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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回 ...

  •   众高手离奇惨死
      楚留香明眸皓齿

      丢了行李和干粮,谈雨深只能厚着脸皮带着江小南在楚留香的“工作室”借宿一宿。
      划了大半天船,江小南又累又饿,船上便提前了开饭的时间。宋甜儿厨艺非凡,甲板的饭桌上摆满了珍味佳肴,烤乳鸽金黄酥脆、柠香四溢,酱牛肉软烂鲜香、入味多汁,清蒸鱼玉白软嫩、咸辣味美,番茄汤色亮浓稠、红艳欲滴,再配上热气腾腾的腊味饭、冰镇清凉的葡萄酒,本来不饿的谈雨深也不由得生出一丝食欲。
      然而天公不作美,倒胃口的事情转眼便发生了。
      楚留香把海面上漂来的死尸捞起来平放在甲板上。宋甜儿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脸跑回了船舱。
      李红袖博闻强记,根据尸体左手的精钢乌金戒指便认出,死的人是皖南天星帮的总瓢把子左又铮,死因是中了朱砂门的独门绝学“朱砂掌”。
      甚至连两个帮派的恩怨她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三十七年前天星帮的刑堂香主,娶了当时朱砂掌门人冯风的二女儿,两年后这位冯姑娘突然死了,冯风曾亲赴皖南兴师问罪,后来虽查明他女儿实是急病而死,但两家却从此不相往来……”
      吃了个半饱的江小南冷哼一声,谈雨深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
      楚留香道:“事过境迁,朱砂门应该不会为此对左又铮下毒手,只怕这片海面今天不会太平了。”
      宋甜儿端了一壶白开水,背对着尸体三步一挪地蹭上甲板:“谈姐姐,你的水。”
      “多谢。”谈雨深接过水壶,她不喝酒,也懒得给主人家添麻烦,谁料贴心的宋妹妹竟然发现了她滴酒未沾。
      船已下锚,静静地停在海上。果然如楚留香所言,不多时又漂来一具尸体,是朱砂门的长老西门千,被海南剑派的剑法一剑封喉,可据李红袖所知,两派历来关系不错,又怎会互相残杀呢?
      谈雨深看了眼不远处的海面,又看到一具新尸体。尸体们漂洋过海来看你,速度堪比顺丰,不知道的还以为楚留香有恋尸癖。
      新快递正是海南三剑中的灵鹫子,他手里紧紧握着半截短剑,脑袋被劈成了两半,一路漂来,脑子里红红白白的东西几乎流干殆尽。
      他的死状过于凄惨,宋甜儿和苏蓉蓉早就躲进了船舱,连李红袖也背过身不忍再看。谈雨深对此无感,她自己曾经的死状可比这精彩多了。她凑近瞧了瞧头部的伤口,道:“凶器是刀。”
      李红袖想到一个人:“‘无影神刀’扎木合?可他远居大漠已有三十年,怎么会来这里?”
      谈雨深问:“扎木合的腿在哪?”
      李红袖愣住,不明白谈雨深为何如此发问,犹豫着道:“扎木合的腿,自然长在他身上。”
      楚留香笑道:“扎木合的腿长在他身上,他去哪里自然不是你说了算。”
      李红袖这才明白谈雨深的调侃,明明她神情严肃,和私塾里教书的老先生如出一辙,不想说出的话却是玩笑话。
      船舱下传来宋甜儿“咯咯”的笑声:“就算他的腿断了,也不会长到你身上。”
      李红袖不禁失笑:“这小鬼,耳朵灵得很。”
      没心没肺的江小南一直埋头猛吃,见几人围着尸体打转,招呼道:“再不吃,这一桌子菜都凉啦!”
      连续签收三具尸体,李红袖吃不下去了,钻进船舱去找两位姐妹,留下楚留香陪着两位客人。
      “我叫你什么比较好?”江小南问,“香帅?楚大哥?”原谅他不想提“盗帅”这个词。
      楚留香对此不甚在意:“怎么称呼都可以。”
      谈雨深道:“叫哥。”
      江小南疑惑:“为什么不能叫香帅?”
      谈雨深沉默稍顷,组织好语言开口道:“传闻,穆桂英挂帅,满朝文武反对,纷纷谏言天子,称女子不可挂帅。天子苦思冥想,最终下旨,命穆桂英挂漂亮。”
      江小南一口葡萄酒喷出,扶着桌子弯着腰咳嗽。
      楚留香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罢摸了摸鼻子,道:“过奖,过奖。谈姑娘的夸赞方式真是别具一格。”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有人夸他漂亮。
      江小南用袖子蹭了蹭脸上的酒液,道:“所以,我该叫楚大哥‘香漂亮’?”
      “‘香漂漂’更好听。”谈雨深想到了某种全球销量领先的奶茶。
      “还是叫大哥吧。”楚留香连忙出声阻止,把“香漂漂”这个词扼杀在摇篮里。

