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122、因为所以自然道理

　　她跑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正撞见顺王伸手，被她撞见，他把手缩了回去。

　　“你早些休息吧，放心，今晚我不回来了！”

　　不回？

　　不回帐篷，还是不回营地？

　　他迟疑片刻追出去，哪里还有人影，他看向声闻、缘觉两人。缘觉面有得色，声闻却白了他一眼。

　　恭敬上前行礼“主子，是雅玛来找大小姐，他们二人往河边去了，没出营地。”

　　顺王看了眼星空和黑黢黢的河边，最终还是不放心的交代道：

　　“让人送些酒水吃食，还有毯子过去。”

　　“是！”

　　见主子回了帐篷，缘觉对着声闻不满道“哼，主子的清白我来捍卫！主子又没问那人去处，你干嘛多事儿！”

　　你是小孩子么？

　　声闻已经无力吐槽，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今晚有云，月亮和星星都不是那么明亮，河边黑黢黢的，河底泛着点点星光。

　　见雅玛又拍开一坛酒，单手抓起猛灌两口，金姣心疼的拉住了她。

　　“喂喂喂！你好歹说句话再喝啊，大半夜喊我出来，这是第二坛啦！”

　　酒坛递到了她面前。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算了。

　　接过酒坛，也对着坛口灌了几口，用袖子一抹嘴，爽！她找了块儿石头歪靠着，看着雅玛又闷了一口酒。

　　“今晚，我办了婚礼。”雅玛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暴雷。

　　金姣一愣，猛得坐起“哎呀，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恭喜啊！”她夺过雅玛手里酒坛，冲她一伸，喝了一大口。

　　“想要点儿什么新婚礼物啊？我送你！”

　　只是，看雅玛的样子，并不怎么欢喜。

　　“只是纳亚儿，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见她低垂了眼，兴致不高的样子。金姣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纳亚儿”，但她知道，雅玛很迷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是‘纳亚儿’，说点儿我听得懂的，别欺负我是外来的。”她灌了口酒，把酒坛子推还给雅玛。

　　这才想起金姣是外来者，因为她太适应这里了，自己几乎都忘了，她来新岛，不过三四个月而已。可，自己却觉得两个人认识了一辈子似的，这种对阿姆都无法启齿的事情，却很想对她倾诉。

　　“就是，简单的，过一夜或者几夜，然后就分开。”

　　“听上去有点儿像我们那里，给成年男子找通房丫头，启蒙房事。”金姣听明白了，见雅玛眼睛低垂要把地上看出个窟窿来了。

　　她中肯道：“你怎么想？”

　　雅玛用脚在地上划拉了半天，憋出一句话来“怪怪的，可大家都如此。”

　　“雅玛，你知道我嫁过人吧？”金姣双臂枕在头下，仰躺着，天上的云散去，露出了少许星星。她并不用雅玛回答，只是这样的夜晚，她也忽然想对人说说那些埋在心底的话。

　　“嗯！”雅玛的声音很近，金姣一歪头，看她也学她一样，躺平了看天。

　　“我嫁人之前的日子过得无拘无束，对嫁人，有好奇也有几分憧憬。也，有些胆怯。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们能不能相处愉快，还有，我们的第一夜会是什么样的。”

　　“我才不是害怕~”雅玛呐呐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喜欢他么？”

　　听了她的问题，金姣对着天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不怎么样的一个人，我一丁点儿都不喜欢。没什么担当，早就有一个女人却迫于传统要娶我。他辜负了那个女人，也没有给我应有的尊重。是我生命中，不怎么美妙的三年，而那三年本应是对婚姻充满向往的年纪。”

　　“我们族里不用男人负责任，去承担什么。他们是家族的一份子，是财富。”

