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祸兮•回情 ...
-
第二十六章
房内只剩下我一人。
刚才听到妙老头奉劝他们不要刺激我时，我居然似乎忘了自己只有五年寿命，想着以后他们会对我言听计从，事事迁就，竟然觉得很开心。
慕容白听到鸱吻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在妙老头说完病情之后，就形色匆匆地离开房间。我想，他肯定是命人去蜀中寻找鸱吻后人了。我真希望他找不到。妙老头也嘱咐了我几句不要再妄动情绪之后，出了房门，而沈云则跟着他出去，像是有事相询。
片刻之后沈云竟然满目通红的进来，我也从床上坐起。看到他那样的神情，他该不是又要抛弃我了吧？哦，好像说错了，一向是我抛弃他的。
下一刻，沈云居然用力地将我拥入怀中：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把你害成这样……”他的声音在哽咽，他……在哭吗？
我心里止不住的怜惜，我不要你哭啊，我没有怪你，一点都没，不久之前，我还在祈求，如果能和你重新开始，哪怕下一刻死了也甘愿。是老天听到我的祈求了吧，我很感激。
沈云继续说：“要是我们从没有遇上，那会有多好……”
“不好！那样一点也不好！”我将他从身上推开，四目相对，他双眼通红，果然是哭了啊。我也心中涩涩：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很过分的知道吗？”想起那天晚上，他居然那样对我，让我的心都碎了：“居然想不要我……你真的很坏……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吗？”语气里自然地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眼睛睁大了看着他，眼泪还是流了满面。
“我错了……城儿……我不该那样违心的对你，其实看到你那天出现在客栈，我就动摇了……可是之前我真的很气，我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戏弄得颓废若此……所以我发誓再不会原谅你……你那么倔强，我不得不对你冷漠，因为我害怕自己会原谅你……我真的害了你……”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为我哭。他的眼睛，瞳孔漆黑漆黑的，四周是花色的灰黑，好看极了，而且，它们现在居然还在涌着眼泪，楚楚动人便是这样的吧……他的眼睛为什么要那么好看呢，而且我是那么想要怜惜这双会勾人魂魄的眼睛……
“你闭上眼睛好不好？”我看着他，含泪带笑。他听话地闭上双目。
“有件事情，我想做已经很久了……”呢喃间，我已经亲上了他的眼睛，甚至感觉到唇下的双眼在轻微的颤抖着……
“城儿，我以后若是再让你伤心，就咒我掉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嗯，好，我替老天爷记下了。要是老天爷忘了惩罚你，那我就替它动手。”
“……”沈云睁开眼睛。
我吃吃地笑：“这样你就会记得，要永远对我好。”
“城……儿……”他痴痴地看着我，眼睛里还隐含着愧疚，许久，像下定决心般，“我会永远对你好。”
对我好么？那么你要记得，不离不弃哟。
……
“啊，我的面纱呢？”我这才想起来居然没戴面绢，我不能给慕容白添麻烦。
“放心吧，这里是慕容白的地方，没有李家人。”
————————————————————————————————————
慕容白以我受伤为由，所以将我从李府接了出来，李敬也没说什么，但是李广却还在因没看到我脸好的样子而有些败兴，那个妙大夫可是他找来的呢。妙老头自从得知我是凤凰之血之后，每天都在我面前软磨硬泡，想弄我的血做研究，只不过每次都是偷偷瞒着慕容白。这也是，要是让慕容白知道了他竟然打我的主意，只怕非灭了他不可，才不管他是不是神医。他已经知道如何寻找鸱吻了，过河拆桥的事他也不是没做过。因着我体内的凤凰血毒，慕容白居然由着沈云也跟着住进了未名居，我心里得意之余，又隐约对他多了几分歉疚。
沈云都住进来了，司徒和碧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家伙，已经越来越有“雌雄双盗”的样子了，我居然听得碧儿无意中提起，他们两人，去一个很厉害的人身上偷了什么东西，可当我问起，碧儿却又支支吾吾。算了算了，反正她迟早要嫁给司徒的，他们的事我还是不要干涉了。
——————————————————————————————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沈云刚进房门就看见我脸上挂着笑，于是出口问道。
这是晚上。原来沈云的眼睛虽然白天看不见，可到了晚上，却比正常人的都要好，所以现在才知道，自己曾在他面前闹过很多笑话，包括那次中秋佳节，还有引蛇出洞追捕花非花那一夜，我对他的一举一动他都看见了。说起花非花，沈云的语气里有些受挫，有些悔恨：“当时我一直与他过招，对他的招式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习惯了用眼睛去看他的攻势，想不到突然天亮，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一时无法适应，所以才……都是我太大意了，要不是那样，我们也不会被困在暗室，我也不会……是我害了你……”
……
从回忆中醒来，沈云已经来到我身边。在床上躺了几日，小腹的伤口早好的差不多了。
“我在想碧儿和司徒，很般配吧？”我迎过去。
“是……我带你看样东西，你绝对喜欢……”沈云为我披上一件毛绒绒的披风，然后牵着我，打开了门——
满院子的白雪，估计有一尺厚，这雪，下了有好几天了？居然都不告诉我！
“我想，要等雪积厚了，再告诉你。”像是知道我在埋怨他，他解释说。然后，一手从后面将我揽住，轻轻一跃，已经飞上院子，飞过屋檐，一直到了一块满是积雪的空地上。
“是我昨夜发现的。这里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来。”
他居然还记得，要陪我看雪！我忽然心中暖意浓浓。虽然不是没见过雪，可是却没见过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雪。尤其，还有那么一个人，陪着我。
