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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一个故事梗概就不要用两次啊 ...


  •   神社附近的尸体多得让人牙酸,有武士有妇孺,甚至还有牛头人。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纯爱洁癖党,我当然是选择直接处理得干干净净。

      挖坟埋尸花了整整五天。
      拿着石头将最后一个坟堆圈起来,我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瞄了眼山顶的无名神社,然后转过了头。

      没有供品没有仪式,按常理来说,这样无理的许愿我应该可以不回应的。

      但是,没办法,谁叫我是个很宠自家信徒的神。

      仪式可以不要。
      供品嘛,我自己也可以找。

      “喂,那边的那个大姐姐。”
      我咔嚓咬了口熟透的树果,心想这供品品滋味意外满不错的,果肉饱满,汁水香甜。

      “喂,坐在树上抖腿穿着奇怪衣服的大姐姐。”
      我咔嚓咔嚓吃掉了第二个树果,并开始为这颗树上的果子都没有其他生物光临而感慨起自己的幸运。

      “喂————!!”
      “……闭嘴。”

      我啪得一下把手里的果核朝发声源丢过去,直接命中准心。

      树下,站直身体的绿衣少女根本没来得及躲,碎掉的果肉便顺着额角流淌下来。

      “闭嘴?”

      她眸眼含笑,任凭汁水流至下颚底处,对我露出爽朗百分百的微笑。

      “你知道吗,大姐姐。”她不慌不慌地拿出手帕抹了抹脸,语调轻轻的,“这棵树的果子,有剧毒哦。”

      “……”
      我将视线放在结满果实的树上。

      “刚开始,你会觉得四肢会无力。”
      我手脚一麻,以倒栽葱的方式垂直落地,溅起尘土。

      “然后,你的眼前会产生幻觉。”
      视线里开始天旋地转,出现了一堆“哈哈哈派大星我们去抓水母”的黄色海绵。

      “最后,会手舞足蹈,浑身腐烂地,在快乐中死去。可怜的大姐姐,真可怜。”
      “……”

      我躺在地上,轻吸一口气,对身边尽职尽责的解说员招了招手,等着少女纯真平静的小脸出现在视线上方,我便看准时,借力按住她的肩膀一骨碌爬起来,开始挖喉咙往外吐。

      “没有用的。”

      被我拽住衣领的人愉快地补充说明。

      “这果子入口就化,酸酸甜甜的,消化的过程不会太久,很快就让人能舒服地死去。”

      我:“……”

      她描述细节和味道都太过详细了,我实在受够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问。

      “这个嘛。”只见眼前清秀可爱的人儿很是羞涩的对了对手指,“因为弟弟吃了我找来的果子后,就是那么说的。”

      合着你自己就用这东西干掉过别人啊!

      快住嘴!我不想了解你有什么血腥惨案!更不想因此被卷入什么凶案现场!

      我维持住自己脸上冷硬的表情,放弃了和少女交流的想法,转头就跑。

      “咦,姐姐,你这是要打算去哪?”

      “……去哪都和你没关系。”

      “可你好像在吐血哦。”

      “……”

      啊,难怪喉咙刚刚开始就黏黏糊糊的。

      我脚跟磨地,以一个急刹车的状态刹住了,刚停住就“哇”的一声吐血吐得稀里哗啦。

      “哎呀呀。”

      感慨的声源从右侧方传过来,青衣少女的脸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明明跑了很长一段的时间,
      对方却没被我甩掉,一点因为运动过度呼吸的迹象也不存,只是用那双明亮的眼眸看着我。

      “二十秒过去了,为什么姐姐还没有死?”她捏着衣角,替我擦了擦脸上的血,天真又好奇的口吻却很快急转而下,细致凑近审视道:“哦哦…原来如此。”

      这种看乐子的态度有点让人火大,我拍开她的手,毅然决然打算再次离开,但身体不给我这个权利。

      潇洒的步伐刚迈出去,下一秒,我笔直地栽在地上,当场去世。

      “……说好的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呢咳咳咳——”

      身体仿佛要排异一般,从腹腔到胸口都被撕裂的痛楚占据,乃至于连呼吸都要做不到了。

      “唔,或许是体质差异。”青衣少女蹲在我眼前,蹲在点了点头,“毕竟姐姐你看起来不是人。嘛…不过,没关系。”

      稍许显得有些雀跃的声音在身边打转,犹如是要庆贺死亡那般,对方凉凉的手覆在我脑袋上「哟西哟西」地揉了起来。

      “如果真的死了,我会给小姐姐做个漂亮的坟,我们甚至还能做邻居哦~快不快乐?”