　　听了她的宽慰，金姣笑出了声。“所以，我如果在一个母系社会，应该也不错，我是个能负责任的人！所以，你看，我们不要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就行。别人如何，传统规矩如何，不是我们能轻易左右的。但是，你们康达是这样的传统，阿瑞的纳姆族又是另一个样子，我生长的环境和我嫁人的地方也不一样。我们都不一样，但我们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是不是很有趣。”

　　没有听到回答，她接着说“第一次，对谁来说，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因为，余生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所以，我想，第一次，和自己喜欢的人更好。每次想起，都是最初的美好。”

　　“李通，还会来么？”雅玛问得金姣一愣。

　　“你，真的很喜欢李通！”这是她没想到的“他会来，算日子，可能就是最近。可是~”

　　她把头偏向雅玛，后者也转向她，眼睛里有星星。可是后面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是和他，那以后每次回忆起来，我觉得我都会笑。”雅玛大大方方的说道，金姣有些佩服她的坦荡，并非是开放程度，而是，对于喜欢，每个人都会有些自我防备，没那么轻易说出口吧。

　　回了雅玛一个大大的微笑，金姣又仰头望天。

　　却听雅玛问“金姣，你，有想过第一次和谁在一起，回忆起来会笑么？”

　　“我爹爹说过，年少的时候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是人，就难免生出贪念，会在心里把他放进以后的人生规划里。可现实往往不如人愿，所以，当你度过没有那人的往后余生，就总觉得充满遗憾。其他的人，都成了将就。这对自己，对将来和你共度余生的人，都不怎么公平。”

　　“这好像是两个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我。还有，过去是过去，当下是当下，未来是未来。吃过的大柄草种子就是吃过的，今天吃的是今天的，明天是明天。不能因为明天会吃到，今天就不吃或者昨天就不吃。”雅玛不认同的说道。

　　“你弯弯绕太多了！不诚实。”

　　金姣又把头转向她“雅玛，你说得很对呢！所以，你还困惑么？”

　　“你还没说你想和谁在一起，我都跟你说了！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会说我的心里话。”雅玛的母系生活模式，让她很懂得公平的深层意义。这是金姣很敬佩她和她族群的地方，她也从中学到了很多。

　　她看着雅玛，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雅玛没有催促她，看着天空，问“需要给你点儿酒么？”

　　噗嗤！

　　金姣笑出了声，她闭着眼睛，说：“我很小的时候遇到了他，在我觉得世界都要围着我转，太阳山海都要听命于我的年纪。那时候的我觉得，只要是我喜欢的，都是我的。可也是他，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世界的中心。有太多事情，是我办不到的，也是人力所不及。我们生活在世界上，要遵守许多规则。”

　　“这难道不是天神早就告诉我们的道理么？春天花开，冬天飘雪，草木生长，生老病死，不管是植物、动物、我们，都要遵从规律。”雅玛想自己就够自我中心了，这金姣是更胜一筹。

　　而她说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总之是有那么一个人。让金姣说出口，都觉得害羞，那样的珍视，甚至喜欢到第一次认知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哈哈哈，雅玛，你说的对。我啊，就是从小过得太顺心，太不听话了！没有用心聆听神的教导。”金姣笑得躺不住，支起胳膊侧向雅玛这边，等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坚定的说“雅玛，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阿姆！”

　　“我会的！”雅玛骄傲的点点头“不过，我今天喝多了，你的酒后劲儿太大。所以，我今天不回去了。”

　　无赖！

　　金姣心里想，却也没有点破。

　　“李通什么时候会来？”

　　所以，你还是想和李通，真是执着！不过，这是个人选择，她真不好劝。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那个人背负很多，像你要背负你的族群。他背得东西，比那个更大更重。他对自己都很狠，这样的人是不会体谅别人的。”

　　“我不想长久得拥有他，我，只想睡他！”

　　“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肆无忌惮的笑起来。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多久，只清晨找到她们的时候，一地的酒坛子。

　　两个人就幕天席地得睡着，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没心没肺，也直接的碰触到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让人想保护得那种单纯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