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76、监军

　　第二日的朝堂又是喧闹不已，朝廷给边境地区发放扶持乃是每年的常例，户部按例拨款便是，无可非议。招降黄耕铭也无不可，众大臣一边倒的是反对他做监军。从古至今哪见过招降的土匪做监军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无奈之下凌再平只好将蔡化吉在漳州胡乱用兵的事迹分享与众大臣，又命周振纪将他漳州所看到的事在朝堂上道与大臣听，最后凌再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与郑君一同做漳州驻军监军，这样既可以满足黄耕铭的条件又可让他在军中有人看着，监军的职责便是监守军队。
　　大臣们一时无法接受，蔡世峰与朱启明更是极力反对。朝堂上一看见周振纪两人便猜测漳州那两人是不是已经被抓了，若当真如此他们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大祸临头的危机感与求生的希望，使得俩人凭借家世生出了另一个惊人的自保方式，此事若是成了将来手握大权位及人臣，若是失败不但自身难保还是会祸及全族的死罪。
　　这个时候想活命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下了朝两人急忙各方联络，朱启明与蔡世峰一道去了蒋执的住所请了自己的老丈人，将他带到皇城里一处静谧的王府外，想让他出面去见一见那位争褚失败避世已久的皇室贵胄。
　　私下里凌再平见过李尤泽与兵部尚书赵思蔚等人，凌再平与他们分析了漳州形势，又将程长靖的奏书拿给他们看，两人看过之后认为若是这样的话让他做监军也未尝不可。说来土匪也是人，若不是逼急了谁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程长靖既然有这份心，秉承其父遗志，不妨看看他能否在那瘴疫之地开拓出一片繁华愿景。
　　僵持了几天，有了这两人的支持，其他官员的态度紧接着有所改观。
　　其实这些身在皇城的官员完全没有必要介意一个满是瘴疫的莽荒之地谁去做监军，只要做皇帝的认定了就没反对必要。
　　既然招降凌再平免了黄耕铭的罪，命他与郑君一道作为漳州驻军监军。命程长靖查封了山头，今后漳州大小事宜就交由他来管理，山中还未来得及熔铸的官银清点数目，等案子结了还做拨款用。
　　最终周振纪带着一纸任令返回漳州。
　　经过他数十日的跋涉终于在一天下午赶到漳州驻军大营，他下了马立刻将任命文书交给程长靖。程长靖接过来命手下士兵给他端来热水洗漱，这才打开文书观看，凌再平将漳州的大小事宜全权交由他来治理，他向凌再平申请的扶持款项便由收缴的赃款垫付，不足再补。让他惊讶的是另一张任命文书上面竟写着让黄耕铭与郑君一道做监军。
　　程长靖看着凌再平亲自写的任命文书，心道他来时朝中正在对各地官员实行改制，陛下这是不打算在此地设立郡守，可没想到会让他来做这个百姓父母官。他看完不经疑道：“哪有两个监军的？周兄，陛下真是这个意思？”
　　周振纪洗完脸，又喝了口茶点点头道：“陛下的确是这个意思，这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决定的，不然恐怕很难说服众臣。”
　　程长靖点头道：“也是，如若不然，让一个土匪做监军如何能服众。有劳周兄跑一趟，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去见黄耕铭。”
　　“嗯。”
　　第二日程长靖命人向黄耕铭捎去请帖，邀他在望月楼详谈，黄耕铭看完依约前去。当程长靖将文书递于他看完时黄耕铭皱着眉质疑道：“陛下这是不信任我？”
　　两人明白他是何意，程长靖不慌不忙喝完茶道：“黄寨主，陛下赦免了你勾结官员，与朝廷对抗，私熔官银的死罪，没龙颜动怒要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何来的不信任一说？”
　　黄耕铭捏着文书挑着眉道：“既是如此那为何要我与郑君一道做监军？”
　　程长靖道：“有何不可？凡事都有例外。”
　　黄耕铭不以为然，周振纪回到京中好话说尽才得来这张任命书，他到不乐意了，此时他颇为生气道：“你以为朝中那么多大臣都是吃闲饭的，陛下答应招安要给你个官职总的与众大臣商议才可，若非如此，哪来的一纸圣令？”
　　黄耕铭自然明白凌再平的意思，谁会完全相信一个与自己作对的对头？他悠悠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明日我便到军中就任。”
　　说着便起身要走，周振纪不禁想揍他，老子废了多大的口舌差点被陛下怪罪，又得罪了一些人才求来的监军之位，你还嫌弃？土匪当久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等一下。”
