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明小空

22、第二十一章 泪华（下）

　　谢韵停下脚步，将莱斯招进一个新置的牢房里。
　　“把台辅放在那里休息吧！”
　　男子“喔～”了声，将伏于背上的孩子轻放于床榻之上。
　　“不要太过粗鲁，将他轻轻放下。”
　　“情况看来很不乐观啊！”
　　谢韵轻触着岳华的额头。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热度自谢韵掌心中传来。谢韵怀抱着复杂的心思看着岳华。──真的这么受不了血腥味！
　　“这里先暂时交给你，好好看守。”
　　当谢韵交待完想走出房间时，却传来岳华微弱的呼唤声。
　　“──更夜。”谢韵转过身，急忙奔到床边。
　　“不要紧吗？会难受吗？”
　　“不要紧的。”说着岳华严肃地抬头看着正满脸胆心表情的谢韵。不一会儿，岳华深深地叹息，接着悲伤的闭起眼。
　　“六太？”
　　“更夜．．．你身上．．有血腥味残留．．”
　　谢韵顿时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又杀人了．．．”
　　岳华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
　　“之前你来我身边时，身上并没有血腥味．．．”
　　“现在是非常时，当然会杀人。更何况．．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六太与卿伯（米歇尔）敌的话，必要时我也会杀了六太。”
　　岳华低声说了句“是吗．．．”
　　“六太──”
　　“我厌恶命令更夜杀人的人。更夜你本来是那么讨厌杀戮的。”
　　岳华的话让谢韵再次圆睁着眼。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曾说过的话吧！当大家伙（天狗）不听你的话而袭击人类时，你不是感到十分悲伤吗？”
　　谢韵有些心虚的看向岳华所直射过来的严厉视线。
　　“但你现在却杀了人．．．那种命令更夜去杀人的人，我不承认他是你的主人！”
　　谢韵低声叫了声“六太”。不论谢韵再怎么说他没有杀人，但却没有人相信他；不论谢韵再怎么说妖魔不会袭击人，但仍没有人敢接近妖魔。即使是米歇尔──他也从来没有摸过“六太”（天狗的名字）。
　　“．．我已经不在乎这种事了。因为我是斡由的臣子，只要斡由想杀谁，我就会杀了那个人。”
　　听到谢韵这么说，岳华仍是一脸悲伤的看着谢韵。而谢韵则有种想哭的心情。
　　“麒麟不也是如此吗？只要是陛下所下的命令就决不会违背。“
　　“尚隆（莱斯）不会叫我杀人！“
　　“你能说绝对不会吗？人会做出什么事是不得而知的，即使是六太的主人也是如此。“
　　对谢韵而言，米歇尔是个清廉洁白的令尹。──但光是清廉是行不通的。如果陛下真是完全的清廉洁白，那还能被奉为王吗？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一个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令谢韵及岳华同时看向莱斯。男子则若无其事的走至岳华床沿处坐下，面带笑容的看着谢韵。
　　“我不会叫六太杀人的。叫他做的话，还不如我自己动手来得快。”
　　“．．．．你．．．”
　　“尚隆！你这个笨蛋！”
　　莱斯的手轻推了正想努力坐起身的岳华额头。“好好睡吧！──现在还不知道谁才是笨蛋！”
　　“──延王！”谢韵低语着看向莱斯。
　　“你就是更夜吧！如果你真是六太的朋友，就拜托你让他回玄英宫吧！虽然是个麻烦的小鬼，但他不在多少还是有些困扰。”
　　听到莱斯的话，更夜暗地想松开紧抓妖魔的手，岳华却在此时大叫。
　　“更夜──住手！如果你敢对尚隆动手，我绝不会原谅你！”
　　谢韵微倾着头看向岳华。“直到现在，你仍想保护陛下？”
　　岳华毫不迟疑的点头，即使岳华不出声回应，谢韵也能明白。在连阳光都无法射入的地底迷宫中，莱斯仍能清楚的见到岳华的存在。──莱斯是王，这已是无可否定的事实。
　　“我不是说过了？我是尚隆的臣子。”
　　“而我则是卿伯──是斡由的臣子。”谢韵白皙的脸带着淡漠的表情看着岳华。
　　“只要干由的命令我都会照做。我是为了守护斡由而存在，所以只要是有人仇视斡由，我就会杀了他。”
　　“即使斡由令你背起谋反的罪名？你明白斡由是逆贼吗？明白他说不定会被讨伐啊！”
　　“我当然明白斡由被称为逆贼及想谋夺上王之位。我也明白身为逆贼是会被讨伐，但那又如何？想灭亡国家或想要上王之位都无所谓，我只要能帮助斡由就好。”
　　“哪～～我呢？”
　　岳华抬起头看着谢韵。他们彼此都是同于深夜醒来，被双亲所舍弃的孩子啊！
　　“我喜欢更夜。但．．现在身上满是血腥味的更夜，却令我无法靠近啊！”
　　“这也是无可奈何。就好像六太你要守护尚隆一样，我也要守护斡由。”
　　“为了这个理由杀任何人都无所谓吗？你一点都不在意吗？”岳华心想──不可能会如此的。他所认识的谢韵并非是这种人。
　　“只要是斡由说好的话，那你就可以毫不在意地杀人、毫不在意地举兵违背天理、毫不在意地任国家倾倒。更夜，你想制造出更多与你有相同遭遇的孩子吗？”
　　谢韵却对岳华悲痛的叫喊报以冷漠的回应。
　　“其它人根本就不明白！”谢韵的表情罩上一脸苍白。
　　谢韵是妖魔之子。妖魔是徘徊于荒废国土之上，所以谢韵也可说是于荒芜中长大的孩子。
　　“只要是斡由说好的话，那就好了。”
　　岳华呆然地看着谢韵──为什谢韵不明白。不论谢韵心中是多么的悲凉，但也不应如此无动于衷。
　　“六太对我而言是特别的。但斡由却与六太你对立，我也不愿带给六太或其它人痛苦，也不愿毁灭国家，但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只要斡由说没关系的话，那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更夜！”
　　“这里可是你的国家啊！”
　　突然，莱斯的声音插进二人的对话之中。岳华及谢韵都用着吃惊的表情 ，看着眼前突然站起身的莱斯。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只有斡由不是属于你的！”
　　岳华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是为了给你一个丰裕的国家而存在的．．．更夜。”
　　谢韵有好一阵子呆然地看着男子。
　　“我．．不会相信世间有如此美好的事。”
　　谢韵站起身子。自己何尝不想有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但．．谢韵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就有如自己绝对到不了蓬莱（日本）一般，没有一个地方是自己的安居之处。不论是国家或是人民──皆是如此。
　　“我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不知道。”谢韵扭曲着表情转过身。
　　“．．．风汉，这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台辅的内官马上就到了，在这之前．．台辅就麻烦你照顾了。”
　　“更夜．．．．”
　　谢韵回过头：“我有言在先──如果你有意加害卿伯的话，我一定会叫妖魔袭击你的。这一点你可别忘记。”

