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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法埃尔大步向前,抬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是牙特西从未见过的粗鲁。他目瞪口呆,眼看着法埃尔直闯进房间,这才连忙跟上。
      那似幻像又似梦境的一瞥中妻子倒卧在地的模样仍历历在目,牙特西四下环顾,冷汗便落了下来。就在他离开不过短短两个小时里,熟悉的房间仿佛被暴风袭击了一样,所有可以移动的家具全都移了位置,紫檀木的桌椅东倒西歪倒在地上,五斗柜横在房间中央,原本摆在上面的汝窑瓷器几乎碎成粉末,和着扯碎的字画残片斑斑点点地撒了满地。
      “丹希!加斯敏!”他忍不住大声呼喊。法埃尔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别出声。”
      紫眼棕发的青年面容镇定,如果不是他小心翼翼扶住残疾的手臂的样子,牙特西几乎忘记了他早已经自愿放弃右手、废除力量,成为对紫菀家来说已死的废人。看他的样子似乎仍是那个初来乍到,对萧氏主宅充满好奇却碍于身份矜持不肯表现出来的大男孩,趁着四周无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悄声宣布:“花园里有个对着墙在哭,穿得像个女佣的幽灵。”
      那时候法埃尔•埃斯特尔脖子上挂着罚司主事的金钥匙,却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才不过短短两年的事。
      法埃尔似乎有所感觉似的绕过满地狼藉,走向里面的房间。牙特西挂念妻子,也是一步不差地跟着,一边四下打量,不知道是希望立刻发现妻子,还是该祈祷她根本不在房间。
      他突然听到法埃尔在唱歌。
      那个调门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梦中曾经漫步的景色,醒来时却模糊不清。牙特西惊愕地拉住法埃尔,后者没有停步,反而用力拉住牙特西的手腕,将他拉到身边。
      一靠近他便袭来一股浓烈的香味,牙特西稍加分辨便发觉是沉香的味道。这香料气味沉稳氤氲,老侯爵常用来熏制绸衣,用烧着炭的香斗熨过潮湿的衣服,再清晨拿出去晒那么两三天,留下的味道淡且毫无油腻之感,才适合着身,侯爵府里专门有一位师傅来做这活计。
      可就是不久之前牙特西到法埃尔房里见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这股味道。
      香气随着歌声,仿佛变成了某种有形有质的东西,绕着两个人盘旋而上,白如雾霭。牙特西更感到不安,片刻之前自己被某种东西缠上的乏力感渗透全身,他咬着牙,用力呼吸以平静自己的心跳。宙斯啊。他在心中默念,随后猛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
      沉香、薄荷、和樱草。浓香之中一点春日融融的清凉。
      “珀耳塞福涅!”
      他惊呼。想起了曲调的来源。在希腊的时候,每到春日花节,祭祀者会在迎接冥后返阳的花节前夜整晚颂唱,直到黎明来临。他惊讶地发觉自己还记得部分词句:
      “……欧墨尼德之母,地下世界的后……”
      法埃尔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在他垂下的右手腕上悬挂着银色的金属容器,香味就是从中发出。
      “……让我们有安详的生存和死亡,在你与强大普鲁同的王国里。”
      法埃尔再次踹门,卧室的门应声而开,两个人毫无阻碍地进入房间。
      孩子的哭声骤然灌满耳鼓,在外间只是隐约听到的声音,现在却那么真切响亮。牙特西大步跑向床边,一把挥开床帐。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惊叫,“丹希!”嗓音几乎变了调。
      法埃尔赶过去,牙特西正抱起常夏,女子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伸开的臂弯里却还搂着那个哭泣的女孩不放。法埃尔伸手去探她鼻息,却摸到了一手潮乎乎温热的液体。
      “她在流血。去开灯。”
      法埃尔吩咐,用力推开牙特西。后者跪在地上,环抱着妻子,一时之间似乎忘了一切。他抬起头的时候,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法埃尔注意到他脸上闪动的水光一闪而逝。
      法埃尔没有再催促。
      女孩哭着:“妈妈,妈妈……”她垂着手脚,像只断了线的玩偶一样伏在常夏的臂弯里。法埃尔猜测,最初房间里发生异动的时候常夏首先便将女孩搂进怀里,像护窝的母鸡一样将她藏在身下,直到牙特西闯进来,把受伤昏迷的她拉开为止。
      她会爱护这个孩子的。