沈云微笑着低头看我，语气轻柔：“我们来堆个雪人吧。不过我没有堆过，所以你要教我哦。”
我笑着摇头。看他不解的神色，我扑过去，将他扑倒在雪地上。而我的人，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这……”
“你想得美……”我看到他满脸通红，知道他想歪了，用手指轻轻地摁了下他的额头，然后从他身上一翻，和他并排躺在积雪上。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仰望天空，漆黑如墨，无穷无尽。左手牵的是他的右手。
尘世事飘飘
叹浮生何日了？
不如我弃功名
学做个全真教
把家私撇了。
穿一领道袍
每日看尘世中
拍手哈笑。
少女时代，曾经作过这样的梦：找到一个心爱的男人，与他退隐世外，相濡以沫，不离不弃。现在，算是实现了吧？对于江湖，我没有要维护江湖正义那样伟大的情怀，木景风想要称霸武林，用过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如果不是太过分，我往往装作不知情。木景风是我的哥哥，而且对我又有养育之恩，我不会为了所谓的武林公道去和他对抗，谁是武林至尊，并没有多大的关系。退一步讲，论计谋，我根本斗不过木景风。
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和我心爱的人一起躺在这片洁净无暇的白雪上，那样简单，却又那样幸福。
沈云朝我侧过脸，伸手轻轻揽过我：“等我拿到沈家的的东西，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看着他，轻轻地笑了：“如果说要隐居，我已经隐居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从未出过灵山，未出过靈教，每日过着那样单一的生活。如果我想要隐居，就不会偷偷跑出靈教了……剩下的这五年，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好不好？”
还记得吗？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愿意随你浪迹天涯？现在我告诉你，我愿意，很愿意。
“好，那我们就浪迹天涯。”
可是我们还得去找沈家的宝藏。然而，沈家真的有宝藏吗？慕容白曾对我说起一件事，沈焕之与本朝开国皇帝曾经是结义兄弟，七十年前，新朝伊始，江南这个鱼米之乡就出现洪灾，粮食歉收，新皇当初为江南拨了数百万两的赈灾款，从而解救了江南百姓，也更加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可是新朝刚经过战乱，照常理国库是拿不出如此巨款的，这便成了当时的一大迷。慕容白猜测，这笔银两，可能出自沈焕之。要是真的，那沈家的宝藏……
“沈家真的有宝藏吗？”想到这里，话题又转到沈家的宝藏上。
沈云看我的眼神忽而一愣，然后看似很自然地翻身平躺，轻轻地出了口气：“也许有吧。”
“什么意思？”
“……虽然有藏宝图，但是，到底有没有宝藏，却是未知之数。”沈云想了片刻，看了我一眼， “而且，我要找的也不是宝藏，是沈家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是什么？”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什么传家之宝那么重要？居然要这样神秘地藏着？
然而沈云突然收回了视线，淡淡的回答：“不知道。”
我不禁有些沮丧，看了他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心中再次生出抑郁，难道有什么事，到现在还瞒着我吗？……可是也许他真的有什么缘由……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但他是沈家后人，连自己家的传家之宝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矛盾着……气氛安静得尴尬。
不说了，换个话题吧。
“你以前看过雪吗？”我再次开口，试图打破这令我极不舒服的氛围。
“没有，这是第一次。”沈云语气变得轻松。
“你一直在江南生活？”我听他说过，江南是没有雪的，难道他从未出过江南吗？
“不是，”沈云开口，“我十岁便随着师傅去了海外的一个孤岛上，那儿四季如春，也没有雪。自从听你说起下雪，我发现原来我也喜欢上了雪，而且，入冬之后，便天天盼着下雪了。”
这算是我影响了他么？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又随口问了句：“你师傅是谁呀，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我发现，我对他，真的了解得太少。
他不再回答我。我转过头，发现他正看着我。
“你告诉我吧，我很早就想知道了。”而且，越是喜欢他，就越想知道。不止是想知道他师傅是谁，我还想知道他以前住的岛在哪，他有哪些亲人，在认识我以前又是怎么过的，甚至想知道他有没有遇到过让他心动的姑娘……
但是，沈云却说：“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以后？还要什么以后？现在不行吗？
“别生气了……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嗯？”他看我生气，牵起我的左手，放在唇边一吻，“手都冰了，起来吧。”
我只得站起来，虽然还在郁闷他连自己的过去都对我守口如瓶，只给了个模糊的许诺，可是我很快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他微笑：“好吧。”
我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只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祸兮•回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