      “……”

      不需要,谢谢。

      就算咳得快把肺吐出来,我也能感觉自己脸上青筋直接乱跳,但只能等着押住胸口,等着身体的异常反应结束。

      常人的毒应该对我没什么作用,否则就我之前吃的剂量来说早就该当场去世了。

      喉间翻腾的气血随着最后一次深呼吸终于开始变得安分。

      我双手撑地,猛然起身,摸着我发顶的少女只来得及「嗯?」了一声,就被我撞了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我有理由相信自己自己使出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头槌,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僵在了那里。

      “…啊。你都做了什么啊,好痛。”

      硬生生吃下一击头槌的青衣少女嘟了嘟嘴——如果这个动作不是一颗咕噜噜在地上打转的头颅所做出来的,大概会十分可爱。

      犹如不灵活的机械人偶那样,我一点点转动着脖子,看着还立在自己眼前的无头人影。

      到现在为止,我才算好好在注视对方。无论是脖颈处那骨肉分层的暗红色断口,还是苍白发青布满伤痕的皮肤,都无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惨剧。

      我默不作声,盯着这具身体,打量了又打量,直到对方的皮肤渐渐红了一个色调,然后,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啪。

      我的眼前一黑。

      ……

      “所以说,你纠缠我,究竟想干什么?”

      我捂着隐隐作痛的眼,双膝跪地,将背脊挺得笔直。

      恢复了镇定的将脑袋从地上捡起来,被自己双臂拥抱在怀里的头颅像是感觉到了安心,轻轻吐了一口气。

      “这个么,我只是想要找一个能看见我的人帮我,帮我做一件事。”

      我眨眨眼,爬起来拔腿就走。
      “那祝你好运早日找到别的壮丁——噗。”

      面无表情送出肘击的家伙收回手臂,在从上至下缓缓整理好和服后,再抓着我的领口将我从地上揪起来。

      “遗愿这个设定,上章就用过了,重复设定是大忌。”我据理力争。

      “是作者的笔杆子硬,还是我的拳头硬?”她心平气和地问。

      于是我闭嘴了。

      在这个军荒马乱的年代。
      哪怕是地缚灵也不是那么好惹。

      我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地缚灵抓着威胁,更没想到她自顾自得,开始讲述起了往事。
      “一切都要从武士之国遭到天人的袭击的黑船事件说起。”

      身着一袭青色衣衫的少女蹲下身,背对着夕阳,就那样讲述起了往事。

      “幕府疲软,向对天人奴颜婢膝,反倒过来联合天人,对国内的反抗者进行施压。”

      “战火就这样点燃,并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嘛,你也知道,只要打起来仗来,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没什么出路。”

      “流民们为了逃命只能背井离乡,但漂泊不定的日子,更谈不上安全。”

      “最开始,母亲生病了。因连日赶路逃窜,水土不服,她上吐下泻,很快面如土色。我们把值钱的物件一件件都卖掉了,无论是用兰医还是汉方都不起效果,她病死的同时,我们一家也快弹尽粮绝了。”

      “没有补丁的衣服,有用的锄头啊…麦种啊…也全部拿出去换饭团或者菜籽。草鞋草席腰带,就连破被褥也不剩。”

      “最后,只剩下我手里的一件东西还能卖了。”

      阐述者伸出手指,借着地上的砂石,在我眼前画出大概的形状。

      “那是我自己攒钱买得第一把|武|士|刀,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应该能换点食物。”

      少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表示自己是个异类。
      哪怕大家都说女孩子要德良贤淑,她却觉得舞刀问剑的身影比什么都好看。

      “奇怪得是父亲的态度并没有很强硬,他说在他出去的时候,就由我拿着刀保护好弟弟,食物方面他会想办法。”

      “我那会很高兴,因为真的很高兴,我没想到父亲不打算强迫我卖掉那把打刀,他尊重我对一把刀的主导权,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偷偷把女儿卖到吉原去。”

      “我本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支撑父亲,保护弟弟。”

      话到这里,说话的家伙声音骤然变轻,她回过头,逐渐发红的眼与我四目相对,逐字逐句道:“但我的刀什么也守护不了。”

      她声音发颤,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又重复了一遍。

      “我也……什么都守护不了。”

