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49、置气

　　程长靖措不及防未料到他会亲上来，愣怔着没来得及躲避任由着李宗林越亲越放肆，等他回过神立刻挣脱掉。
　　再看宗林这时红着眼看着他，程长靖霎时觉得有点对不住他，便道：“世溪，家父这才过世，作为儿子本应遵守忠义孝道服丧丁忧，不宜做这些，未表孝义不可违背。”
　　李宗林一愣有点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他都知道，那刚才那般难道不是他想与自己亲昵？还是自己会错了意？
　　他皱着眉头疑道：“既然不想，那你刚才为什么要那般引诱与我？”
　　程长靖大惊，自己就是想逗他怎么在他看来就是引诱了：“我不曾像你说的那样。”
　　李宗林心里不太痛快，自己明明被他弄得魂不守舍，千般万般的克制就那么亲了一下还怕唐突了他，便质疑道：“不曾像我说的哪样？”
　　程长靖害羞的低声道：“引诱。”
　　李宗林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急道：“若不是，那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给你洗浴？还说要让别人来帮你，不就是想让我亲自为你洗。”
　　原来是为这，程长靖哭笑不得：“宗林，送走我爹回来我才发觉府里像是少一半的人气清冷异常。你突然折回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所以才让你帮我洗澡，就是想让你在府里多待一会儿。”
　　李宗林万分惊诧与怜惜，想不到长靖竟是为了能让他在身边多待一会才一直想办法留着他，却被他曲解成不可言说的心思，心中惭愧至极。
　　他重新拿起帕巾又试了试水温道：“水有些凉了，快些洗。”
　　程长靖欣喜道：“嗯。”
　　二人这才心无旁骛的洗完澡，程长靖穿好衣服两人坐到火盆旁，李宗林道：“长靖你若是觉得孤寂，叫程伯到我家跟爹说一声，我留下来陪你。”
　　程长靖披散着将湿漉漉的头发揽到胸前，翻开衣箱找了件披风道：“你也是爹娘生的，有自己的家。我不能总将你霸占着，我们家的事已经了结，你也该回家侍奉爹娘，照看弟妹。现在又近年关，不能总不回家。我就留你在府里用个午膳。”
　　程长靖将披风塞到他怀里，李宗林接过来还欲道：“可是我担心你······”
　　这话说出来虽有点自私自利，需要的时候死皮赖脸的留着人家，现在没什么要他做的又急着撵人家走，可若不让他回去自己就真成了忘恩利己的人。于是程长靖道：“我没事，你若总不回去大人和芸姨该担心了，你此番被我霸占着淇薁他们肯定是非常想你回家，回去向我给他们致个歉。外面冷斗篷披好。”
　　“······”
　　于是李宗林还是没回家留在了将军府吃了顿午饭，太守府里午饭端上桌等了半晌也不见李宗林回来，李鸿安很是生气便知一定是又留在将军府了。
　　估计是饿了，李淇疑道：“爹，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你不是说他待会就回来吗？这都晌午了，还不见人。”
　　李薁撅着嘴道：“娘，我饿了。”
　　这时谢芸道：“要不我们先用膳吧？别等了，宗林定是被留在将军府，说不定他们已经在用膳了，饭菜都凉了我们就不等了。”
　　饭菜早凉了，李鸿安看看他们几个眼巴巴的等着他发话，这小子不回来就算了，说不定将军府的饭吃的比家里的还香，为他挨饿不值当，于是气闷的叫佣人重新热了饭菜，一家人这才吃上饭。
　　谢芸从言语中察觉他不太高兴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吃着饭道：“大人因何事这般闷闷不乐？莫要在气郁中用膳，恐伤了脾胃。”
　　李鸿安放下碗筷，叹气不语，李宗林不回来就已经让他脾胃不适了。让他气郁的事他如何说的出口？
　　“无事，你们且先吃吧。”
　　谢芸不知所以，叫李淇、李薁好好吃饭，吃完饭哥哥就回家了。
　　果然他们吃了一会儿李宗林从外面回来了，这时早过了饭点见他们还在吃饭便有些愧疚道：“爹娘，我回来了。”
　　李薁一眼看见他便惊喜道：“哥哥回来了，太好了。我吃饱了。”
　　说罢便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李宗林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李淇道：“哥，你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李宗林点点头，只见他爹一脸严肃道：“将军府的饭是不是吃的比家里的香些？说了回来用膳，你何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说吧，怎么回事？”
　　李宗林不知他爹为何生气，难道就因为没有回来吃饭？他吞吐着道：“我还有些事要和长靖说，说完天色已晚他便留我在将军府里用了午膳。”
　　李鸿安更加气愤道：“将军已经入土为安，你和他还有什么事要说的？”
