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75、面圣

　　山上程天宇他们依旧被关在山洞里，只是没有人再来对他们施予虐刑，还有人送来药物给他们治疗被抽打的伤口，大伙不明所以，这不像是黄霸天的作风，他何时变得这么善良了？他们猜测黄霸天是不是已经被抓了，那又为什么还不放他们出来？
　　军营牢房里那些被饿瘦了的土匪，有的嚷着金盆洗手，要让看守放他们出去以后再也不干打家劫舍的勾当了。有的跟着黄二叫嚣着道：“快放老子出去，老子要被你们饿死了！”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跟你们没完！”
　　“我们一没杀人放火，二没打家劫舍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牢里吵成一片就是没人搭理他们，程长靖命狱卒不管他们怎么吆喝别理就是。几日一过，土匪们纳闷他们大当家的怎么还不来救他他们？
　　程长靖写好奏折周振纪急于救人当天便带着奏书回京，临行时恐路上遇上有心人不想让他回去，程长靖嘱托他路上一定要小心，此番他是秘密回京，周振纪将奏书收好辞别了他们一刻不停的离开了漳州。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程长靖一人在书房，董大辉闲来无事过来道：“长靖，我说句不中听的，陛下只命你驻守此地，你只需尽心守着便是，即招安了黄霸天就将他收在军中看着他便是，有敌军匪寇来袭他到是个可用之才。何必揽了这么多的事到自己身上？开荒耕种的事先帝在世时都没做，此地民风尚未开化，满地瘴疫，要想改变这里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就不怕他日有违今日之誓？”
　　程长靖手里攥着百里镜想了想道：“董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离京时我曾向陛下请旨南下，朝中正在对各地官员进行改制，只怕我们今后就要一直驻守在这里，我也曾发过誓，不会再回去了。董大哥，等周大人回来这事过去，你就带着军中家里有妻儿的将士回乡将家中的妻儿老小都接到此地来。你也有两年未回乡，家中妻儿定是时刻惦念，这里虽不如光州，但胜在家人团聚。既然留下今后我们就在这里开拓出像故乡一样的钟灵毓秀的秀民之乡。”
　　若是不能回去，在这里开拓出像故乡一样的秀民之乡，是个很好的愿景。
　　董大辉回想自己确实如他所说两年未回乡，每年只有书信寄回家中，妻儿回信总是怨他又嘱咐他。他看着程长靖手里的百里镜，据长靖说这是宗林送给他的，两人这么熟了送点东西在稀疏平常不过了。
　　眼前的长靖从来到此地时给他的感觉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眼里的忧伤又好像跟他手里的百里镜撇不开关系，总觉得像是被什么要命的东西抽走了一魂。他是将军部下虽是年长又被长靖尊了一声“大哥”怎么也得对他上点心，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何变得这般，一直这样下去可不太好。董大辉曾背着程长靖去见过卫孝蓉，母子两似乎都有口难开，若说是为了将军离世一时伤心，倒也不至于说不出口。长靖不肯说，他便不好再探究下去，只盼着有朝一日他自己想开，解开心结。
　　他默默点头道：“好，难得你有这份心，将士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将军若是看到必定会更加欣慰。今后你想做什么还有我们。”
　　程长靖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来劝解自己的，这事他人不可说，说不得，只好藏在心里。他展开一个笑颜道：“谢谢你，董大哥。”
　　董大辉点点头道：“早点歇着吧。”
　　“······”
　　三五日过去周振纪没有回来，大家耐心等着那一道圣令下来。
　　回京路上周振纪快马加鞭，每到一个驿站换了马便一刻不曾停歇的赶路。在他刚出了漳州地界便遇上一伙小贼打劫，不知道是专门拦截他的还是单纯的毛贼被他三下五除二给撂倒了，他顾不上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收拾完他们检查了身上的东西又立刻启程。终于在又过了两个三五日之后赶到洛京，踏入皇城他回到自己家里随意的冲了个澡便直奔宫外禁卫军首领处要求进宫面圣。