      肴核既尽,第四件快递也到了。
      这具尸体全身浮肿溃烂,肤色暗红,浑浊的眼珠爆裂突出,须发尽已脱落,着实令人作呕。
      这死状凄惨的尸体正是“沙漠之王”扎木合。
      宋甜儿不敢出来,李红袖带着苏蓉蓉过来,只瞧了一眼便浑身悚栗,不敢再看第二眼。
      苏蓉蓉似是对毒药颇有研究,轻咳了两声,道:“不是中毒。”
      谈雨深道:“是重水。”
      重水,也称为氧化氘,分子式D2O,沸点略高于水,无色无味,可与H2O任意混溶,人和动物饮用会引起死亡。谈雨深高中分科前是全校理科第一名,虽然现在理科的知识基本都还给了老师,但这点化学常识她还是有的。
      楚留香道:“江湖也称重水为‘天一神水’,由神水宫自水中提炼,据说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会全身爆裂而亡。”
      “神水宫宫主应该是雷神或者火神转世吧。”谈雨深面无表情地吐了个槽,她想象不出当前社会的科技水平要怎样电解或蒸馏才能提炼出重水。
      楚留香对这起连环杀人案很感兴趣,经纪人李红袖劝阻不住,只能由着他去管这桩闲事。谈雨深此番出海可不是为了管闲事,即便江小南用狗狗一样可怜的眼神乞求,她也毅然决定次日离开。
      楚留香在甲板上等下一个“快递”,苏蓉蓉带着谈雨深和江小南去了客房。船上的空间很大,除去四兄妹的卧房和一些用途不明的房间,还有三间空房,安排给两人的正是其中两间。
      方才三姐妹已将房间收拾齐整,苏蓉蓉简单介绍了厨房、溷轩和自己房间的位置,告诉谈雨深有事可以直接找她。
      社交半残废的谈雨深道过谢便无话可说,根本找不到能让谈话继续的话题。江小南适时解围,问道:“蓉姐姐和楚大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一家兄妹四个姓氏,呆傻如江小南也能发现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苏蓉蓉道:“我们认识已有七年了。”
      江小南惊喜道:“真巧,我和师姐认识也有七年了。七年前我们也在内陆,说不定在哪里见过蓉姐呢。”
      苏蓉蓉笑得温婉亲和:“你们很少来内陆,是久居海外吗?”
      “我们住在海上,离这里大约……”江小南年轻心浅,几句话便要漏出老底。谈雨深忽道:“新尸体到了。”
      江小南的心思当即跑到了甲板上,一阵风似的冲出客房。

