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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NO.21 ...

  •   有了一个准男朋友之后,日子似乎也没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严城依旧每周顶多能休息个周末,偶尔忙的时候半夜才能回来,一早又得出门。时津自己也是有时间的话就接一份资料慢慢翻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里看书。
      他好像很久没接同传的活儿了。不是没有,师兄几乎每个月都会给他打电话,介绍了很多项目,时津都说他考虑考虑。师兄明白这个“考虑考虑”在时津这儿就是场面话,他不会考虑,想接当场就接了,说“考虑考虑”的都是拒绝。
      师兄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说时津这是在浪费他的天赋,但时津并不这样觉得,因为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有天赋。语言这个东西是越要用才能越来越精,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时津已经很久没练了。如果现在给时津一场大型会议,他不觉得他还有能完美胜任的自信。但他并不觉得遗憾,因为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当初跟严城说的都是他的真实想法。10年的沉没成本真的太高了,所以哪怕是他也没办法干脆利落地想扔就扔。再洒脱的人偶尔也会为生活暂时让步,而且当时的时津并没有想做的事,既然没有便是什么都好。只是现在的时津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一点一点退出同传或许从他回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因为当初选择走不仅仅是逃离当下的环境,也是逃离当下的生活。可能是受到日本“不打扰”的文化――“我不去麻烦你,你也不要来麻烦我”的影响,时津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把自己活得窄了。
      当年能和钱程、袁大头、飞飞一起走街串巷立志吃遍北京所有烧烤摊的时津被自己渐渐地锁在自己的房子里。这不是说他变得自闭、他没有社交,而是说他想出门、想结交三五好友、想跟陌生人胡天侃地的欲望没了。
      日本文化从根儿上就是“独”的。有人喜欢这种“独”,因为谁这辈子还不是孤独终老呢。时津尊重这种生活态度但不意味着他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更热闹、更喧嚣、更有烟火气的中国,可能从骨子里他就不是一个能忍受孤独的人,哪怕他这七年和孤独相处甚好。
      所以在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不喜欢什么的时候,那就改弦易辙吧。时津不怕折腾,虽然偶尔也会产生“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的消极心态,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想做便做了。
      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给了他敢把在大多数人眼中的好工作、高工资、行业精英这些东西彻底扔了的不要命似的孤注一掷的勇气,但理由中的一部分一定是来自于严城。严城太稳了,这种稳会让待在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变得从容。
      从容的时津可以放心大胆地彻底放下,重新来过。他发现他之前想错了一件事,如何评价一件事有没有做的必要,是要看之前的投入多少吗?不是这样的,被过去束囿只会越来越舍不得、越来越不甘心,但这不是你做这件事的理由。
      就像你问太阳:“太阳太阳,你今天为什么要出来呢?”太阳会回答你说“我他妈都出来几亿年了,我要是现在不出来不觉得很亏吗?”这个因果关系真的很荒谬。
      那是应该看它的未来发展前景给你带来多大的收益吗?从经济学上来说这没错,从我们的生活经验上看也的确是这样。从小老师、家长都教会我们一件事:做事之前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做一个计划。这件事我们几乎奉行了终身。这没错,是的,没错,不纵观未来、不衡量做了这件事的得失,我们不敢轻易下决定是做还是不做。
      但是过去和未来跟现在有什么关系呢?你认知里的过去和未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思维告知你的呢?这个问题很妙,因为问出这个问题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思维。
      想到这儿,时津不免觉得有一丝毛骨悚然。思维好像是一道程序,而我们却只是被它操控的人工智能。你总是感到难过、自卑、羞恼的过去是它替你筛选的,你无限憧憬的未来是它为你构设的。那么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人工智能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能决定什么呢?
