
“所以，我这不就是在问你？”李通皮笑肉不笑的问。
“那将军可问错人了，我这人，一不当叛徒，二怕死的很。”金姣夹了筷子木瓜丝，这菜拌得爽口。
“这我倒真没看出来，大小姐还真把自己和人家划做一堆，人家却未必认。至于怕死，呵呵。”李通看了看一桌子素菜，唯一一个纯肉的菜，他也下不去筷子。他是爱吃肉，可自打上了船，吃什么都不对味。
金姣吃得香，也吃得快，什么问题也没回答，就干完了饭，她抹抹嘴，准备速战速决“将军，我吃饱了，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时间久了，我怕人家都编出一本话本子来了。我一个寡妇倒是没什么，可将军你还未娶，清清白白的，别无辜受我牵连。”
李通气得胸口疼“死了丈夫的那才叫寡妇，你算哪门子的寡妇，你咒钱家那位呢？我就问问话，怎么就和清白扯上了，我一个爷们儿……”不对，被她带跑偏了。李通揉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准备直奔主题。
“不日我们即将抵达安南国，你对安南国，可了解。”李通也没了胃口，扒拉了两口，算吃过了。有随从端上了一个托盘，是餐后的茶点。黄先生细嚼慢咽，觉得两个人的机锋打得有趣，倒也不着急问话。
金姣抄起茶盘里的橘子，不客气的拿起，几下剥了皮，整个塞进了嘴里。“我一个常年养在乡下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懂得这些。”她满嘴橘子的嘟囔着。
李通有几分火气翻涌上来，他自认是个很擅长控制情绪的人，可每每遇到金姣，总是失控。
而再看金姣，却专注得把橘子皮撕开，又把托盘里的丁香，一个个插进橘子皮里，一并丢进盏里，加上水晶冰糖，最后倒入满满的红茶。
“吃了这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怕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有句话，我倒也想问问将军。”金姣捧起茶盏，另一只手，拿小茶匙轻轻搅拌着。她试探着喝了一口，舌头差点儿被烫着，可满嘴充盈的香气却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李通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把一盏茶吃完，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捧得盏。
金姣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这才看向李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道：“有个问题，从来没问过将军，可今天，我忽然想听将军亲口说。”
李通挑挑眉，示意她继续，金姣不客气的直接说
“于海事上，你是主战，还是主防。”主战就是养海军，扩充海岸线，像镇海侯之前做的；主防，就是从沿海防御，基本放弃了海上的作战能力。
李通的瞳孔忽然收缩，黄先生也猛然抬头看她。
“呵，这就是一直养在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人？好得很！”李通磨着后槽牙说道。“大小姐以为呢？”
“我以为，皇帝老儿既然不满意我父亲，那定然是不满意我父亲于海事上的策略。又或者，朝里有人，受了蛊惑。世人皆知，我父亲主战！我之前一直以为，将军应是主防，皇帝老儿才会派你来。”
李通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可是？”
金姣吸了口气，双手攥拳，看着李通的眼睛，说“可是，我父亲不仅回来了，还心甘情愿的把命交到了你手里。现在想来，将军应该是主战！至少，长远目标是战！”
李通忽然笑了，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
“将军！”黄先生太了解他，赶忙出声制止。李通抬手，站起来走到金姣面前，凑近了些，两个人的目光一直没有分开过。
“大小姐说的对，于海事上，我主战！”骨子里军人的血液和骄傲，让他按捺不住，它们叫嚣着要喷薄而出。
金姣站了起来，看着李通，郑重道“那此行，就请将军，好好看看，我爹爹仅用二十七艘战舰，历时二十年，为大夏国打下的这片海域吧！”说完，不等李通送客，她就转身大步离去。
“将军！”黄先生摇摇头“你怎么对她说了？”这是随便能说的么？一个不好，就要掉脑袋的。李通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样的冲动，实属少见。
“先生，她值得，镇海侯也值得！”李通点了点她喝过的杯盏，里面只剩被插满丁香的橘子皮。
黄先生想起，第一次见此茶时的纳罕，还是有人专门教他们怎么饮用，这是常年漂泊海上的人，最爱喝的饮品。
金姣几步就下了楼梯，转身出了船楼。顺王勉强收拾停当，去追的时候，只看到了她的袍角。