　　“还有何事？”
　　就在他要走的时候程长靖叫住他道：“我军中的将士你也可以放了，望月山今后就交到军中，还望黄寨主说到做到。”
　　黄耕铭停下脚步道：“这是自然，待我回去他们自然就会回营，只是我与夫人在山里住惯了，我那几间屋舍不便交与你们。”
　　程长靖道：“你想住，住在那里便是，我不会赶你走。春耕之际未到，此时正是修整河道，烧荒屯坑的时候，过了这阵便耽误了播种的时机。说好的要借你山里的兄弟，还请黄寨主回去与诸位说明缘由，过几日与军中的将士一道将山脚下长满藤条的平地开垦出来，大家一起动手劳作待到收成季定是家家户户粮堆满仓，总比游手好闲打家劫舍来的安心。”
　　他说完黄耕铭不由的转过身来，眼神充满疑惑、不解、和满脸的不可置信。
　　程长靖疑道：“黄寨主这是还有什么疑问？”
　　黄耕铭不相信的道：“我们若是照你说的做了，日后收成官府是否会增收粮税？”
　　程长靖道：“我道是为何，你放心，凡是参与开垦荒地的百姓，每户按人头分地免三年税收。懒惰者则不予有此待遇。”
　　这时不仅是黄耕铭不敢相信就连周振纪也一同惊讶，他向程长靖道：“程兄······”
　　程长靖立刻打断道：“周兄放心，陛下即以将漳州之事交与我来处理，我便不会辜负陛下隆恩，这只是个开始。”
　　“······”
　　接着他又对黄耕铭道：“黄寨主，今后山里的弟兄还望你多加管教。”
　　黄耕铭愣了愣没说什么，朝他拱手行了个礼便告辞。
　　几人各自回去，程长靖命人将牢里抓来的山匪放了。黄耕铭并未食言，不一会程天宇他们便一道回了军营，周振纪见人回来，立马拉过韩廷雪关切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除了程天宇和郑君身上有些伤还未痊愈其他人均未受伤。韩廷雪道：“师兄放心，我没事，俩位仁兄伤还没好，快去请军医。”
　　程天宇他们回营非常不解黄耕铭怎么会突然放了他们，不顾身上的伤疑道：“长靖，你找过黄霸天了？他为何会突然放了我们？”
　　大伙同样疑惑，程长靖命人叫来军医给他们伤口上药包扎，将事情始末悉数道来。几人这才明白为什么黄耕铭突然就不为难他们了，最纳闷的莫属郑君，军中已经有他这一个监军，陛下招安了黄耕铭竟答应他，与他一道做监军。
　　他们在营中修养了几日，秋明月得知程天宇回来天天来跑到营中照看，两人亲密得很，卫孝蓉和程长靖看在眼里，私下里问过程天宇是否有娶她的意思。程天宇自是想娶，虽说此地十四五岁便可娶亲成家，可这个年龄的姑娘看着还未长成，便向他们道：“明月年纪尚幼再等几年，若真是喜欢她不急在一时。况且将军故去，我虽不是将军与夫人亲生，承蒙不弃收留在府中，我早已将将军与夫人视为再生父母，作为晚辈理应遵守孝义。”
　　程长靖默默点头，卫孝蓉欣慰道：“难得你有心了，我看明月姑娘活泼和善日后成了亲要好好对人家。”
　　程天宇不好意思的咧嘴笑道：“夫人放心，我会的。”
　　卫孝蓉满意的点点头，看了程长靖一眼，程长靖立马道：“我······我还有事要与周大人他们商量，天宇哥你好好休息。娘，我先走了。”
　　“······”
　　卫孝蓉经常看见程长靖在房里拿着个玩意攥在手里发呆，有一日她看见又在独自对着一堆物件发呆，那些都不是自己儿子所佩之物，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他这般睹物思人永远将自己封固在一片痛苦的泥潭里，心里只会更加放不下，更加难过，便过来劝道：“长靖，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忘了吧。”
　　程长靖一愣小心翼翼的收了那些物件，淡淡道：“娘，我已经舍弃了他，就只有这些了，您还让我忘了什么？”
　　“······”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的让人听了心里发凉，卫孝蓉听出儿子些许埋怨，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子心里苦当娘的是罪魁祸首，她也不想，这会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她红着眼道：“娘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只想让你开心些，今后断不会再逼你了。”
　　程长靖见他娘泪眼赶忙回神道：“娘，我不是怪你的意思，爹不在了我就只有您了，我若是照看不好您，爹会怪我的。”
　　“······”
　　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她和程天宇都自觉不在他面前提起任何关于李宗林的事，仿佛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