      是当下吧。只有全然投入的当下才是属于你的。只有当你的脑海里没有不间断地闪现过去的一幕幕,也没有不加节制地预设未来的场景的那一刻,才是完全属于你的当下。
      很唯心。但时津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想法、这种主张很有趣,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关于“唯心”,关于思维和存在,关于哲学的一切一切。
      所以除了按时交几份翻译材料,时津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解哲学上。书房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卧室。这样说也没错,毕竟严城家的书房把卧室更令人心折。
      严城从来不干涉时津想做什么。他的态度就是:在我这儿你是自由的,有事儿我给你托着,你做自己想做的,什么都好。
      但看着时津几乎是拿高考前熬夜苦读的劲头来看书,他还是想推时津出去换换心情,五月快到了,该出门晒晒太阳看看花儿了。
      时津也很乐意跟他一起出去玩,毕竟什么攻略都不用做只要把人跟紧了就能享受一次愉悦的旅行有谁会不乐意呢?更何况,这一次他是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和严城出去玩,应该算得上是约会了吧。
      严城把时津推进卧室,从衣柜里挑了一身自己的衣服递给时津。
      时津挑了挑眉,问:“这什么意思?”
      严城笑了,找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说:“你留在这儿的衣服大多都是冬天的,现在天气转暖了,16℃的还穿棉袄出门不大合适吧。”
      的确如此。时津最近沉迷看书没怎么出门,在家里就穿严城的睡衣,也没机会把自己春天的衣服收拾几件拿过来。而睡衣穿习惯了可以觉得没什么,毕竟是在家里。但要让他从上到下都穿着严城的衣服,还要出门让别人看到,这让他一时之间还真的觉得有些不自在,羞耻程度仅次于裸奔。
      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严城状似很体贴地说:“今天临时出门您就勉为其难一下吧,咱们以后再买好不好?”
      时津淡淡地暼了他一眼,一言不发,最终还是把衣服拿上,去了卫生间。
      休闲款白衬衫有些宽松,衣领下方带着一串黑色印花,是一段倾斜的字形流畅潇洒的花体英文。时津解开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印花半遮半露就像画在他身上的纹身一样,有种随性美,长至腿弯的灰色风衣又在其上添了一分雅致和柔和。
      时津尽量用很诚恳的语气评价道:“经典黑白灰三色,您的搭配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严城倚在门边来来回回打量了他很多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突然转身去了书房,过了一会儿拿了副眼镜回来,给时津戴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现在看上去才是真的真的很不错。”
      眼镜是金边的,还带着链子,没度数,但一看就不是严城的风格。自己脸上挂着陌生人的东西,这让时津觉得很不适,说得严重点就是膈应。膈应程度堪比跟别人共用一盒安全套。
      他皱着眉头刚伸手把眼镜摘了,严城又扶着镜腿给他戴了回去,问他:“为什么要摘,不好看吗?”
      “戴着难受。”
      “多戴一会儿就适应了,别摘好不好。”
      时津紧紧地抿着嘴,镜片后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抗拒。他说:“我不太习惯用别人的东西。”
      话没说完,但拒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
      严城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反问道:“你觉得我家里会出现别人的东西吗?”
      时津看着他没说话。
      严城微微低头,伸手帮时津将眼镜调整到一个合适位置,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不会让它进门,可但凡是我的,这辈子都得打上我的标签。”他直视着镜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缓缓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会让你戴别人的东西吗?”
      时津觉得自己咬文嚼字的职业病又犯了,在严城说的最后一句话里他听出了三个重点。“戴别人的东西”强调的是“别人”,“我会让你”这里的“让”或许应该换成“允许”,“你觉得”问的是他的想法,表明的却是严城自己的态度。把这句话翻译出来应该是:我不会允许你戴别人的东西,你只能戴我的东西。
      而这句话最后的重点是那个表示因果关系的“所以”。我不允许你戴别人的东西,因为但凡是我的东西这辈子都得打上我的标签;你只能戴我的东西,因为你是我的。
      做了那么多年的翻译,时津自认为在玩弄语言艺术上他已经是炉火纯青,只是没想到严城比他更懂。
      于是时津那不服输、不认怂的劲儿又上来了。他就着两人面面相对的姿势顺势倾身在严城的下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退后一步,双臂环胸,以胜利者的姿态朝严城笑着说:“这是我的标签,严医生可得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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