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72、招降

　　这时双方的手下虽还在僵持，但黄耕铭的人明显已经处于下风，许多人被程长靖带来的将士绑了起来。他们二人不管是谁打败了谁，山中的局势已很明显，程长靖道：“黄耕铭，还不束手就擒，你的手下已经被我们抓了起来，所剩无几，剩下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像他们一样。若是还是想活命就跟我回去认罪。”
　　黄耕铭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我做的事相信你也看见了，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程长靖道：“这个我不能保证，但是你如果一意孤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夫人还有你山里的兄弟，都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一旦陛下下旨授意我带人扫平了你这山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觉得你那几百个弟兄会是几万驻军的对手吗？”
　　“你敢！”黄耕铭怒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官府的人毫无作为，贪赃枉法倒是有一套，官府拿着钱就是不办人事，百姓苦不堪言，我只能这么做才能在浑浊的泥潭里苟活。”
　　程长靖责问道：“若是因为这个，我等今日所做之事便是缉拿贪腐官员，你为何还要阻拦？”
　　黄耕铭愤愤的道：“抓了他们之后呢？送回京中这里便是你的地盘，我怎么知道你跟他们不是一样的德性？不会成为第二个蔡化吉、蒋道业之辈？”
　　这时董大辉收了剑过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用眼睛看的，你难道不知道将军在世时是怎么抵抗外敌的？耳濡目染的家风之下，作为将军之子岂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
　　黄耕铭自然知道程应州来到此地之前，东瀛人的士兵已经占据了月山一带。他一个小小的山头根本抵不住东瀛士兵的攻打，援军一到立马换了驻军主将，这才将东瀛匪寇赶回了海上，此地才又夺了回来。
　　他此时无话可说眼下气愤不语，身后的秋彩虹这才得知与黄耕铭交手的是程应州的儿子，她上前道：“原来是将军之子，多有冒犯。程将军带兵抵御匪寇我们都很感激他。但我们这里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此地本就是莽荒漳泽之地，百姓吃不好住不好，时常还有东瀛匪寇滋扰，百姓的日子就更艰难。从先帝即位起便盼着能有一天过上好日子，可谁曾想来到此地的官府是这等无为之辈，他们自私自利，拿着朝廷的俸禄不为百姓办事，还到处欺压百姓，山上的兄弟很多都是被逼急了，我们上山也是无奈之举。”
　　“······”
　　众人听了也是无奈，程长靖对着黄耕铭道：“那你便勾结官府私熔官银，敢问你的作为又是为何？难道不是自私自利？”
　　黄耕铭还没来得及反驳，秋彩虹赶忙替他辩解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人可否听我说几句，再做评判不迟。”
　　程长靖疑惑的看着她，之前秋明月也曾说黄耕铭是好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思索之后示意她有什么话可以说下去，秋彩虹这才道：“多谢大人肯听我一言，我们月山虽是小族，但民风淳朴，以为来到这里的朝廷官员会为着我们着想，哪曾想他们根本不为民办事，百姓稍有些收成便无休止的收剐。我夫家本是此地另一大姓家族黄氏，因看不惯官府作为，无奈上山以草寇为生计，专门抢些过路商人的钱财接济族里的人。直到耕铭做了当家人，有一天新来的驻军上山剿匪被当家的抓住，他死活要当家的留他性命，愿意以钱财换之，之后当家的心知这样便可多得些银钱，这才与他们做起来这些事。可当家的拿到钱财可也都分给了族里人，自己没有多贪半点，寨子里得弟兄们家人都是靠这个活下来的。诸位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将族人们叫来一问便知。”
　　她的意思便是朝廷拨的款项没用来整顿河道修补良田，而是直接由他们的手给了当地百姓，这事办的也太他妈曲折了。而这些款项真正到百姓手里的恐怕也只是九牛一毛。大头应该还是被该贪的被贪了去。
　　这让人哭笑不得，周振纪与董大辉等人惊叹不已。
　　程长靖缓缓放下剑沉思道：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去治理这里，只因为民风未开化，受官府欺压，他们只能选择这种最直接的方法与官府对抗，可见效果甚微。他虽不是圣人，亦不是蒋道业、蔡化吉之辈，父亲在世时一再叮嘱他一定要南下驻守此地，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让这里有所改变，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道：“若我放了你，你可愿归顺？看你是个人物，我可以向陛下陈述实情并担保请旨宽恕你，山里弟兄的性命都看你答应与否，不肯降服者一律军法处置，我说到做到。”
　　“······”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黄霸天简直不敢置信，程长靖居然想招降他。他拿不准眼前这个看似刚褪去青涩的少年，能否改变这里的贫瘠落后的现状，一时半会他拿不定主意同意与否。
　　这时秋彩虹拉着黄耕铭道：“耕铭，你若是拿不定主意，咱们回去与寨子里的弟兄们商量商量，你不是一直说若是有一个真正为民办事的好官到此，你便可以躲在寨子里逍遥自在。你不是一直留意着程将军能在这里待多久吗？现在他儿子来了，我看他与程将军相差无几，说不定当真可以托付。”
　　黄耕铭早已收了刀，他疑惑的看了眼程长靖向秋彩虹疑道：“我才只见过他一次，你也只在今晚见到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就比那两人强？”
