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游小记上灵篇》蒋非一

3、邀游

　　几人寻着声音看去，但见一个系着围裙的青年女子撞开帘子从后院进来，模样和伙计有几分相像，双手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肉汤，原来铺子里做饭的是个厨娘。

　　“这不是给姐夫准备的吗？”伙计盯着肉汤问。

　　“回头再给新他炖一锅，先给这两位客人端上来，免得等着急了。”厨娘笑着放下汤盆，拿起桌上的原石，走到门口对着天上的光亮仔细端详。

　　厨娘的举动吸引着伙计和几个客人一起上来围观，原石上露出来的绿色宝石在光线下透着晶莹，好似发着光晕。几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确实好看。

　　“小二，你到柜子里取二十个钱交给这个小哥。”厨娘再次回到两个青年的桌前，回身对着伙计说到。

　　“姐，这么颗河边随手捡的小石头，你当真要拿二十个钱跟他……”伙计想要劝阻，但被示意后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石头，是个稀罕物。等你姐夫回来，我让他明个去城里时把这个也带上。在城里找个首饰店，挑个好一点的簪子，让店家帮着把这颗石头收拾一下再镶上去，戴在头上准是好看。”厨娘把玩着原石笑着对伙计说。听完这番话，伙计便转身去拿钱了。这时候，原本打算过来搏一搏的两位食客，也悻悻的坐了回去，但耳朵依旧对着这边。

　　“这两位小哥，二位看着面生，是刚到本地来吗？听这位小哥的口音，家里离这很远吧。”厨娘问。

　　“老家的确不在本郡，只是游经过此处歇上一歇，也不打算久留，或许明日就走。”青年看向厨娘，笑着回答。

　　“原来只是路过，我们这镇子地处荒僻，周边也都些山林，除了这里没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像二位这样的游客倒也少见，这院子里还能腾出间房，如不嫌弃，二位可以留宿一晚，明日我丈夫要进城，二位可以一起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厨娘笑着说道，转身将伙计递过来的钱转手放在了桌上。

　　“先不谈住。”青年回应，说完起身来到墙边，在墙上挂着的几只野味来回挑选，最后取下一只山鸡和一只山兔转身回来交给了厨娘。

　　“我和这位仁兄也是刚刚相识，正有话要谈，麻烦老板娘做两个好吃的菜，我们谈后再决定，老板娘的好意先谢过了。”青年说。

　　“那好，我下去忙活了，有了主意与我弟弟说一声就行。”说完老板娘便拎着野味去了后院。伙计也跟上去帮忙了。

　　点完了菜，青年端起水慢悠悠喝了一口，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黑服青年放下了筷子也是正在喝水。

　　“这位仁兄，你喝酒吗？”青年放下碗问。

　　“不喝。”对面回了一句。

　　“正好，我也不喝，那我们就喝这茶水吧。”青年提起水壶，在自己和对面的碗里又添了些水。

　　“你有什么事？”对面看着青年。

　　“前两日我山林中被山兽追赶，无奈逃至树上与山兽僵持，幸亏今早遇到仁兄出手将之驱赶，才得脱险，所以一路追赶上来想要对仁兄当面道声谢谢，谢谢仁兄。”说完，青年起身抱拳行了一个谢礼。

　　“不用谢。”对面无表情的回应。

　　青年终于和对面搭上了话，看着桌子上的菜，顿时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已经在叫了。

　　“在下姓朱，名谱尘，不知仁兄高名贵姓。”名叫谱尘的青年一边动起筷子，一边说道，好似忘了自己点的菜还没上来。

　　“没有名字。”黑服青年看向谱尘，静静的说道。

　　“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那认识你的人都叫你什么？”谱尘停顿了一下，抬头问。

　　“墨雺。”黑服青年淡淡的说道。

　　“雾？”谱尘觉得这听着名字有些奇怪，然后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杆有前盖的毛笔，在肉汤里沾了一下，向对面递了过去。

　　“劳烦请仁兄能把字在桌子上写一遍吗？”谱尘说道。

　　黑服青年犹豫了片刻，便接过了笔，写下名字后将笔放在了桌子上。

　　“墨雺，原来是这两个字，我记住仁兄的名字了，我便叫你雺兄吧，雺兄直接叫我谱尘就可。”说完便拿起笔又沾了下汤，在桌子上也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一遍，便坐回去放开手脚吃了起来。

