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姣》壹拾壹

115、远方的消息

　　新岛估计是进入了雨季，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这就是金姣不是很喜欢热带的原因。她无聊的在榻上翻了个身，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我刚刚读得，你有在听么？”顺王合上经书，看向在榻上翻来覆去的金姣。

　　“小嘘嘘，你饶了我吧，这阴雨天你还给我念经，是要把我送走嘛？”金姣说话鼻音很重带出了哭腔。

　　顺王起身，给她面前案几上的熏香炉里又换了块儿新的檀香。

　　“熏香能解决问题么？我都熏上味儿了！这身上还是潮乎乎的！”金姣有气无力的踹了下腿。

　　摸了摸她的衣角，是有些潮气，他温言道“小帆给你熏好了衣服，要不要换身干的？”

　　“不要~不要~不要~”金姣在榻上来回翻腾“我对不起小帆，把她拐来这么个连着下雨的地方，再这么下去，都要被冲走了！”

　　“大柄草长势还不错，看来它适应这种天气；咱们带来的一些蔬菜、粮食的种子，不怎么乐观，蔫儿了大半；沙滩那边有椰树，搭建屋顶的大叶子反倒比帐篷隔水；山那边过去的人汇报，也不错，因着雨水，原本干涸的山泉又泵出了水，够他们二三十人平时饮用。”顺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开始转移话题。

　　见她烦躁不减，从榻上趿拉下脑袋，顺王下意识的伸手搂住她的脑袋。入手毛茸茸的触感，她甚至用脸在自己掌心蹭了蹭。

　　“小嘘嘘，如果再这么下雨，我想把你装到船上，去一个春风和煦阳光万里的地方。咱们逃走好不好？”

　　顺王只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凑近她耳边，轻轻的说“好啊！”只要和她在一起，去哪里又何妨。

　　只见她忽然一僵，猛地坐起来，有些生硬的说“哎呀，我怎么听见小蓝在鸣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说完，也不顾外面下着大雨，撩开帐篷就跑了出去。

　　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声，顺王苦笑着摩挲了一下掌心，好痒，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这半个月一直怪怪的，还和以往一样爱粘他，却有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两个人靠的近一些，她就会借故逃开。

　　雨下得不大不小，只是延绵不断的让人心里腻烦。小蓝在架子上甩了甩羽毛上的水珠，它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为此，金姣不让旁人靠近，一应事情都亲力亲为，小蓝也只认她。

　　“小蓝！”金姣用手遮在眼前，看着停在专门打造的鹰架上的小蓝。也就是当初从阿瑞那里赢来的岩鹰，因为它开始褪毛长出翎羽，黑色的翎羽边缘泛着一层靛蓝，阳光下才能看出一点，很漂亮。金姣就叫它小蓝了。

　　岩鹰不过几个月大，却飞得很好了。原本她只知道所有的岩鹰都飞得好，后来阿瑞说了她才知道，岩鹰一窝只生一个，却极严格。出生三天的小鹰就要试飞，那肉乎乎的一坨，想想就心疼。小鹰如果不飞，有时候甚至会被父母折断翅膀。再大点，就会从悬崖上推下去。所以，岩鹰的数量才会这么少。

　　不过，存活下来的岩鹰，个顶个是飞行高手。

　　金姣喜欢带小蓝去沙滩和山区，小蓝也记住了路径，这两地的人如果有问题，会吹特定的口哨，小蓝就会来跟她报信儿。对这个训练结果，她很满意，总有一天，她们两个会心意相通！

　　“走！”金姣正待得腻烦，相较于身上潮乎乎的长毛，她更喜欢在雨中酣畅淋漓！她牵过也有些焦躁的青葱，翻身上马。听着小蓝长鸣一声，见它展翅在空中滑过，金姣一夹马肚子，让青葱跑起来紧随其后。

　　赶到东北角的驻扎点，比晴天多花了些功夫，因为路滑，视线也一般。

　　岸边有一艘搁浅的小艇，已经破败不堪，能成功登陆，纯属运气。

　　找了个避雨的树下把青葱拴好，小蓝乖巧的蹲在枝头，它俩倒是亲香！金姣觉得因为连天阴雨，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好多了。

　　上前翻看了一下船只残骸，金姣微微皱眉。她几步到了驻扎点的帐篷，这帐篷是依着几棵椰子树搭建的，硕大的叶子做了屋顶和墙壁。十几米的挑高，住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她一掀帘子一步迈入，暖融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帐篷中央生着一堆火，让帐内很干燥。

