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音》逐月风

23、吵闹

　　齐联海从焦杏花家回来，停好车正准备进屋，就接到焦杏花的电话。

　　电话里，焦杏花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很小心的问齐联海：“燕子在不在你旁边？”

　　“燕子刚回来，就去她奶奶家了，说齐溪今晚回来，要把草莓拿给齐溪吃，你也顺便告诉英子一声，刚才齐燕不舒服走的急，应该是忘记告诉齐英了，我猜明天齐溪就去看她。”齐联海说道。

　　听到齐燕不在，焦杏花这才说了一万块钱不见的事。

　　齐联海听了大吃一惊，开始他不相信齐燕会那么做，可是仔细想想，今晚在焦杏花家里就他们四个人，齐英一直呆在房间里画画没出去，齐燕一个出去上厕所那么久，除了她还有谁。齐联海只是一时想不通齐燕会那么大胆，可是他不知道的事还多着了，他对他这个女儿了解的实在太少了，这几年，齐燕学习没长进，可是吃喝玩乐的本事那是一套一套的。

　　“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今天找到她，不抽了她的筋，剥了她的皮。”齐联海拿起地上的一节皮带，揣在怀里，气冲冲的向着门外走去，自从有了儿子齐宝福，齐联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连宝贝小儿子齐宝福跑出来喊他，他都不管。平常回家只要齐宝福喊一声，他都要把儿子抱起来心疼一下。

　　陶小翠也不知道齐联海怎么了，拉着齐宝福站在台阶上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齐溪好久没回老家了，听到二姐齐英考上大学，一放暑假就要爸爸齐联生和妈妈陈梦带着她回老家。

　　焦杏花放下电话，想到齐联海生气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这钱要是齐燕拿的，齐联海今晚指不定要怎么对齐燕，毕竟是自己的亲外孙女，焦杏花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看到张翠芳，也还是得去看看。

　　大晚上的，齐英不放心姥姥一个人出去，扶着焦杏花一起去了奶奶张翠芳家。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今晚的张翠芳家可算是热闹了。

　　齐联海气冲冲的走到老娘张翠芳家里，也不管弟弟齐联生一家人在不在家，在老娘张翠芳屋里找到齐燕，看张翠芳不在，二话不说，将齐燕一把拉到院子外面，问道：“你是不是拿了你姥姥的钱？”

　　齐燕摸着被齐联海拉疼的红红的胳膊抱怨道：“你拉疼我了。”

　　“大哥，有话好好说。”听到动静的齐联生和陈梦还有齐溪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你们别管，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齐联海气的说道。

　　齐联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大哥如此生气，看大哥齐联海在气头上也不好管，一家人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拿了你姥姥的钱？”齐联海睁大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哪个姥姥？是陶家的姥姥，还是赵家的姥姥？”齐燕开始打马虎眼。

　　“你…”齐联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钱，谁的钱，多少钱，干什么的？”齐燕一本正经的胡的装糊涂。

　　“行，你就给我绕吧！”这可把齐联海气的够呛，看着齐燕说道：“你要是今天老老实实交待了，这事咱就算了，你要是在给我胡搅蛮缠，小心我打断你的腿。”齐联海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根皮带。

　　齐燕见状慌了急忙喊奶奶张翠芳。

　　张翠芳正在上厕所，就听到齐燕在喊。

　　北方农村的厕所都在院子外面，有点远，张翠芳吃了一肚子的西瓜，屎还没拉干净，就听到齐联海和齐燕在院子里嚷嚷着什么，提起裤子就往屋里赶，老远就听到大孙女齐燕嚎叫。

　　“咋了，咋了，这是又咋了？”张翠芳从大门进来，看到齐联海拿着皮带就要打齐燕急忙问道。

　　“咋了？”齐联海气的说道：“她手脚不干净，今天我给她断干净。”齐联海不顾老娘张翠芳的阻拦，说着皮带就打在齐燕腿上。

　　齐燕疼的大叫，连一向不爱管事的爷爷齐守荣也从上房走出来，说道：“联海，吓唬吓唬行了，大晚上的打孩子像话吗？”

　　“爸，这事不小，我要现在不管，指不定她明天就能上天去。”齐联海说道。

　　“撒事啊？有这么严重。”齐守荣问道。

　　“她偷拿她姥姥的钱。”齐联海没有说那些钱是他给焦杏花。

　　“谁说的啊？”张翠芳信誓旦旦的问道：“焦杏花告诉你的吧！”

　　“今晚她姥姥家就我们四个人，不是她还有谁？”齐联海说道。

　　“那咋一定是她呢？你看见了吗？”张翠芳质问道。

　　面对强势的母亲张翠芳，齐联海立刻没了刚才的气势，弱弱的说了一句：“没有。”

　　齐守荣一看儿子齐联海又被老伴张翠芳镇住了，便管都不管，回屋睡觉去了。难怪张翠芳总说，齐守荣在齐家有和没有一个样。

　　“联海你也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别人说啥就是啥。”张翠芳对着齐联海就是一顿数落。

