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音》逐月风

4、住院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小时候孩子多了真的是一种负担，可是长大了，你会发现兄弟姐妹多了真的很好，尤其是兄弟姐妹比较团结的家庭，遇到点事情，兄弟姐妹都来给你帮忙，给你撑腰，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真不是一般外人能比的。

　　医院里，赵秀娟躺在病床上输液，大姐赵秀梅和二姐赵秀玉都来看她。赵秀娟看着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满眼都是感激和感动。

　　虽然大姐赵秀梅平时都不怎么待见她，但她今日能来，赵秀娟心里也很高兴。

　　赵秀娟的这个大姐赵秀梅性格十分要强，和丈夫陈兴在县城经营着一家饭店，生意很好，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可是两口子却变的越来越势利了，眼里除了钱还是钱。赵秀梅连自己的亲妹妹赵秀娟都看不起，妹妹赵秀娟生活拮据，周转不开，找她借钱，还要被她数落一顿，说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了，还要一个劲的生孩子，真不明白生儿子有那么重要吗？因为她自己就是两个姑娘，可是她不知道她这句话最终会打了她的脸。

　　老人常说提前的饭可以吃，提前的话不要说，有些事以后想起来真的会后悔。

　　因为计划生育，赵秀梅生了两个女儿之后，结扎后再没有生养，婆家人总因为她没生下儿子抱怨她，这让她心里一直很不舒服，可是她也没办法。再加上丈夫陈兴也是自我膨胀的不行，这两年有了钱，还在外面还养起了小三，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和赵秀梅争吵，闹失踪，其实是带着小三出去旅游。赵秀梅虽然看透了陈兴这套把戏，可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饭店是老陈家祖传的，赵秀梅知道自己要是闹离婚，她恐怕讨不到多少好处，反而失去的更多。所以说钱是万能，但有时候也是万恶的。

　　老二赵秀玉，继承了母亲焦杏花性格，勤劳善良，坚韧自律。她本来学习很好，想着以后能考个好大学，可是中考那年因为母亲焦杏花生病住院，大姐外出打工一直没有回来，作为老二的她不得已辍学在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母亲焦杏花出院之后，她自己去了面包房边打工边学习做糕点，学成之后，自己在县城开了一家糕点房当老板，生意还可以，不仅能自食其力，还能帮衬着母亲焦杏花。

　　赵秀玉的丈夫郭清远是在政府单位上班的公务员，两人的邂逅是在一次交通事故里，两人一起帮扶了一个被撞在路边无人管理的老人，从而有了交集。郭清远为人正直，有责任心，赵秀玉温柔善良，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走在了一起。

　　赵秀玉没有郭清远学历高，可是郭清远从来不会拿这个说事，婚后两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郭磊不仅学习好，还非常懂事，一家人的日子过的简单而又温馨。只是婆婆秦兰芝时常因为赵秀玉学历底，没有正式稳定的工作，心生不悦，说她几句，好在丈夫郭清远是个温暖的人，总是能第一时间安抚她，加上赵秀玉性格温良，也不会多计较什么。

　　病房里，赵秀娟听到要做手术，哭哭啼啼的坐在病床上不说话，老二赵秀玉看着病床上输液的三妹，有些可怜，心里十分难受，坐在病床前，安慰她不要害怕。

　　老大赵秀梅从一开始进来就在打电话，到赵秀娟输完液，她还在打电话，完全不把自己亲妹妹当回事，真不知道这地球离开她一会儿，会不会真就不转了。这次要不是弟弟赵秀权打电话叫她，赵秀娟的事赵秀梅一般不会主动插手。

　　……

　　齐联海抱着婴儿来到县城医院，母亲张翠芳紧跟在后面，进了医院来到住院部，刚到楼到门口就碰到赵秀权。

　　住院部的楼道里，赵秀权看到齐联海，拳头不由的紧握在一起，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但是顾虑到他手中的孩子才没有动手，气的握的拳头咯吱响，转身离去。

　　紧跟在儿子身后的张翠芳，看着怒气冲冲的赵秀权，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她知道赵秀权不好惹，不敢多说话，只是让齐联海快把孩子抱给赵秀娟，让她给孩子先去吃点奶，这一路走来，许是又饿了，嚷嚷个不停。

　　齐联海抱着孩子像做贼一样，到处乱瞟，找了好几个病房，才找到媳妇赵秀娟，进了病房，已是满头大汗，看到赵秀娟，似乎得到了解脱，急忙三两步上前，将手中的孩子递给赵秀娟，笑着说道：“秀娟，娃饿了！”