　　“爹，我······”李宗林惊诧的不知怎么辩解，他回去是在一念之间的决定，可见长靖是真的想他在身边的。
　　这时谢芸云里雾里道：“宗林你到底怎么惹到你父亲了？你倒是说啊？还有你，宗林才回家你就这么给他脸色，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李鸿安生气的敲着桌子道：“李世溪你是没家了还是怎么了，将军府里是不是比家里待着舒服些？这才想起来回家。”
　　“······”
　　哥哥一回来爹就生那么大的气，两个小的奇怪的看看爹又看看哥，纳闷他们这是怎么了？
　　要说为什么？李鸿安觉得是有失体统的事叫他如何拿出来说与他们听。父子俩一个问不出，一个说不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李鸿安这才注意到李宗林身上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他们几人从墓地回来弄得浑身是泥，宗林脱了外衣叫他拿来回来，那披风不用猜定是长靖的。
　　想来又是生气便道：“去给我沐浴，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李宗林恭敬的退下出来叫人给他烧热水，李淇和李薁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后谢芸惊诧道：“李大人这是吃的哪门子枪药，把火气撒到我儿身上。将军故去，咱们光州好像已经没什么人能压着大人一头，我倒想知道宗林他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让大人您这般语气对他。”
　　李鸿安顿时泄了气无奈叹道：“夫人，不是我······实在是······”
　　“不是什么？又实在什么？”谢芸质问道：“宗林做错什么事了？还是说长靖那孩子得罪你了，在跟他们置气。你平日里教导他为人应当谦恭，宽厚仁爱，朋友有难应施予援手。现在将军遭此横难，宗林不正是在帮朋友度过难关。你为何要责备与他？难道就因为宗林那几日在将军府里帮忙没有回家你就因此生气？”
　　“都不是，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到底是为何事生气？”李鸿安顿时哑口，宗林和长靖的事他作为一个父亲怎么能说的出口，说出去不怕人耻笑。
　　“······”
　　谢芸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气的也不多问道：“你不说就算了，待会就别让宗林来见你，免得你父子见了面再生气闷，宗林这些日子在将军府也是累了，就让他好好歇着。等将军头七过了，哪天想好了再好好跟他说。”
　　李鸿安很无奈的叹气。
　　仆人烧热了水送到李宗林房里，兄妹几个多日未见，李宗林正抱着妹妹李薁坐在腿上解六子联方，李淇则在一旁观看。
　　热水送来李宗林要沐浴，兄妹两个不愿离去他便在屏风后洗澡，李淇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爹为什么要生哥哥的气，这才隔着屏风道：“哥，爹为什么生气？我看他好像是因为你在长靖哥那没回家吃饭，可这也不至于让爹生这么大的气。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宗林跟程长靖一样沉到水里半天才上来喘了口气，迷茫道：“或许是因为我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惹得爹不高兴了吧。”
　　李淇过来趴在屏风边上伸着头道：“可是我觉得哥你没做错什么事。”
　　李宗林也是纳闷疑惑道：“爹平日不怎么发脾气，这次一定是什么事让他不高兴了，可能真的是我行事还不够周到，我待会就去见爹，放心哥哥已经是大人了，爹不会怎么惩罚我的。”
　　“我看爹很生气的样子，少不了要拿尺子打人，他若是打你，你就跑，我们帮你拦着他。”李薁想起自己不会背书时父亲拿戒尺的样子甚是可怕，那玩意打到手上可不是一般的疼。
　　李宗林在桶里泡着叫李淇拿来他给程长靖用的相同的香料添在水里，嗤笑道：“好，可拦住了，我的小命就交到你们身上了。”
　　“哥哥放心，我长高了劲也大了。”
　　几人商议好李宗林逃脱挨揍的办法，合计着如果父亲动手就这办。
　　“对了，你们长靖哥说让我带他向你们问好，那日见着你们因他父亲丧事过于哀痛，未向你们问好，表示歉意。”
　　兄妹两一听长靖哥还想着他们便开心的道：“我们知道他和蓉姨一定很伤心，我们不怪他，他今后没了爹肯定很难过，过几天我们一道去将军府看望吧。”
　　“嗯。”
　　不一会他洗的差不多时，小谢子过来在门外道：“公子，夫人叫小的来告知公子待会不必去见大人了，您洗完好生歇着便是。”
　　“知道了。”
　　“太好了，爹不生气了！”李淇欢喜道。
　　李宗林叹出一口气，大概能从路上他爹的问话中猜出一二，他当时便觉得爹可能是知道了他和长靖的事，只是碍于将军病危并未将此事直白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