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明小空

21、第二十章 泪华（中）

　　“──六太！”
　　谢韵大叫着飞奔进牢中，但却被眼前意想不到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牢中的惨况，是连长期待在妖魔身旁，看惯各种凄惨景况的谢韵，也不得不为之后退，可以见得牢中的景象是何等凄惨。
　　岳华倒在一片可怕的猩红之中。四处可见大量的血液混合着不明的肉块。那原本闪着耀眼光芒的金发上已被鲜血染红。
　　“六太！”谢韵一边呼唤着岳华的名字一边将他从血泊中抱起。
　　“更•••夜”岳华虚弱的叫道，“救我•••”
　　“六太！”
　　“台甫受了很重的伤。”一瞬间冒出来的声音让谢韵以为死去的叶沐雪复活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岳华的使令。
　　“怎么才能救他？”
　　“只有云海上的水才能洗掉血腥。请快点，台甫撑不住了！”
　　听到使令的话，谢韵立刻让潜伏在黑暗之中的天狗前往云海取水。与此同时，他将岳华染满鲜血的衣服脱掉，抱着他跑到最近的池子去清洗。
　　待天狗将水取回，洗净岳华身上的血液时，岳华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岳华睁开眼。沉重的眼皮令他一时还无法看清视野。
　　“您醒了吗？”女子走近用双手掩住脸的岳华，担心的询问着。“您现在觉得如何，还很难受吗？”
　　岳华仅是摇头回应着女子。
　　“您已经昏迷了好久，奴婢真的十分担心。“
　　岳华猛地放下双手想坐起身，但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却朝着他袭来。
　　“我昏迷了多久？“
　　“台辅已整整昏迷七天了。“
　　“您可以下床走动吗？”
　　岳华点点头。但事实上，他仍感到强烈的眩晕。可现在并不是让他能躺着休息的时候。
　　突然，女官将一件外衣披于岳华肩上，接着扶起岳华的手帮他穿上袖子。岳华则是顺从地的让女官替他着衣，一个冰凉的感觉自岳华额上传来。
　　──是石头。
　　岳华轻触着额上的石子，却刚好见到女官满是歉意的视线。
　　“真是非常抱歉。您一定感到很不舒服吧！可惜奴婢不知该如何取下这个石子。”
　　“．．．不要紧的。”岳华呆然地低语回应。
　　“您能走动吗？”
　　听到女官的询问，岳华讶异的看着女官。只见女官笑着自身旁拿出一个布包六给他。
　　“这里头已放了些必要的东西。──请您快点逃吧！”
　　“这．．．．”
　　“虽然奴婢也背叛了陛下，但那完全是因想为民谋福利，进而受人利用迷惑。绝不是想让国家走向毁灭。只要仔细想想陛下存在的真意为何，就会明白奴婢们眼下所做之事，是多么眼光短浅及欠思量。认真思量，奴婢们为眼前元州的荒废，进而愤愤不平有何用处。请您赶紧跟王师会合，早日回转宫城代元州向陛下请罪。”
　　“可是我这么做的话──”
　　女官却催促着岳华，将布披于他头上。
　　“以前奴婢曾听闻台辅是位慈悲为怀的人，现在才知道人们所言不假。台辅竟为了一名婴儿而自愿为人质。如果台辅能一直随侍于陛下身旁，陛下决不会成为一位无情的暴君。──元州当真是做了件最愚蠢的事。”
　　接着女官轻推着岳华的背催促着。岳华不禁感到困惑，元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城内人民是如此仰慕着斡由，而今却像是一块块崩落的岩石般，慢慢地自内部开始瓦解。
　　“那斡由怎么办？如果我逃了，对斡由而言就等于是失去一张最大的挡箭牌。”
　　女官瞬间变了脸色。
　　“元伯已经变了。他曾是那么的为民着想．．．”
　　正当岳华想质问女官时，却被女官往房门的方向推。
　　“出了房间就请往右走，直直走到角落后，就会有一道弯曲的阶梯。走下阶梯后就可以到达通往内宫的地下道。长明殿就位于这座城的最下最深之处，只要到了最下层，就可以自地道走出城外。”
　　“可是．．．．”
　　“求求您了！奴婢知道您的身体还相当难受，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就不知何时才能走得了。趁现在只有奴婢一人在此，求求您快逃吧！请快点回到关弓，千万别辜负了牧伯（骊媚）最后的遗愿。”
　　女官将岳华推出房门。
　　正当岳华想说“这么做的话，你不会被处罚吗？”时，眼前的门却被无情的关上。