      夕阳漫遍,云霞出海。谈雨深和苏蓉蓉走上甲板时,新“快递”已被楚留香签收,李红袖和他探讨着杀人案的起因,可能是为了争夺某件宝藏,江小南正围着尸体认真观察。
      第五具尸体生前是个美丽的姑娘,她身着纱衣,腰系银色丝带,娟秀的面容挂着几分安详,全然感觉不到左半身几乎被完全削去的痛苦。
      苏蓉蓉的表姑是神水宫门下,她一眼就认出这身打扮,噙着泪道:“是神水宫的人。”
      李红袖道:“这么重的刀伤,出手的是扎木合,他临死前拼尽余力和这姑娘同归于尽了。”
      啊这,挺聪明的姑娘,怎么说话不走脑子?谈雨深耐着性子引导:“刀在哪里?”
      “刀在扎木合手里。”李红袖想起扎木合的尸体手中空无一物,身上也没有任何武器,又补充道,“随着海流漂泊的时候掉进了海里。”
      谈雨深又道:“灵鹫子的剑在哪里?”
      李红袖只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却不知哪里说得不对,迟疑着道:“剑在他手里,只剩下半截。”
      楚留香明白了谈雨深的意思,解释道:“谈姑娘是想说,扎木合的刀本该和灵鹫子一样紧紧握在手里,可现在刀不在他手里,任何人都可以用他的刀杀人,对吗?”
      谈雨深微微点头,楚留香平平无奇的英俊面孔在她脑海中清晰了一点,他展现的智力水平勉强值得花费少许脑力记忆。
      李红袖不禁拍了一下手:“不错,有人拿着扎木合的刀杀了神水宫弟子,想让我们以为他们是自相残杀而不再追查,可他为什么不毁尸灭迹?”
      谈雨深揉了揉眉心,她真想掀开李妹妹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是不是炖着一锅粥。她刚要说话,江小南赶紧接过话茬:“如果这些武林高手失踪,他们的家人和宗门肯定会大肆寻找,真凶很可能被查出来呀!”
      有人讲明原因,谈雨深憋回了一连串输出。江小南心里松了口气,谈师姐看似冷淡自持,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字字见血,千万不要让她有叭叭的机会。
      李红袖终于弄懂其中关窍,忽见楚留香拔地而起,飞鱼一般跃入海中,她大惊道:“你要干什么?”
      楚留香笑道:“捞针去。”说着,他一个猛子扎进海里,平静的海面漾起一圈圈金红色的波纹。
      真凶布下疑阵后,必然要确认发现尸体的人落入他的逻辑陷阱,很可能在周边的海面游荡,楚留香便是去查看附近的游船了。
      李红袖跺了跺脚,嗔道:“蓉姐,你不管管他?”
      苏蓉蓉幽幽地叹道:“这世上,谁能管得住他……”
      她语气似有几分愁怨,谈雨深用自以为温柔实则生硬的语气劝慰道:“爱上一匹野马,可你的家里没有草原,那就把他的腿打断,青草编就的王冠为他加冕。”
      “青草,绿色的?”躲在船舱里偷听的宋甜儿愣愣地问了一句。
      苏蓉蓉“腾”地红了脸,绯红的脸颊映衬着绯红的夕阳,好似满天霞光都落在她身上:“我可不爱野马,谈姐姐莫要打趣我。”

      苏蓉蓉找出一大块白布,盖住五具尸体。宋甜儿这才敢走上甲板,她右手提着一盏轻巧的竹叶灯,左手提着个装满瓜果的竹篮。
      星斗初升,江小南折腾了一天,又吃饱喝足,很快便犯了困,被谈雨深赶回客房睡觉去了。
      谈雨深坐在船舷旁望着似缀满了银钻的海面发呆,衣摆袖角的弧度在星月灯光的映照下留下一层薄纱似的阴影,光与暗的对比强烈而委婉,却异常贴合周遭的一景一物,从每个角度看都似月中聚雪般清艳。
      宋甜儿悄悄探过头,窃笑着问:“谈姐姐,你觉得楚留香怎么样?”
      “齿白。”谈雨深的回答言简意赅。
      宋甜儿被噎住,眨了两下眼,不死心地再问:“还有呢?”
      “皓齿明眸。”谈雨深把之前的回答稍加润色,敷衍得极不用心。
      在场的三个姑娘谁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全都愣在当场。没有了打圆场的江小南,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一般的女人总有种矛盾的心理:每当有同性喜欢自己的心上人,她们会猛灌十桶山西老陈醋,只希望对方瞎了眼,远离心上人;但若同性明确表示对心上人没兴趣,她们又会满肚子不服气,认为对方一定是瞎了眼,才会无视如此完美的心上人。
      见场面冷下来,谈雨深绞尽脑汁,夸了楚留香一句:“牙牙健康白又壮。”
      “……”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好似集体变成了哑巴,楚留香的牙是很白,可谈雨深这般反复强调,她们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抱头痛哭。
      暗沉的夜色中飞速划过一道银白,谈雨深头也没回,反手在空中一抓,便抓住了这条银色飞鱼。
      楚留香笑嘻嘻地站在船头,健康白壮的牙齿在黑夜中格外醒目,他左手抓着条不住扭动的鱼,右手却空空如也:“谈姑娘好身手。”
      他显然听到了谈雨深的“夸赞”,才会报之以银鱼,活蹦乱跳腥气刺鼻的银鱼。
      宋甜儿捂住眼睛:“你别笑,太刺眼了。”她现在总是不自觉地关注楚留香的大白牙。
      李红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相识多年,她才发现楚留香牙口竟然这么好。
      苏蓉蓉倒是很镇定,当然,如果她没有侧着脸讲话楚留香会更高兴。她佯装看海,问道:“你见到谁了?”
      海面浓黑如墨,只反映着点点星光,楚留香不想戳穿她,无奈答道:“当今天下,琴弹得最好、画画得最好、诗作最令人销魂、菜烧得最妙的人,你们猜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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