      法埃尔微微苦笑,抓住女孩的手把她拉起来。像头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女孩顺从地被他抓在手里,毫不躲闪。她低着头,哭声却丝毫没有减弱。女童甜美的嗓音因为不间断的哭喊已经沙哑,很多孩子这时候都会停下徒劳的喊叫,但是她却没有。
      法埃尔握紧了她:“加斯敏•萧。”他顿了一下,“我命令你,闭嘴。现在,睡下。”
      闭上嘴。闭上眼。睡觉。
      我只是轻声重复命令,坚定简洁的叫了女孩的名字。加斯敏在他手中挣扎起来,用小小的手抓挠法埃尔的手腕。漆黑刘海下小小的脸庞满是泪痕,牙特西跌坐在地板上不知所措,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女孩投来的目光是在像他求救,但是她没有发出声音。
      法埃尔不为所动,女孩抓破了他的手,血沿着皮肤纹理渗出来,染红白皙肌肤。
      直到女孩在他手中慢慢瘫软,小小的头颅一点一点歪了过去。
      “睡吧。”
      他轻柔地说,让女孩在床上常夏的身侧躺好。女孩在睡梦中动了动,贴近常夏怀里。
      日光灯闪了一闪,噗的一声亮了。

      法埃尔顺从地张开手臂,任萧殊南替他脱下衬衣。两个人都有些沉默,和往常一样萧殊南替他打理衣物。换下的旧衬衫被丢进洗衣篓,次日女佣会拿去清洗。棉布睡衣柔软舒适,沙沙的滑过肩头。萧殊南站在他面前,皱着眉,替他系好领口。法埃尔试着自己去处理其他的纽扣,被他挡住,快手快脚的整理停当。
      “手。”他终于开了口,依然皱着眉。
      法埃尔有点不安地望着他,两个人身高相仿,只要一抬头彼此的视线便会缠绕。
      “你在生气么,伊格尔?”
      萧殊南默不作声,只抓起他的左手察看。被女孩挠破的伤口已经干涸,在皮肤上留下浅浅一道凹痕,疙疙瘩瘩的凝结了。法埃尔缩了一下,想要抽回手,却没有成功。
      “没什么,只是擦破点皮。”
      萧殊南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法埃尔心虚地笑了一下,喃喃念了句“真的没事”。话音未落,便被萧殊南一把抱紧,整个人都栽进他怀里。
      法埃尔轻轻闭上眼睛。
      熟悉的手指在背上滑动,呼吸熨在脸颊,带着淡淡松针的清凛。没有亲吻,也没有爱抚,两个人只是一动不动彼此偎贴了一阵。萧殊南放松终于松了口气般的叹息出来,握住法埃尔垂在身侧的右手,丝毫没有在意狰狞伤口在掌心摩擦的粗糙质感。
      “刚认识的时候我可一点不知道你是这种不要命的人。”
      他略带抱怨地说,又叹了一口气,“今天到底怎么了?”
      将父亲送回房间,萧殊南便立刻赶了回来,却只看见牙特西费力地替妻子和那个女孩盖好被子,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并排躺着,似乎已经睡了,常夏的头上还绑着绷带。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牙特西看起来已经身心俱疲,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岁,向来挺拔的背脊也弯了下去,因此他什么都没有问,便挽着法埃尔悄悄返回自己的房间,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法埃尔却答非所问地说:“明天我想去宁德•萧住的地方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法埃尔一怔,低声说,“明天不是要跟爸爸出去。”
      “管那个。”
      法埃尔不满地翘起嘴唇,还未及开口,萧殊南便笑嘻嘻亲了他一下。
      “真喜欢你这样,又认真了。”
      法埃尔挫败地叹了口气,“伊格!”
      “我知道,我听你的。”萧殊南脸一板,正经起来,“我搞不懂今天的事情,所以帮不上你。不过你不许冒险。你知道……”他握住法埃尔的手的那只手紧了一紧,终究没说出什么。
      法埃尔吻了他。
      如希腊的海风般温暖潮湿、带着淡淡咸涩男子味道的亲吻是那样熟悉,萧殊南张开手臂兜住他的身子。法埃尔斜靠着他,因为失去右手他只得依靠左手的力量攀住萧殊南的肩膀,嘴唇轻柔偎贴,鼻尖擦着脸颊,像嗅着味道似的深深吸气,睫毛微微扇动。
      “你累么?”趁着短暂分离的间隙萧殊南问,一边不舍地磨蹭他的脸颊。
      法埃尔笑意微微,透着一丝了然。那双眼也许是有魔法的,否则为什么如此透彻?
      这一次萧殊南主动吻上了他。
      摸索的手指来到衣领,第一粒、和第二粒纽扣迅速解开,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以及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胸膛。爱抚变得急促,身体渐渐贴近、变得紧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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