　　谱尘吃了两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看到对面一直盯着自己在看，这才发觉只有自己的筷子在动。

　　“雺兄怎么光看着我不动筷子？一起吃啊。”谱尘说完便又开始吃了起来。

　　墨雺沉默了一会，便也开始动起了筷子，下筷之间避开了谱尘筷子碰过的地方，至于那盆汤，始终喝碰过一口。

　　“雺兄，今早天还没亮，我离得太远没有看清，只看见了一道白影，你是如何将那山兽赶走的？”谱尘很好奇。

　　“用剑。”

　　“剑？”谱尘抬头寻看了一下，才发现墨雺身旁倚靠着一柄两尺多长的短剑，黑色的剑鞘，没有看到任何花纹，平平无奇。

　　“雺兄当真厉害，就只用这么一柄剑就能把山兽赶跑，这样的事情我以前只在书里头看过，雺兄你是怎么练的？”谱尘边吃边问。

　　“杀人。”墨雺淡淡的回答。

　　“杀人？”谱尘夹起的菜又落回了盘子里，低声反问了一遍，好似刚才自己听错了一样，但对面并无声音回复。

　　“什么样的人需要练的这么厉害去杀他，是与仁兄有多大仇恨啊。”谱尘放下筷子，看着对面，语气里以为对面在说笑。

　　“没仇。”

　　“没仇仁兄你干嘛练得这么厉害，就是为了杀人？”谱尘说笑似的寻问。

　　“为了钱。”对面略微沉默了一下，好像在思考，最后说出的话仿佛是在回答他自己。

　　“钱……难道仁兄很需要钱？”谱尘迟疑了一下。

　　“不缺。”对面回答的很干脆。

　　谱尘哑言，低头思索了一会。

　　“雺兄来到这是为何？也是为了杀人？”谱尘低声问。

　　“逃命。”对面平淡的说道。

　　“是为了躲避仇家吗。”

　　“不是。”

　　“无人寻仇为何逃命？”谱尘很是不解。

　　“不想杀人。”

　　“……”谱尘再次哑言。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些奇文，世间有些掌势的人为了方便处理一些事务，会暗中发展一些隐秘的组织，较为有名的诸如秘卫、夜影、绝封之流，莫非雺兄也是其中一员？”谱尘低声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墨雺的眼神霎时间凌厉起来，手已经搭在了剑上。

　　“墨兄不要激动，本家隐居在山林深处，祖辈外出世间游历时喜好将见闻记载成书，这些都是我从前人的书文中看到的，只是一时间想起就说出来了，雺兄你要是有什么不便就不谈这个了。”谱尘见情况不对，连忙出言解释。

　　见对方手从剑上离开，谱尘才松了一口气，岔开了话题。

　　“雺兄既是要避势，人多地方就不便前往，雺兄可有打算去往何处？”

　　“没有。”对面冷冷的回答，戒心不减。

　　听到对方作答，谱尘面色有些兴奋，躬身在方才的翻找原石的布包里寻索，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后里面写满了文字，谱尘翻看了一会，开始兴奋的对墨雺讲说。

　　“我在前人的游记中看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把与之有关的记录都抄写在这上面了，此次外出就是好想要去这个地方看看。”谱尘兴奋的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童。

　　“游记里的描述，那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我说出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雺兄身手之高令我倍感惊奇，跟着来寻你的另一个目的，是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寻找，有雺兄的身手，我更有把握找到，这样吧，我从头开始给你讲。”谱尘言语显得有些混乱。

　　他的样子令墨雺有些好奇，便打算一听听他想说什么。

　　“家中有文记载，祖上千百年前便到远离人境的深山中居住，数代不曾出山，第五代祖开始离山游历，此后大多祖辈都曾外出寻游，同时记录了天下不少奇闻异事，到我这里，是家中有载以来第三十四代。”

　　“祖上十六代祖曽寻天下之边界所在何方，虽然未果，但在离此处西去数千里的地方寻到一处奇地，一座拔地而起的奇峰，远处看如针一般扎在地上，直通天际，看不见顶，祖上认为奇峰有万丈之高，不知其上为何物，或许能通往天上。十六代祖曾试图攀爬，但最高也只攀上千余丈便再无能力攀爬。第二个记载此峰的是十九代祖，准备充分，所费颇多，与数人同行前去，协力攀登，但最终粮水耗尽也只攀上两千丈，便告诫后世，攀山之行不可为。”谱尘慢慢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