　　程长靖由着他看，秋彩虹接着道：“他这一身神似程将军的正义之气，是那两人能比的？我都看出来了，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
　　黄耕铭一下子恍然，从见他第一面时便有所察觉，只是始终被他那深海静潭似的眼睛扰乱了对他的判断，他不仅正气还很强硬，这才来了几天就给他寨子搞得鸡飞狗跳。山里几百号弟兄都被他抓了起来，他们都有家有口，家里妻儿老小还需人照看，事到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他长叹一声道：“也罢，既是要招安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程长靖立刻道：“如此甚好，这些山里的弟兄本官就代为照看了。”道完向将士们道：“回营。”
　　这下周振纪急了，还有人被这土匪给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受罪，他急忙道：“程兄，廷雪他们还没救出来，我们就这么走了？”
　　程长靖不慌不忙道：“周兄莫慌，三日之后来此接人便是。”
　　周振纪一脸犹疑的望着他：“······”
　　“周兄放心。”程长靖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向黄耕铭道：“黄寨主，本官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你抓的驻军三日后本官来要人，若是有一人损伤，你的弟兄便赔上一人。”
　　“······”
　　回营后程长靖与周振纪到牢里察看关押的蒋道业与蔡化吉，两人嚷着回京要在凌再平面前告程长靖，说他跟他老子一样拿着先帝的剑在此地耀武扬威，一定要让他不得好死。程长靖只当是放屁，臭一阵子就过去了。他此来事有事要询问蔡化吉。
　　“程长靖你个狗杂种！真够阴的，抓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老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老子？”
　　“······”
　　此人当真是粗鄙，出口闭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程长靖嫌弃的命人将他捆到牢房的破椅子上，在地上捡了一个发黑的抹布一把塞到他嘴里，耳根子才清净不少。
　　程长靖做完坐到他对面的桌案后拍了拍手道：“军饷的事自有大理寺审理，我就不过问了。我今日来是有另一件事找你算账，听说你为了跟我爹抢军功故意跟东瀛人勾结，可有此事？”
　　蔡化吉着实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藏在山上的，只记得自己头上被人砸了一下，醒来就他们被关在牢房里了，这他妈以前还是他关别人的地方，这狗日的程长靖一来自己反倒被关了进来，真他妈的没天理！
　　那蔡化吉到了现在还嚣张无脑，记得程应州刚来时那刚正严肃的脸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又拿着承光剑到军中发号施令，自己敢怒不敢言。听闻他死了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此时光想着嘴上痛快道：“是又怎么样？你爹算什么东西？他来到这里不过是个援军，居然敢拿着先帝的剑呵三道四，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周振纪在一旁拿了支笔记下他说的话，自己都听不下去他看着程长靖只见紧攥着拳头道：“我爹的德行自有公道之人评说。这么说你是承认与东瀛人勾结害我爹落水，让东瀛人趁机上岸损失我军将士，你这么做是通敌叛国之罪，仅此一条就可让你家族覆灭，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蔡化吉顿时惶恐，才发现自己嘴上痛快了，接下来可是生死攸关的事，他突然怕了，顿时改口道：“我没有！都是蒋道业出的主意，是他，是他干的！”
　　程长靖看着桌上蒋道业的口供冷笑道：“你们倒是一致，都将过错推给对方。不过不要紧他已经将此事的经过缘由一并供出，你就是狡辩也无济于事。说！你是怎么串通东瀛人的？”
　　“我说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蒋道业干的，他是个卑鄙小人。”
　　蔡化吉没吃到苦头不肯说实话，程长靖向一旁的将士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将士从食盒里端出一碗发黑的药，就要往他嘴里惯，蔡化吉吓得连忙道：“程长靖你想做什么？我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程长靖哧道：“你死了，我好处可多了去。我在问你最后一遍，说不说？”
　　蔡化吉仍旧不肯屈服，程长靖见状二话不说命人捏着他的嘴，将药灌了下去。蔡化吉愣怔的喝完，最后打了个响嗝，程长靖这才不怀好意的告诉他：“忘了告诉你了，这药是用将死的黑狗血和断肠草加上各类奇草一起熬制的，我们可不做那屈打成招的事，只是这药效一过，你死了就是再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你是中毒而死，人活着还是命要紧，你说是不是？”
　　蔡化吉恨恨的道：“看不出你真是狠毒！”
　　程长靖无甚在意道：“还有，这药喝下去，不会立刻死去，而是会慢慢的肠胃腐烂，身体疼痛难忍，大概一个月左右才会死去。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肠胃火辣辣的，口干舌燥，双耳开始发聋？”
　　他说的这些蔡化吉好像真的在自己身上，他一下子崩溃骂人的气焰全无，怂道：“中郎将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快给我解药！”
　　“······”
　　任他怎么乞求程长靖就是不理他，过了好一会才叫那将士端了一碗清水又给他灌了下去，这下他好像才清醒过来，程长靖提醒道：“一碗解药解一天的毒，想不想活命在你。”
　　蔡化吉本就想吃了解药便耍赖反悔，没想到程长靖来这么一手，刚被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喝了清水还在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