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有求必应》游寒芯

3、再难过的日子还是得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
　　是夜。
　　皓月当空。

　　象征美丽的月桂女神如今正静静挂在天上，在繁星的捧爱下，柔和向大地披洒光辉。光是看一眼，就能感觉到幽静素雅的美感。

　　“……所以，为什么我要在适合喝酒赏月的日子加班呢。”

　　我喃喃自语着，深一脚浅一脚在尸堆里行走，丛林间到处都是人类残破的盔甲与歪曲的四肢。

　　夜风骤起，腐烂的尸臭迎面吹来，不断撩拨着名为理智的神经。我捂着鼻子，踮着脚尖，继续避过脚边死者的手指。

　　按着幽灵少女的说法。
　　她所要找到的东西就应该在这一带。

　　说到底我对这边是否能找到存疑，毕竟在我反复向她确定她那所谓的女人的直感是不是真的时，她回答得过于临摹两可。

　　像什么“真烦人啊，要知道女人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清楚，否则就没魅力了”“这么婆婆妈妈地，和同学露宿前反复叮嘱的老妈一样，你不是神吗，难道还怕走夜路撞鬼”之类的话。

　　意义不明。
　　我面无表情一脚踹上身前的歪脖子树。

　　她究竟有没有所谓的秘密我不知道。
　　也懒得知道。

　　我只知道，在树木轰然倒下后，我的确是撞见鬼了。

　　本来歪歪扭扭耸立的大树在吃了我一脚后震颤起来，像不倒翁那样左右晃悠了一下，便失去了重心倒下了——从那其中窜出的，是一位小小的，银白色的「鬼」。

　　他从高处跃下，灰尘仆仆的袖袍迎风微扬，我微微仰起头，动态视力极佳的眼睛直接锁定了他。

　　对方有一头柔软打着卷的银发，而那银发之下，褐红的眼瞳瞥了过来，令人想到干涸的血色。
　　这个被迫离开栖息地的小子绷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看不出任何额外的表情，他像是从天而降准备狩猎路人的恶鬼，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臂弯轻翻间，似水的月光恰好抚过其掌间展露的利器，涂抹出几分冰冷的凶光。

　　接着。
　　下一秒。

　　银发红瞳的「鬼」摔在了地上。
　　以脸刹车的形式。

　　…
　　…

　　我：“………………”
　　嗯，作者用力刻画的出场都浪费了。

　　仿佛是get翻了我的心态，正主将脸从地里“啵”的一声拔了出来。
　　麻利地从地上跳起后，他用打刀直指向我的喉咙，一言不发地用红瞳紧盯过来。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非常有气势。

　　如同不是鼻血啪嗒啪嗒地掩着他的下颚滴落，大概就更完美了。

　　“………………失礼了。”我默默地致歉。

　　人生可有很多重要的第一次。
　　可不管从哪方面看，我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的初次出场。

　　喉咙前的刀尖猛地抬高了一截。
　　对方默不作声地用袖口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

　　原本那张脸还算能看得到原貌，但是这么一抹后，直接变成了脏兮兮的小花猫。

　　“没擦掉。”我忍不住好心地提醒他，脚步刚试着靠近，又不得已被刀逼了回来。

　　维持着与我对峙的状态，一身灰扑扑的男孩腾出了左手，卷着袖子大力摩蹭着自己的脸，双眼却一直看着我的方向。

　　一时间，我有了种错觉。
　　仿佛看见矜持舔着毛发的猫。

　　“那个……还是没有擦掉。”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这次，对方垂下手，直接放弃了原本的做法。
　　反倒是眼珠滴溜溜在我的身上转了转。

　　半晌。
　　他开了口。

　　“衣服，脱下来。”

　　“……啊？”

　　大概是以为我没听清楚。
　　他再次拔高了音调再说了一遍。

　　我没想到他真还敢说一次。

　　作为嘉奖。
　　我抬脚将让木屐飞出去击中了他的脸，随后面不改色地冲过去。

　　划出一道弧光的刀身擦着脑袋过去了，趁着他挥空的空档，我逼近他的身前，捧住了这家伙的脑袋，额头直接狠狠往上一撞。

　　咣——

　　尸横遍野的幽静树林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趴在地上的男孩捂着脑袋倒吸凉气。
　　同样趴在地上的我扯了扯嘴角。

　　我：“哈…想拿我的衣服当毛巾的可能性是零明白了吗咝——”
　　他：“徒手打破你的脑袋可能性我是明白了咝——”