　　齐联海本来是来齐燕问清楚钱的事，现在反而被老娘张翠芳两句话问的不知道说什么。

　　“回头你告诉焦杏花，要是齐英上大学缺钱，吱一声，把齐英户口转过来，不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来讹人。”张翠芳还得理不饶人了。

　　“娘，你可不能护犊子，你知道齐燕拿了多少钱吗？这钱可不是小数目，你这样会害了她。”齐联海诚恳的说道。

　　“什么钱不钱的，我可不知道。”齐燕躲在张翠芳身后，就是死不承认，她心里清楚那钱是父亲齐联海背着奶奶张翠芳偷偷拿给焦杏花的，只要她不说，父亲齐联海就拿她没办法。

　　要是父亲齐联海主动说出来，奶奶张翠芳知道父亲齐联海背着她，拿那么多钱给焦杏花，肯定得急眼，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你不知道是吧？行，我说。”齐联海见齐燕不说话，也是急了，气的只能把他偷偷给焦杏花钱得事说出来。

　　果然如齐燕想的一样，齐联海一说，张翠芳一下子就急眼了，骂骂咧咧的就让齐联海去把钱要回来。

　　这一来，齐燕拿钱的事情还没说清楚，老娘张翠芳却先和自己杠上了，被强势的母亲压制着，齐联海真是有理还说不清了。

　　说话时，齐英扶着姥姥焦杏花已经到大门口了，听到奶奶张翠芳因为父亲齐联海给她偷偷拿了钱吵起来了。

　　“不要吵了，钱我给你们送回来。”齐英说着把钱拿过去，刚要给父亲齐联海，张翠芳却上前一把拿过去，还气冲冲的说道：“说好给我小孙子福宝存着在城里买楼房的，怎么能乱花呢？”

　　“娘，你讲点理，那是乱花吗？英子也是我闺女，那可是给她上大学得钱。”齐联海看母亲张翠芳一下子拿走了钱，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有啥用，到时候还不是给别人生孩子去了，真是浪费钱。”张翠芳说着将钱打开看看，深怕齐英少给一分。

　　本来焦杏花和齐英来是担心齐燕，现在看来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要有张翠芳在，齐燕指定没什么事，钱也还回去，齐英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带着姥姥焦杏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齐英和姥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张翠芳说话了。

　　“我联海说给了三万，你们还两万是什么意思？”张翠芳拿着手里的钱，指着焦杏花说道：“难不成一万块被狗吃了。”

　　“你说什么？”齐英听到张翠芳这样说姥姥，一下子来气了。

　　“吆，这还没成为女大学生，就已经这样趾高气昂的和亲奶奶这样说话，那要是上了大学，还认识我是谁吗？”张翠芳自始至终还是那么看不上齐英。

　　齐英刚要发火，焦杏花拉了齐英一把，说道：“张翠芳，有事说事，不要挤兑人。”

　　“哎吆，您老人家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您今天是来看热闹的。”张翠芳的嘴巴真是一点儿都不饶人。

　　“张翠芳，我焦杏花在齐家庄这么多年，行得稳，站得直，我说没多拿你一分钱就没拿，你别再胡搅蛮缠。”焦杏花说道。

　　“哎，哎哎，你这是什么话，联海说给你三万，你刚还来两万，还说我胡搅蛮缠。”张翠芳说道。

　　“一万块钱在什么地方，我想大姐应该很清楚。”齐英说着，看了一眼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大姐齐燕。

　　“我清楚什么？齐招娣你凭啥说那一万块钱在我这。”齐燕依旧死不承认。

　　齐英看着死不悔改的齐燕，决定再也不想替她隐瞒什么了，上前两步，说道：“大姐，你平常在学校大手大脚花钱，打着学习的名义向家里要钱也就算了，今天你竟然敢偷拿家里的钱，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齐燕听到齐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自己的不堪，恼羞成怒的吼道：“住嘴吧！你这个疯子，平时发发疯也就算了，今天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说着三两步走到齐英身边，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上去就给了齐英一个大嘴巴子。

　　“活该，谁让你乱嚼舌根。”张翠芳就站在齐燕旁边不仅不劝架，还一个劲的说风凉话。

　　这一巴掌，打在齐英的脸上，可是疼在齐溪的心里，齐溪急忙上前，看着二姐红扑扑的脸，转过身对齐燕说道：“齐燕，你太过分了。”

　　“齐燕，齐燕是你叫的吗？叫我大姐。”知道奶奶会给自己撑腰，齐燕更加得意忘形了，说道：“齐溪你以为你很高贵吗？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村出生的土包子，不过你命好，生下来就被小叔他们收养了，三岁抱到城里生活，才有了现在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张翠芳也没想到齐燕发起疯来，竟然连齐溪的身世都抖了出来。

　　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看着齐溪，齐溪看着齐燕。

　　齐燕还在自我膨胀中，完全没发现周围的气氛已经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齐溪盯着齐燕，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不相信是吧！”齐燕继续说道：“你的真名叫齐盼儿，和你二姐齐招娣一样，起这名字都是为了完成咱老齐家生儿子的梦想。”