　　兄弟两见面大哥周振严惊讶不已，周振纪向他说明了缘由，他此次回京是为了见陛下有要事禀奏。
　　禁军首领是个奉公拒不徇私的主，既是是这样也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于是他亲自进宫通传，周振纪在宫门外等候片刻。凌再平听闻周振纪回京有要事要奏，立刻命周振严将人放进来，着一个小太监跟着领人至甘露殿觐见。
　　周振纪至甘露殿时凌再平已在殿中等候，他坐在书案后周振纪向他行完君臣之礼凌再平疑道：“爱卿为何一人回京？那边的案子了结了？”
　　周振纪从怀里掏出案卷，拱手将案卷递于凌再平道：“启禀陛下，臣此次回京正是向陛下禀告案情。两人已抓捕归案，不日便可押送回京审问。”
　　太监接过案卷送到凌再平面前的桌案上，凌再平看着案卷，账本及上面贪污的赃款数目明确，原来是与山匪勾结，他满意的点点头道：“即使如此为何是你一日回京？他们其他人呢？”
　　周振纪思虑了一下道：“启禀陛下，此事还未完全了结，臣回京还有一事禀告。”
　　凌再平凝眉疑道：“何事？”
　　周振纪直言道：“陛下，卷宗上写道蔡化吉与蒋道业两人与山匪勾结，其实不然。这个叫黄耕铭的山匪在当地颇有名望，当地百姓谈及似乎都不愿多谈。不过在剿了他山头才得知其本性并非我等看见的那样十恶不赦，此人明面上是与官府勾结私容官银，其实他私下所得大多分给了百姓。所以臣有一事向陛下禀告，还望陛下恩准。”
　　他话里话外都是在给那土匪开脱罪过的意思，此时正惶恐的等着陛下作何反应。凌再平觑着他，卷宗上写的是蔡、蒋二人勾结山匪黄耕铭私熔官银，那土匪这么会笼络人心到底是何方神圣？百姓信他也就罢了自己的官员都在给他求情，就算那土匪有天大的本事，勾结关于私熔官银本就是死罪，周振纪这是要给土匪求情？
　　凌再平放下卷宗颇有微词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朕饶了那山匪？你可知朕派你们去查案是何用意，为的便是将浑浊之处澄清，不留任何漏网之鱼。”
　　周振纪一听吓得赶紧跪下道：“陛下恕罪！臣不敢违逆陛下的意思。只是，漳州官匪勾结一事另有隐情，还请陛下听臣言罢再定其罪不迟。”
　　“······”
　　凌再平坐在椅子上不语用手敲打着桌上的卷宗示意他有什么话尽管说，他要听实情。于是周振纪便将山匪黄耕铭为何会与蒋、蔡二人勾结，私熔官银的事悉数向凌再平道明。
　　······
　　半响过去，甘露殿里的熏香燃了大半。周振纪细细说来，事情的缘由皆是为了百姓，当地官员不作为，那土匪头子看不下去，只不过黄耕铭的做法违背了朝廷的本意。新上任的驻军首领程长靖带人剿了他的匪窝，抓了他的手下，他又抓了朝廷命官与驻军，若是想两方的人都相安无事程长靖便想出来了招安的办法。程长靖要招降此人，此人口气不小竟要做监军。
　　招安此人最大的益处便是不费一兵一卒便一举平息漳州多年的匪患，此人既是有心要做监军那必然对之前的驻军不甚看好。现在的监军郑君是先帝派去的，这些年恪尽职守，未与他们同流合污算是一股清流。让黄耕铭做监军没什么不可以，听他道完凌再平稍加思考后一改之前的微显的怒意道：“你回京便是为了向朕要一道圣旨？既是要招安，程长靖总该有个奏折让你带回来。”
　　“奏书在此，陛下请过目。”
　　这时周振纪赶忙将怀里揣了半天的奏折给拿了出来呈上去，一旁的太监替他捏了一把汗，过来接他手里的奏书时用眼睛跟周振纪说：周大人，您可别再惹陛下生气了，人活着喘口气不比什么都好？
　　周振纪仿佛看不懂他的意思，陛下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吃人。他疑惑的皱着眉，那太监心里叹息着接过奏书递给了凌再平。
　　“起来吧，没说要治你的罪。”
　　周振纪谢过隆恩后亲提着外袍站了起来。
　　凌再平接过来看了看是程长靖的手笔上面还有他中郎将的官印，他向凌再平详细的阐述了漳州的情况，此时战事刚过大周的余威尚在，东瀛人不敢再造次，不过东南沿海一带渔民歇脚的遗珠岛仍被东瀛人占领着，此时驻军尚无水上作战实力，若要收复还需将士们实地操练熟悉才可出战。
　　最后他向凌再平保证此人今后不会再给朝廷惹事。
　　凌再平看了不经点头，遗珠岛的事确要从长计议。诧异的是程长靖竟替一个土匪担保，还向朝廷索要今年的扶持款项，这诸多事宜，他看完道：“此事明日早朝再议，你先回去，卷宗就先放在宫里，等将他们二人押回京中再一并交由大理寺卿与你全权审理。”
　　周振纪拱手道：“是，陛下，臣遵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