　　赵秀娟一听孩子饿了，便是什么也不想，急忙去抱孩子。

　　平日里性格温和的二姐赵秀玉，看到齐联海这个样子，也沉不住气了，突然起身挡在齐联海面前，说道：“孩子饿了！就去买奶粉喝，我妹妹都这个样了，还怎么喂奶。”说着将孩子重新推到齐联海怀里。

　　紧跟在儿子齐联海身后的张翠芳一看急了，一把抱过儿子齐联海手中的孩子，嚷嚷道：“你这个女人，心咋这么毒了，不让我孙女吃奶，这是想饿死她吗？”

　　“您别乱说话，是我不让你孙女吃奶吗？”赵秀玉气不过说道：“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再来说这话。”

　　张翠芳听到这个有些心虚，可是看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心里便有了主意。一边装哭，一边喊道：“大伙听听，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不给孩子喂奶，还有理了。”说着一阵装腔作势的哭了起来。

　　“吵什么吵？”赵秀娟的主治医生走过来，说道：“这里还有其他病人，你们乱嚷嚷个什么？”

　　“医生，不是我嚷嚷。”张翠芳指了指赵秀玉说道：“你看这女人，不让娃娘给娃吃奶。”

　　真是恶人先告状，赵秀玉都懒得理她。

　　主治医师看了一眼张翠芳，问道：“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我是她婆婆”张翠芳说道。

　　“知道你儿媳妇为啥不能喂奶吗？”医生问道。

　　张翠芳愣了一下，摇摇头。

　　“她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生孩子失血过多，现在贫血，低血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她现在又得了急性乳腺炎，已经成脓包了，我们要给她做手术引流，喂不成奶。”医生说道。

　　“做手术？”张翠芳和齐海联似乎都很惊讶。

　　“对！手术安排到明天早上，你们赶快去交手术费，至于孩子吃奶的事，你们自己尽快看着安排，别让孩子饿着，因为手术过程比较漫长，以后病人就不能再喂奶了。”医生说道。

　　“什么？”张翠芳一听赵秀娟以后不能给孩子喂奶，而且做完手术也不能，这以后拿什么来养孩子，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做手术，那要很多钱吧！”张翠芳试探性的问道。

　　医生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张翠芳，说道：“您现在关心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病人的身体问题。”

　　张翠芳一听，有些心虚，便不在说话，看了儿子齐联海一眼，示意他出去商量。

　　齐联海看着病床上的赵秀娟，心想自己身上一共就2000元，还是刚刚老娘张翠芳给的，这要做手术，这点钱肯定不够，心里一阵烦躁，耷拉着脑袋走出病房。

　　张翠芳看到儿子出来，问道：“联海，这可怎么办？”

　　齐联海一时也没了主意。

　　张翠芳虽然兜里有点钱，可是想到小儿子齐联生两口子新房装修的事，也是一阵犹豫。

　　许久，齐联海好似茅塞顿开，看着老娘张翠芳，说道：“妈，我去想办法。”

　　“啥办法？”张翠芳看着儿子好奇的问道。

　　“我去……”齐联海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看好孩子就好，其他不用管了！”齐联海说着转身就走了。

　　张翠芳抱着孩子还没反应过来，齐联海已经不见了。

　　张翠芳想到儿子刚才犹豫的眼神，再想想儿子身上的2000元，立马想到了什么，急的直跺脚，抱着孩子急忙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道：“联海，你给我回来！”

　　齐联海那里管她，一个人早溜了。

　　“这个孽障!”张翠芳抱着孩子，站在医院楼道门口，气的又是一阵跺脚，这一阵折腾，孩子又醒了，哭闹起来。

　　赵秀娟在病房里听到孩子哭了，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准备出去看看。

　　二姐赵秀玉稳住她，说道：“你别去，我去看看。”

　　赵秀玉出去对张翠芳说道：“孩子饿了，就给她喝点奶粉，别让她跟着大人一起受罪。”

　　“奶粉不要钱啊！钱全在孩子爸手里了，人都找不到了。”张翠芳气的的说道。

　　赵秀玉看了一眼孩子，心里有些难受，进屋叮嘱三妹不要担心，她出去给孩子买奶粉，不一会儿，赵秀玉就拿着一罐奶粉和奶瓶来，还贴心的将奶瓶用饭盒烫了一下，洗干净，拿起桌上之前凉的开水，试了试温度正好，倒上适量的水，加上两勺奶粉，冲好奶粉，又放在自己手肘上试了试，确定没问题，才拿给孩子喝。