　　在短时间的困惑后，岳华开始迈出步伐。但仅只是踏出一步，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向下坠，只好双手扶着岩壁，慢慢地走着。岳华曾想要呼唤令使，但因血腥味仍迷熏得令他感到意识朦胧，所以无法感受到令使的存在。只好希望令使能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呼唤，主动出现于自己面前。也或许，令使们也正处于自身难保的状态。
　　岳华双手紧攀着岩壁，慢慢地往走廊的右边前进。嘴里不停地叫唤着令使。
　　“．．．俐角、沃飞．．”
　　但不论岳华再怎么呼唤，都无法得到响应。只能感到一股微弱的声音。令使所响应的声音中也透着强烈的痛苦感。麒麟与令使是靠着十分强烈的心灵感应所连系，一旦麒麟病了，令使也会因而感同身受而得病。
　　岩山中的隧道错综复杂，除了弯曲回旋外，还不知分成多少条的岔路，随时都可能迷失方向。不知是走下第几层六太不再见到往下的通道，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迷了路，急忙地回头找寻来时的道路。
　　“．．．．这里到底是那里？”
　　本想循着来时的足迹往回走，却没想到途中所留于泥地上的足迹，被隧道内的水流给冲刷掉。也有些足迹被原处所隆起的岩石影阴所覆盖，在昏暗的视线下根本就找不到来时的足迹。
　　突然，岳华听到地下隧道附近传来脚步声。岳华不加思索的躲于岩壁洞中。刚好听到有人传来“找到了吗”的叫喊声。
　　“没有找到人！”
　　“如果再往下走就么烦了，这里很容易迷路。”
　　“你们二个再往上头找一次。”
　　岳华听见二个应答声，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你们二个跟我来，到下头找找去。”不同于发令男子的紧张声音，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应着。
　　“该不会真的迷路了吧？”
　　岳华不禁双眼圆睁──那个声音！
　　“麒麟目前不是无法使用灵力了吗？一定是迷路了。”
　　“混帐、你给我安静点！”
　　“是是．．．”
　　岳华走出岩洞，心里不停地叫喊着。──不可能的！不应该在这个地方的！
　　“对了！大仆，我们会不会也跟着迷路啊？”
　　虽没见到人影，但前方的通路却渐渐明亮起来。岳华大声的叫喊出声。
　　“有人在吗？快过来啊！”
　　瞬间，许多脚步声朝着岳华所在的方向跑来。通道前头所射出的光亮也自远而近的移动着。不知道是叫了声“在那里”的声音。岳华感到一种比灯火更为明亮的奇妙光源朝着自己靠近。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最先跑来的人，岳华不由得想哭。抬头向上看，黑发青年正露出苦笑。他转过身，向远处招招手。
　　“大仆，这个小鬼──不．．是这个小少爷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向后追来的男子点头大叫“没错”。
　　“您没事吧！卿伯（米歇尔）及诸官都为台辅担心不已。”
　　“我想找更夜，可是迷路了．．．．”
　　“请让微臣带您去。”
　　岳华对着那名官居大仆的男子应声“好”，接着伸手捉住某个男子的脚。
　　“我走不动，背我。”
　　岳华抬头看着那名男子，男子则是面露苦笑。他默默地弯下腰，让岳华攀着他的肩。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该不会又有什么让大臣叹息不已的怪念头吧？真是受不了你！”说到这，岳华再次紧抓着男子的衣襟。
　　就在岳华紧抓男子衣襟时，一个微小的声音伴着衣服的磨擦声传了过来。
　　“这你就不用太担心了。”英俊的青年用着令人安心的声音说道。听到他的话，岳华稍稍安心，他把头轻轻地靠在结实的脊背，缓缓闭上眼。

　　谢韵自牢房回来的途中，正好碰见前来回报的大仆。
　　“射士，臣等找到台辅了。”
　　一转身，谢韵的视线正好对上自远处走来的大仆。
　　“台辅似乎是迷路了。”大仆说着，示意一名小臣往前走。这名小臣名为风汉（莱斯），是自顽朴游民中登用的小臣。
　　谢韵看莱斯背上所背负的岳华，神情复杂的叹口气。
　　谢韵之所以没有封住岳华的灵力，其用意并非是想让岳华逃走。而是记起岳华是谢韵第一次遇到给予他许多东西的人。虽明知为了米歇尔，不得不封住岳华的灵力，但只要一想到岳华可能因此而死，谢韵就下不了手。
　　“──六太。”
　　谢韵急忙跑至莱斯身旁。
　　“他没有事。但情况却相当不乐观。”
　　背负着岳华的莱斯如此说后，谢韵只见岳华闭着眼趴于莱斯背上，似乎已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