　　↑以上。
　　都是两人在脑袋疼到哆嗦的情况下强撑着说出来。

　　若是其他人在。
　　必定能看到两个捂住脑袋以相同頻率颤抖的影子。

　　我抹掉自己眼角的生理性眼泪，又一次行动了起来。
　　和一个未成年小鬼撞一下头还两败俱伤，这势必是该扒拉扒拉丢进积灰角落的黑历史。

　　或许是我拽着拳准备爬起来的动作似乎充分刺激到了对方。

　　银发的男孩子脑袋猛地一抬，握住刀的手往地上一拄，也跟着摇晃站起来。

　　可惜。
　　我并没有留给他保持距离的机会。

　　身高与手脚的长度都是我现在的优势，尽管半点武艺不会，在孩童手腕微翻，将武器再次架到我的脑袋旁以前，我便已经按着他的肩，一把将人困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间。
　　我很清楚地能看见他紧缩的褐红眼瞳。

　　不愧一个人也能在这hard模式的世道也能生存那么久的高级玩家之一。

　　如同被人侵犯进安全距离的野兽，这只又瘦又小的「鬼」浑身散发要把我撕碎的信号，凛冽的攻击直接就朝着最要紧的地方——首级挥了过来。

　　当你的对立面猛。
　　就要比他更猛。

　　我徒手接住了那残破的刀刃，将它牢牢扣在了掌心内。

　　然后——
　　我就哭了。

　　这具身体对泪腺的控制显然是几乎没有。我看着被自己控制住的人，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生理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人类的刀剑按理来说根本伤不到我，很快就能愈合。
　　可疼还是真的疼。

　　我郁闷地吸了吸鼻子，对于这种自己明明一点也不想哭但是身体擅自因为怕痛而哭了的感觉——恐怕肖邦都弹不出我此刻的心情。

　　银发的男孩也无可避免看到我哭了，想必他心情比我还郁闷，觉得该哭的是他。

　　“……………你哭什么。”
　　“我想起了周星星家的小强已经走了二十八周年了不行吗？”

　　被我单手按在地上的男孩嘴角一抽，扫了我一眼，神情间却没几分关心，对我依旧报有浓浓的戒备以及看精神病院出逃患者的样子。

　　这幅表情直到我俯下身的时候才改变了。

　　我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僵住了一瞬，但那不是我要在意的事。

　　报复也报复过了。
　　接下来是该做我想做的事。

　　我半垂下眼，提着柔软的衣角，认真仔细地擦拭起他脸上的血污，接手了他之前好几次都没完成的意愿。

　　对方当然也很不配合。

　　银发的男孩起初是想要直接甩开我，他的不安一下就暴露了出来，眼神里流出恶狼般的攻击倾向。可渐渐地，发现我没有任何想伤害他的打算时，又转换成了混乱，到最后只剩下来了不解。

　　我不声不响，看了他一眼，接着试探着松开自己捏着刀的那只手。
　　对方迟疑了一下，注视着我的表情，踌躇了很久，终于也跟着放松了。

　　小家伙欲言又止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最后，他像是终于受够了一直仰视我，干脆把头一偏，将视线放在了别的地方。

　　“…………………为什么？”

　　“啊？”

　　沉默良久，他才用稍显嘶哑的声音凉凉问道：“不是你自己说得…可能性为零吗？”

　　眼瞧着那张小脸逐渐白净了，我停下动作，歪过脑袋，对上他藏在发后的红瞳，毫不在意地承认了：“啊，对，想随意对我的物品打主意的家伙我都会他们的想法落空，所以你被我教训了。”

　　该教训的地方就该教训。
　　但该称赞的地方也该称赞。

　　我指腹捧着他的脸，再擦了擦对方面颊上最后一丝血迹，以平静的语气补充道：“我现在是对一位活在这样乌七八糟的世界，却还想保持洁净的人类幼崽表示敬意。”

　　“……”兴许是我的错觉，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的眼眸微微一动，流转了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啊。对了对了。说起来，差点把正事忘了。”

　　我随后抹掉自己的眼泪，选择站起来不再对他进行钳制。

　　“你有名字吗？叫什么？”

　　“……”他撑起身子，保持缄默，考虑了很久才开口，“坂田银时。”

　　大概是许久未能念出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中有能感受到显而易见的迷茫。

　　我抬头看了眼上空的银白弯月，觉得这倒是个和他很相衬的名字。

　　“那么，坂田银时，忘记说了。”

　　踏着倾泻的薄凉月色。
　　我再度弯下腰，眨了眨还带着一点潮意的眼，朝着男孩伸出手。

　　“我叫千城。”
　　“是专门为你而来。”

　　“……为…我？”
　　“没错，是专门为了拿走你的刀而来的。”

　　…
　　…

　　啪。

　　他当机立断地打开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