      “再多的勇气和信任,光是看到天人屠杀时,就吓得快不能动了。”

      “他们带着肆意衍生的发光剑,轻易就把人一分为二。父亲不在,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背着拓也就逃跑,但是等逃到安全的地方时,我放下拓也时,才发现他的腿已经残了,而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得事。”

      “他在哭,大腿那里少了碗口大的肉,能看到骨头、筋膜……还有很少很少的一些脂肪。出血越开始很多,最后不流了。”

      “我没有药材,也没有酒精。我想了很多办法,清理他的伤口,但没有效果。”

      “一天又一天,他逐渐虚弱下去,血肉开始腐烂变质,白花花的蛆虫扎根在那里,饥饿的流民却很是眼馋,他们期待着,催促着,只为了拓也死去的那一刻,他们能吃到想象中,久违的一顿肉——无论是虫子还是同类。”

      说话的人语速越来越来快,似乎已经毫无保留地沉浸在了那段过去,她看起来很冷静,但我已经注意到对方逐渐收紧的双拳。

      “最后,拓也向我提出了要求,他指着树上的毒果,哀求着看我——尽管那是父亲反复强调过不能误食的东西。”

      “我就那么摘了下来,再轻轻地削碎了喂给他。”她一字一句道。

      “后来呢?”我问。

      “后来啊,等拓也烂成一滩肉泥后,父亲找到了我。”

      “他给了我一巴掌,当着我的面将刀扔下山崖。”

      “那天晚上,我就离开了睡着的父亲,回到了埋着拓也的这颗毒果子树下。”

      背对着似血残阳的无头者似乎终于回过神,她故作轻松地对我眨了眨眼,再自如地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原本该有的位置上。

      “嘛,战乱时期,这次我就没有那么好运啦。”

      她将故事的结尾略过了,因为答案已经展示在我的眼前。

      少女调整了下自己歪掉的脑袋,说:“如何,故事你听完了,来点同情的表情吗?”

      “没有,不要想。”我果断答道。

      且不说我有没有那种情绪,就如同人类不会关心见惯的风景。

      一个人的死就如从树上跌落的夏蝉,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留下什么样的遗憾,对世界的本质毫无影响。

      生命的周转轮回,人世的政治变迁,这些对我而言都无意义。

      况且,她要的根本也不是同情吧。

      “前戏不要那么长,会拖得人很烦的,直奔主题吧怎么样少女。”我将目光投向亡灵削瘦的身形,漫不经心地用手指顺了顺自己的衣领,“你想让我做什么?”

      地缚灵的执念通常都只有那么几种。
      她的执念,究竟是向父亲报复?是向这个不讲理的世道报复?

      我猜测了一圈,结果都没猜中。

      “我想请你帮我找到那把刀。”

      整理衣领的手僵住了。

      立在逆光中的少女若有所觉得回头。

      我看着她。
      她看着我。

      下一秒。
      她在微笑间抬手揪住撒腿就跑的我。

      “稍等一下,这是准备往哪跑呢?”
      “散步,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分头行动更好。”

      说是这么说,我很清楚我不打算去找。

      一把破铜烂铁,不知道地点和特征,在这种时代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百分百的负收益,是压榨苦力的作法。

      “少废话,我要是能离开这块土地还用得着找你?”幽灵少女轻轻踢了我一下。

      她的视线移向远处的某个方向,几秒之后,倒是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不过,虽然不能移动。但我能感觉到,我的刀不停在移动,最近来到了西南方向的某个地方,应该不是很远。”

      “咝…那么,到头来你要那把刀做什么?”我问。

      此话一出,集中到领口的力量被骤然松开,立在身边的青色人影过了很久,才这样回答了我。

      “…毁了它。”

      亡者静静将视线移至没入地平线后的夕阳上。

      她对着太阳最后的余光伸出双手,动作仿若祈祷,又仿若要抓住什么。直到那抹金红的光线彻底消失,她才再次缓缓,用笃定的口吻说。

      “这么久我都无法成佛,一定是那把刀还存在的缘故。”

      “什么作用也不是的刀——”

      “折断了更好。”

      有什么声音在这一刻沙沙作响,像是被呼唤了一般,循着某种感应,我从怀里摸出意外之声的制造源,刚将漆黑的笔记本握在手里,它就乖乖地自行翻开。

      【寻找刀。】

      白字黑字。
      那里写着接下了死灵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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