　　“我要回关弓。用不着派人送我，我自己会向陛下说明这一切始末。”岳华平静的看着米歇尔说道。
　　“不，台甫，不是你想的那样！”米歇尔惊恐的看着岳华，指着谢韵说，“都是这个妖魔干的好事！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他背着我让妖魔吃掉的。我不知道的。”
　　岳华看了一眼呆掉的谢韵，接着说：“没用的。你做的事我全都知道！”
　　米歇尔突然安静了下来。许久，他用苦涩的声音问岳华：“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尚隆？”
　　“很抱歉。你没有王的器量！”
　　“台甫！”米歇尔一抱抓住岳华的衣襟，“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比尚隆更好！”
　　岳华悲哀的看着米歇尔。那个红发，曾经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只剩下名为绝望的躯壳。
　　“对不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完，岳华刚想转身离开，不想却被人一把抱住。一个冰凉的，毫无温度，带着血腥气味的东西贴在他的脖子处。
　　“既然得不到你，得不到国家，那么你就陪我一起去死吧——”
　　“住手！！！”一个声音打断了米歇尔的话。人群中走出一个黑发男子，见到这名男子的时候，连岳华都没想到自己会露出安心的笑。
　　“把台甫放下！拔出你的剑！”莱斯大声呵斥。“你不是不服吗？拔出你的剑吧！我们来较量一下，看看天意如何？”
　　听到莱斯的挑衅，米歇尔放开了岳华，随后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你站朝一边。”莱斯说。
　　岳华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进入侍卫的保护范围内。
　　手握着剑，莱斯与米歇尔相互对峙。一种强烈的杀气弥漫在两人之间。战斗，一触即发。
　　突然，米歇尔发动了进攻。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弧，袭向莱斯的腰侧。莱斯向后退了半步，避过剑尖，同时反手一挥剑，扫过米歇尔的前胸。米歇尔狼狈的退了两步才避过这一剑。
　　趁着米歇尔后退之际，莱斯迅速反攻，挥出的剑也加快了速度。米歇尔连退几步后，转攻为守，狼狈的用剑挡住莱斯可怕的快攻。几个回合后，米歇尔力气不接，败下阵来。一道剑光闪过，米歇尔惊讶的发现莱斯的剑已经直指他的咽喉——
　　“你输了！”莱斯平静的说。
　　米歇尔颓然的丢掉了剑。是的，他输了。一开始他就输了。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岳华没有选中他！
　　忽然，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我们一起将建设这个国家吧！我需要你的帮助！”
　　米歇尔抬起头看着这个异国来的青年。许久，他低下了头。
　　一群人站在露台上。为首的青年指着初升的太阳对着金发少年说道：“我会给你一个充满绿色，没有饥饿，富饶的国家的！”
　　金发少年满足的笑了！

　　影片已经结束了。岳华还在沉浸在刚才的剧情中。一直坐在一旁观看的他，看着那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人的喜怒哀乐，如同照镜子般，看到的是自己的另一种人生。真是佩服那个导演，还有那些高明的化妆师，简直将原作的神韵全都表现出来。到现在，他还有些不真实感。
　　王其实是最寂寞的，高处不胜寒。幸好，他们还有他们的麒麟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