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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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医生下班还有半个小时，苏煦在门外徘徊，无数次想推门进去。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门把手被拧开，一个瘦弱的男孩走出来，从他面前经过。
没有一丝希望的单薄背影，拖着不知何谓的负重，最后消失在医院长廊。
苏煦凝神盯着白墙许久，忽然失笑。
我也想变成那样吗？
怀疑自己，否定自己，甚至改变自己？
不，早就不想了。
苏煦垂下指尖，放弃了推开那扇门。
世间的一切都在遵循着自然规律，太阳东升西落，他能活着，也自然的选择，就不要想着去改变什么。
“反正什么都改变不了。”
*
席喻书没想到会在出院之前见到苏煦。
门诊部与住院部的岔道口，他们对视了几秒，苏煦最先撇开视线，旁若无人地走过。
席喻书立刻放弃了东门，尾随他往北门走。
“苏煦。”跟踪得太过明显，可苏煦就是不回头，席喻书忍不住叫他，“你回家吗？”
苏煦忽然站定，回头看着他。
席喻书说：“我看你从门诊楼出来。”
苏煦戏谑道：“我看着像有病？”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挂着一脸伤，想告诉我是季远打的？想让我帮你在老师面前作证？”
席喻书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笑语：“你还不知道吧。我爸妥协了，被季远的家人逼的，不得不妥协。”
他不回答自己一脸伤和脑震荡是怎么来的，苏煦也能猜到：“你那天没有直接就跑去告状，头上的伤，是自己故意撞的吧。”
席喻书早知道会被拆穿，但他同时也知道，对方肯定拿不出证据。
一个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个是打人成瘾的坏学生，他和季远，根本没有可比性。
苏煦口中的事实也只能是怀疑，因为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他打我是事实，谁又在乎打了几拳，打得有多严重。”席喻书咬字很重，“只要他打了。”
想到季远险些因此背上处分，苏煦好气又好笑：“我实在想不通，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最后季远没事，你却错过了竞赛，准备这么久，不觉得可惜？”
提到竞赛，席喻书的神色终于变得不正常，像是慌张：“可惜当然可惜，不过这种竞赛——”
“这种竞赛？”就这么一瞬间，苏煦抓住了席喻书的小心思，“也对，过几天就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了，像这种省里办的小竞赛，含金量肯定是没法儿比。”
他语调轻缓，却句句沉重：“不过，连这种普通的奥林匹克竞赛你都不敢参加，几天之后的数学联赛该怎么办呢？要是错失了参加冬令营的机会，再想进国家集训队，又得等下一年。”
苏煦攻人心防向来有一套，他嘴巴够狠够毒，什么刁钻过分的话都敢说，偏偏叫他看穿的人，根本无力还击。
席喻书惶然。
苏煦没说错，他就是不敢，他输怕了，所以才会自己撞破脑袋逃避竞赛。
就是撞得还不够狠，被他爸逼着今天出院，回家准备下一轮的联赛。
听完苏煦的嘲讽，席喻书心底翻腾：“开学几天来，你好像对我充满了敌意。”
苏煦表情淡淡：“是你说话太讨人嫌，我看不惯。”
“因为季远？”
席喻书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一圈，那张脸干净漂亮，唇色很温柔，应该也很柔软。
少年的脖子白皙，肩颈线条十分优越，清瘦挺拔的身躯很容易引起人内心的暴动因子。
要只是空有美貌，自己还不至于做舔狗做到这个份儿上。
席喻书很清楚，自己更喜欢苏煦的才华，和他那高不可攀的气质。
谁在他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蠢物，如今他突然对那个季远上心，凭什么？
“我才是你的朋友。”席喻书强调，“高一一整年，除了我，谁还愿意为你鞍前马后？这么快，你就想交新朋友了？”
苏煦并不否认，他走到席喻书面前，打量地看着席喻书：“为我鞍前马后，难道不是你自己情愿的吗？你需要年级第一丰富你的朋友圈，我需要人供我取乐，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
席喻书想要说些什么，被苏煦打断：“不过今后，我们除了普通同学，其他关系再不会有了。所以请你不要再以我朋友的身份自居。”
朋友这种东西他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苏煦对席喻书自诩是他的朋友而感到好笑。
他拍了拍席喻书的肩膀，讽刺道：“期待在联赛赛场上遇见你，到时候可别再缺席了。”
*
席喻书一度以为苏煦在跟他开玩笑，而当周一升旗那天，看见苏煦把写好的检讨塞给季远时，他确信了。
苏煦跟他来真的。
季远没弄明白，分明昨天不欢而散，怎么今天苏煦又摆出笑脸了？
检讨摸着厚度不对，他的视线跟着转移：“这太多了吧。”
苏煦：“给你写就不错了。”
季远“哦”了一声：“谢谢。”
苏煦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忽然问：“现在有没有觉得我有一点好？”
“马马虎虎。”季远低头看检讨。
“我可没有马虎，”苏煦说，“我是认真写的。”
季远下意识还觉得苏煦弱不禁风，而他的字却大气磅礴，很不像是他写出来的。
“问你个事儿。”季远把检讨书揣进兜里。
苏煦点头：“你说。”
“那天你真的打小林子了？”季远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是你先动的手？”
苏煦笑了笑：“真的。”
季远回忆说：“可我没在他脸上看到伤痕。”
苏煦答：“外伤容易被发现。”
季远骂了句脏话，看着苏煦：“你好阴。”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被牵连，就尽量做到不为人知，苏煦不觉得有什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季远扭头回教室，嘴里嘟囔着，“我还是喜欢女孩子。”
苏煦全话是“你不喜欢这样做吗”，然而季远的反应太过奇怪，让他想了很多。
一天的学习结束，苏煦回到家，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他吧？
回想自己的行为举止，似乎真的有些越界了。
起码以前对别人，他不会有笑脸，他不会去主动，跟季远初次见面的那次，已经不是主动了，简直就是冲动。
苏煦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为什么会这样？”
深夜总是让人无比清醒，提出这个问题，自己又很快给了自己答案。
季远真的很特殊，磨不平的棱角，折不断的反骨，他的标签太刺眼，他本人又太耀眼。
朝气蓬勃，却有点蠢。
天渐亮，窗帘缝隙透进细碎的光，苏煦抬手，隔空抓了一把。
你以为我喜欢你，那我就将错就错。
我们会是彼此的未知世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