　　“齐燕，你胡说什么？”张翠芳这才急了。

　　“本来就是啊！我小叔又不能生养。”齐燕不服气的说道。

　　这话说的齐联生一阵尴尬，气的直跺脚，陈梦一时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齐溪和齐联生。

　　“死丫头，还不闭嘴！”齐联海气的就要追上去打齐燕。

　　齐燕这才发现她说错话了，不由抿了抿嘴，恨不得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大伯！”齐溪喊了一声，看着齐联海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齐联海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有些僵硬，看着齐溪有千言万语，可是说不出一句话。

　　“齐溪不是那样的，你别多想。”齐英顾不上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急忙拉着齐溪的胳膊说道。

　　齐溪回头，看着齐英问道：“二姐，我最相信你了，你告诉我齐燕说的是真的吗？”

　　齐英看着齐溪，心里也很难受，但她不知道这一切应不应该告诉齐溪。

　　看齐英半天不说话，齐溪就知道齐燕说的是真的，难怪这些年只要她提起小时候的话题，大家都会绕开这个话题，甚至有一次她听到齐燕叫了她一声盼儿，可是事后，齐燕就是不承认，说齐溪听错了，现在她终于明白齐燕为什么叫她齐盼儿了。

　　齐溪失望的看着齐英，说道：“为什么你要和他们一样？”

　　“齐溪，你听我给你解释。”齐英焦急的说道。

　　“走开！”齐溪冷冰冰得说着，推开齐英的手。

　　齐英的手无力的从齐溪的胳膊上滑下来，看着齐溪失望的眼神，齐英意识道她就要失去这个对她死心塌地的妹妹。

　　齐联生和陈梦也急忙跑到齐溪身边。

　　“溪儿，妈妈爸爸都是爱你的，你别多想。”陈梦急忙把齐溪搂在自己怀里十分自责，一直说着都是她的错，齐联生站在一边也很着急。

　　“你们走开啊！”齐溪变的有些暴躁，她不知道要怎样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她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生活在周围人给她编织的谎言中，她最爱的这些人竟然都在骗她。

　　“齐溪，求你不要这样想。”陈梦痛苦的说道。

　　焦杏花看了也是十分心疼，今天这事，怎么会扯到齐溪身上，她的心口不由得疼了一下，再看看齐英失落的样子，心里更疼。

　　眼看一切都是由齐燕引起的，齐联海也不忍了，上去拉住齐燕的胳膊，抡起皮带就要打她，张翠芳急忙护住齐燕，不让齐联海动手打齐燕。

　　一个要打，一个护着另一个不让打，三个人在院子里纠缠了起来。

　　齐守荣本来要睡觉，听到院子里又吵吵起来，出门一看，说了句：“怎么全乱套了。”

　　齐燕对着要打她的父亲齐联海嚷嚷道：“打呀！就像当年你打我妈一样，打死我呀！”

　　齐联海彻底被气蒙了，说道：“不说你妈我还忘了，当年要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妈怎么会踩到台阶上的蜡油滑倒丢了性命。”

　　“我妈的死，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一心想要儿子，一碗一碗的保胎药强制吊着我妈的身体，我妈身体怎么可能那么差，一滑倒就丢了性命，那几天她都吃力的睡不着觉，你们一直不敢送她去医院。”齐燕反驳道。

　　父女两人你一言，她一句，把当年赵秀娟离世的正真实原因都抖了出来。

　　这些话听的齐英都愣了，当年她以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自责了很久，还得了抑郁症，没想到母亲的死竟然另有原因，她看着父亲齐联海和大姐齐燕，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觉得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可是齐英还来不及纠结，一旁的焦杏花受不了这么大刺激，直接晕倒了。

　　“姥姥。”齐英急得大喊一声，看着躺在地上的姥姥，感觉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边齐联生和陈梦带着齐溪连夜离开了齐家庄。

　　回家后的齐溪，一直闷闷不乐，连续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让陈梦和齐联生都很着急。

　　陈梦看着一直不说话的齐溪，心里非常难受，她决定便把自己不能生育，和齐联生决定抚养她的事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

　　陈梦告诉齐溪，因为有了她，她和齐联生才没有离婚，也因为有了她，让她成为了母亲，还是因为她，她们这个小家才有了意义。

　　齐溪知道自己身世真相的那一刻，齐溪以为自己只是被齐联海为了生儿子而抛弃的可怜虫，可是听到妈妈陈梦因为她才继续留在齐家，爸爸齐联生也是个重情义的人，为了继续和妈妈陈梦在一起，宁愿背负着不能生育的事，也没有抛弃她和妈妈，在这个有爱的家庭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齐溪看着陈梦，将手轻轻搭在她手上说道：“我...”，齐溪犹豫了一会，说道：“妈妈，谢谢你！”

　　听到齐溪终于谅解了自己，陈梦流着泪喊了一声：“宝贝，将她拥入自己怀里。”

　　站在门口的齐联生，也忍不住走了进来，将娘俩搂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