　　“你们倒是会享受！”这舒适度，可不是她潮湿的小帐篷能比的，回去她也要生火，不不不，她也要盖个这样的帐篷！

　　帐内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她身上，金姣扫视一圈，最终看着外来者。那人三十多岁看着老实巴交的，身上的伤都简单处理过了，正捧着一个陶碗在吃东西。

　　冷哼一声，她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沙子都烤的热烘烘的，舒服！“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他是！”金姣看着出声的阿鸣，想起来今天是他带着俩孩子来这里巡逻。“让他自己说！”她指了指端着碗的外来者。

　　那人赶紧放下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是你们救了我，都是我的恩人。我就是个渔民，被海盗攻击，一船的人，就剩下我一个。太惨了！”

　　他一边说一边抹泪，金姣看看帐内其他人的表情都满是同情，特别是阿鸣，掏出块儿自己的口粮，轻轻放在了那人碗里。

　　“现在渔民都架这种装不了多少鱼，只跑得快的浅底小艇？”金姣看着那人止住哭啼，抬眼看向自己。

　　“现在的海盗，都有炮艇了？你的船分明是被炮弹击穿的！”金姣厉声道：“还不说实话！”

　　那人嘴唇轻轻哆嗦起来“我~我~我是……”

　　噌的一声，金姣拔出匕首插在了面前的沙土里

　　“我这人耐心有限，只给你一次机会！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不顾众人疑惑、惊讶的目光，直直看着那人，见他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委顿在地，她才满意的开始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你们是被哪里的官兵追击？”

　　“安南国王军！原本他们的战舰进不了我们驻扎的群岛，不知道他们怎么出了一种小炮艇，太惨了。我们海盗联盟~”

　　小炮艇，看来阿杉和阿松他们制出了带炮小艇，就是她当初给阿松的图纸。等等，“海盗联盟？”她皱眉问道。

　　“嗯~”那人一脸懊恼。

　　看着那人，金姣冷哼道：“说！”

　　“是，是！”那人在她的注视下抹了把汗，“我们安南附近海域的海盗，在安南王国王过世时，组成了海盗联盟，以龙哥为首，其他几缕海盗各领一旗。”

　　说到这儿，金姣想起了在海陵时，遇到的雷三儿和何八观，他们好像分别是黑色和黄色。不过，她没吱声，继续听那人说。

　　“可，谁知道，龙哥前些日子，在海上遭遇了不测，海盗联盟群龙无首。最后，是龙嫂站了出来，拢住了几个旗主。可控制力不如龙哥在的时候，又突然遭到了王军突袭，海盗联盟，损失惨重。”

　　“你可知，各旗旗主是谁？”金姣把刀从沙土里拔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磕磕绊绊道“我，我是个打杂的，只知道，蓝旗乌石二和绿旗李向青，他俩本来就是龙哥的左膀右臂。

　　那个何八观刚当上黄旗旗主，就在一次骚扰海陵时被人清缴了；他的余部被黑旗旗主雷三儿收缴了，说来这个人可不简单，来路不清，但生长速度野蛮。

　　紫旗旗主是龙哥的义子，叫张保的，最受龙哥龙嫂器重。

　　还有白旗和红旗，自始至终就没人见过这俩旗主，神秘的很。”

　　见没了后续，她看过去，那人对着自己谄媚的笑着。“怎么，说完了?你说，此人该怎么处置？”

　　阿鸣突然被金姣点名，猛然抬头。看着那人可怜巴巴的样子，抿了下唇说“如果，你保证以后不做海盗，我们，我们就放了你，如何？”

　　这个“如何”是在问她吧？金姣笑了“既然小鸣儿你如此说了，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放走他，有可能招来更多海盗，你可想清楚了？后果你能否承担？”

　　“我不会的！我一心向善，绝不再做海盗。”那人机灵，冲着阿鸣就磕了个头。“我也就是个穷苦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们饶过我这次，我一定，好好做人！求求你们了。”

　　“大小姐！”阿鸣避开那人的大礼，转向她，露出了期盼的表情。

　　“呵呵！”金姣见阿鸣叫自己的时候，那人忽然看向自己，她撇撇嘴“阿鸣，我既然允了你，定然说话算话。只是，这个决定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都是你要承担的。如何？”

　　她把这个“如何”又丢回给阿鸣，后者用力点点头，那人对阿鸣千恩万谢又给周围一众磕头。金姣已经对后续不感兴趣了。

　　撩帘出了帐篷，看着雾蒙蒙的海面。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