“将军喊她，这种事儿，你们下次第一时间跟我说！”一想那晚的景象，顺王就觉得脑袋和心一起疼。声闻横了缘觉一眼，后者尴尬的笑笑，他这不是看主子好容易睡着，不忍心叫醒他嘛。而且，王爷和将军舱房，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如果有问题，瞬间就能到达。
“嗯~”顺王忽然停下，缘觉差点撞上去，是声闻一把拖住了他。顺王停在二层的楼梯隔窗旁，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缘觉心像猫挠了一般想凑过去看看主子见着了什么，声闻死死拖住他，不仅不让他上前，还把他往后拽了拽。
“没事儿吧?”金姣刚一出船楼，就被雷三儿拉到了一个避人的角落里。“我听说你中午没吃饭，还以为你和我置气，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你被喊走了。没难为你吧？”
金姣贴在墙壁上，雷三儿一手拉着她的右手手腕，一手撑在她耳侧，好像把她圈在怀里。
“我和你置什么气？三爷倒是说说，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儿？”金姣斜晲着问他。雷三儿自讨没趣，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压了压脾气。
“行，没生气最好！”他拉起金姣紧紧攥拳的右手，皱眉命令道“撒开！”金姣试图拉回自己的手，力道终是不敌，挣了半天没挣脱，认命的松开了拳头。纱布早就被血洇透了，她刚刚攥拳过于用力，又弄开了伤口。
“你这手不想要了是吧？”雷三儿撇撇嘴，几下扯开了纱布，还好，破损得不厉害。
“药！”他把手伸向金姣。
“送人了！”金姣置气的把头歪向一边，不看他。
“送那小白脸儿了吧？你可真行！”雷三儿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撒在她掌心，又掏出卷干净纱布，嘴上训得凶，手上动作倒是轻柔。“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是爱才啊，还是爱他好样貌。”
“我爱才如何，爱他样貌又如何？”
“嘿！”雷三儿给她包扎完了，把手一放，气急的转了个圈儿，又走回来，“你不是说过我不欠你什么？你这又冲着我发什么小姐脾气？”之前在海陵，雷三儿就从来不纵着她这小姐脾气，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有些暧昧，他自是更不愿意受了。
“我昨儿听了你说的 ，回去就问了那两位。想跟你说说，可中午我找不见你。急的求爷爷告奶奶的，知道李通喊你去了，我更着急了，我急吼吼跑来找你，还得听你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金姣见他又急又恼，话里话外却都是关心，看了看掌心缠得纱布。伸手，拉了拉雷三儿的棉袍袖子。
“他们怎么说的？”
听她语气软下来，又看她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指，雷三儿的心一下软下来，火气咻的一下就没了。邪门儿了！
“咳~他们想跑路！想拉我入伙。”
金姣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乌石二和李向青不信任他，还是雷三儿不信任自己。她更希望是前者，她想遵从自己的心，相信雷三儿。
“说什么时候，什么计划了么？”
“没，他们只说到时候看情况。不过，他们在安南国肯定会有动作。大小姐，你可了解安南国？”雷三儿问了和李通一样的问题。其实，不管以谁的情报网，能不知道安南国？他们不过都是想试试自己罢了。
昨儿金姣对雷三儿有所保留，今天雷三儿却待她以诚，她有些愧疚，也想释放些善意。想了想，说“安南国，是海盗天堂。”
雷三儿眼睛一亮，看金姣的目光炽热了几分。金姣不自然的挪开目光，问他“今晚，你能不能帮我看顾一下那帮孩子。”
“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金姣一推他肩膀，闪过他，往甲板上走。“怎么求你点儿事儿这么难，还没做什么呢，先问好处。”
“我这人不就这样，你今天才认识我？”雷三儿脚步轻快的跟上，两个人之间距离不过半步，一前一后的走着。
“给你一根绳子！”“绳子？做什么，上吊？”“把你的嘴绑上！”“哈哈哈！”两个人的身影和声音越来越远。
二楼窗口的顺王，双手扣着窗棂，一直看到他们身影完全消失，没有血色的脸颊好像更苍白了。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是夜，漆黑的天空，忽然层云密布，雷声隐隐，海里波涛汹涌。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碧海翻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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