　　赵秀玉从张翠芳手中接过孩子，坐在病床前的板凳上，给孩子喂奶。孩子吃饱喝足，竟躺在赵秀玉怀里睡着了。

　　赵秀娟急忙放好枕头，示意赵秀玉将孩子放在床上，天气热，孩子吃奶出了一身汗，大人总抱着也热，赵秀玉小心的将孩子放在床上。

　　张翠芳看着孩子吃上奶，不哭不闹，心里一下舒服多了，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赵秀玉懒得理她，谁知一转眼张翠芳也不见了。

　　直到张翠芳离开，赵秀梅才挂了话，让赵秀玉出来说话。

　　赵秀玉看赵秀娟看着孩子入神，便没有打扰娘俩，关上门出去了。

　　赵秀玉一出去，赵秀梅就说道：“秀玉，你说你傻不傻，花那个冤枉钱，给这种人能做什么，他们家不是没钱，他们家小儿子齐联生都在大城市买了楼房，听说那楼房要好几百万，最近还要搞装修，老两口肯定掏了不少，他们就是看秀娟生个乖女，不想给孩子花钱。”

　　赵秀玉想到方才怀中的小婴儿，说道：“大姐，你以为我是看她齐家人的脸吗，我是看在咱三妹的面上，可怜这孩子，生在这样的家庭，真是她的不幸。”

　　“她这是活该！”老大赵秀梅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看看三妹这过的什么日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还一个劲的生孩子，生下又不管，老二还在咱妈那养着哩，这又生一个，真不知怎么想的，为了生儿子真是命都不要了……”

　　“好了！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吧！”老二赵秀玉怕三妹赵秀娟在病房听到难受，急忙制止了老大赵秀玉。

　　赵秀权给三姐赵秀娟办完做手术的手续，看着手中的单子，又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回来时，没看到张翠芳和齐联海两人，问两个姐姐，齐家人呢？

　　“走了呗！”老大赵秀梅不屑的说道：“一听要做手术，一个比一个跑的快。”赵秀梅说着指了指病房床上的孩子，说道：“这帮不上忙，还帮倒忙，把孩子也给丢下了，好吧！又多了一个累赘，秀权，你看咋办？”

　　“这家人...真他妈不是东西。”赵秀权气的直飙脏话，一拳砸在墙上，恨不得把齐联海那孙子撕碎。

　　可是他又能咋办了，遇上那种人只能认栽，打碎牙也只能往自己肚里咽下去，赵秀权依着墙半天气的说不出话。

　　“秀权，你别生气，这钱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你。”什么时候赵秀娟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三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秀权看到三姐，心里一阵难受。

　　赵秀玉急忙过去扶着赵秀娟说道：“你们都别急，我手上还有些钱，咱们子妹之间没那么多计较。”

　　赵秀梅听了没有再说话。

　　再说这张翠芳，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已经离开了医院，出了医院，走了几步，突然想到前几日小儿子齐联生的在省城生殖中心的检查单，心里不由一慌，急忙打电话过去，问小儿子齐联生检查结果。

　　小儿子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最后张翠芳问急了，才告诉母亲张翠芳，他可能没有生殖能力。

　　张翠芳一听，感觉如当头一棒，五雷轰顶，烈日下，瞬间有些站不稳，许久才回过神。犹豫了许久，突然想到大儿媳刚生的老三，反正老大两口子也没能力抚养，要是过继给小儿子，也算小儿子身边有个一男半女的，还都是老齐家的种，这样一想，张翠芳又打起了三孙女的注意。

　　到了傍晚，张翠芳好吃好喝的买了两大袋，提到医院去看望大儿媳妇，说儿媳妇辛苦了，这些天是她照顾不周，让赵秀娟好好在医院看病，还说自己会照顾好孩子，让赵秀娟安心养病，说完高高兴兴的又把三孙女抱了回去。

　　早上还说身上没钱的张翠芳，下午冷不丁的买来这些东西，这一顿张罗弄的赵家子妹几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是临走也没有提手术费的事。

　　赵秀娟住了一个礼拜，齐联海竟然之间没来过一次医院。婆婆张翠芳因为要看小的，顾不上来，可以理解，可是齐联海不来，这让大家很是恼火。

　　老大赵秀梅因为饭店忙，有时候还要看着丈夫陈兴，以防他背着自己又乱来。赵秀梅只是偶尔来医院转一圈就走，医院里便只有赵秀玉和赵秀权两人替换着照顾赵秀娟，好在是暑假，两人都不是很忙。

　　但是赵秀玉又要去面包房又要跑医院，家里的事根本顾不上，婆婆秦兰芝不免要抱怨的，可眼下赵秀玉也顾不上这些，只能任其唠叨。

　　必定有些事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的，可是婆婆秦兰芝可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