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43、回府

　　旁晚雪停了下来，申时末天色本应暗下来的时候，因着下雪外面还有些明亮。大家从程应州那里回来准备各自回房早点休息明日趁着雪还未化赶回家中。程长靖怕他爹有事便跟驿丞要了张单人长榻守在程应州床边。
　　李宗林出来被李鸿安叫到驿站外，心中疑惑他爹这个时候叫他做什么，便听他爹道：“宗林，你们下午那么大的雪在外面谈什么？是不是事关将军的事？”
　　李宗林非常吃惊他爹是不是有隔墙耳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嗯，将军遇刺我们猜测是朝中的人所为，将军品行正德，除了朝中心怀歹意的人谁会用暗中刺杀这等卑劣的手段？”
　　李鸿安无奈点点头道：“看来你们是推测出是何人所为了。”
　　李宗林道：“是，陛下任命将军南下阻碍他们的财路，便招来他们的记恨，生出恶意买凶行刺。”
　　李鸿安叹道：“你知道陛下为何要派将军前去任职而不是其他人吗？”
　　李宗林惊疑道：“为何？”
　　李鸿安道：“朝中官员之间相交复杂，工部、吏部在朝中又是关键的存在，陛下想肃清朝纲需一步步来，循循渐进从他们最边缘处下手，能与之对抗的除非是自带兵力又誓死忠诚于大周的将军，这样他们多少会有些忌惮。那些个文官根本抵不过朝中两大实力的侵蚀，时间久了很少有骨头硬的不被拉下水。”
　　李宗林不可置信道：“难怪陛下赐了一把先帝的随身宝剑，是想让将军借先帝余威帮着陛下收拾不安分的臣子。既然他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可先帝当初为什么要用他们？”
　　李鸿安无奈道：“大周开国跟随陛下的众臣无不欢喜，大家也都恪尽职守，安分守己的做好本职。可天下太平安稳日子过久了，很多人就变了初衷，不再满足与当下。便开始目无法纪的敛财，先帝不查办是念着往日情分，但先帝不是傻子，先辞避一些人留着我等，等到他驾崩，便可重新启用辅助下一任君主。宗林，先帝之所以能当皇帝，这就是先帝厉害的地方。”
　　“······”
　　这可给李宗林听的惊掉下巴，久久不能回神，他还在回味老子的话，李鸿安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你和长靖为何要比其他人亲近？”
　　李宗林一愣，他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和长靖相互爱慕虽不是常人的观念但也是出自真心，旁人或许不能理解他们，自己的亲爹问起只能如实相告，他已经做好了招来一顿痛批的准备：“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同龄自然比旁人亲近。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未免这事闹到程应州耳中给他增添不快加重了病情，谈话间天色已经暗下来，李鸿安今日便只试探宗林的口风，听宗林这口风两人不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他在心里默叹一声，当即打住道：“没什么，若是日后将军故去，你好好安慰长靖便是。”
　　就这？
　　李宗林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他爹没追问，长靖为他爹的病已经心力憔悴，这个时候真的不合时宜在让他面对这些事，将军的病更不可在守刺激。他道：“嗯，爹放心。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可不放心吗？李鸿安放一百个心。他们的事在李鸿安心里像是放了块石头，般不出去堵得慌。他们的私情是世俗所不能容的，程、李两家，他们两人日后还怎么在人前做人？自己和将军将来怎么告慰祖宗？
　　他很生气两人的事只在他们嘴上常拿来逗乐的，这两人居然给当真。别看他们平日诸多回避，很多时候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们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愁的李鸿安都不知怎么对他们加以教诲。
　　次日一早程长靖早起给他爹熬药时出门一看，昨晚的雪早被赶路的人轧到地上结成冰，这倒方便了他们回家。
　　程应州一早醒来便咳喘不止，卫孝蓉难过的给他抚着后背顺气，程天宇从外面端来热水吓得他赶紧放下木盆，给他找来痰盂。咳出来的是一滩鲜血，这是他这几日起床的惯例了。
　　咳完血程应州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拖着虚弱的声音道：“没事了。”
　　卫孝蓉心疼道：“你别动，先躺下吧。”
　　程应州微微笑道：“好，夫人，听你的。长靖呢？”
　　程天宇道：“将军，长靖在给您熬药，一会就来。”
　　“······”
　　程应州本来才刚起，现在又费了很大力气躺下。
　　程天宇与卫孝蓉皱着眉，两人一人端着盆一人给他擦洗。
　　洗漱完程长靖正好熬好了药端了进来，他便端着药服侍程应州喝下。喝完药程应州气喘着道：“长靖，外面雪停了吗？”
　　程长靖明白他爹的意思：“爹，雪停了，你先休息一会，我们收拾行礼待会就可以回家了。”
　　此时的程应州脸上满是病容已经没有往日的严肃，他闭上眼点点头，靠在程长靖的肩膀眯着眼又睡下。
　　程长靖将他放下道：“天宇哥叫人收拾行礼等爹醒了我们就回家。”
　　“嗯。”
　　行礼收拾完毕，大家等着程应州醒来便可以出发。程长靖这些日子守在他身边，双眼熬的通红，累的趴在程应州床边就睡着了。卫孝蓉心疼儿子不忍心叫醒他便给他找来披风盖上。
　　程应州近日总是清醒一会又睡一会儿，才躺下他们收拾完行礼一会就醒了，醒了便嚷着要回家。程长靖被他惊醒揉了揉发红的眼睛道：“爹您醒了，我们这就回家。”
　　于是他将程应州裹上棉被自己给背到马车上，安顿好爹娘他正要出去赶车被李宗林拦下道：“长靖你先休息，我来赶车。”
　　程长靖愣道：“我没事，不累。”
　　李宗林看他双眼泛着血丝，心里很是心疼道：“眼睛都红成那样了还说没事，你先进去休息，我和天宇哥驾车你总该放心。”
　　程天宇亦道：“对，这些天你日夜守着将军也累了，近去好好歇息睡一觉就到家了，我和宗林你总该放心。”
　　程长靖心里一暖，他也不是金石铁泥做的，自己这些日子确实疲累，因为他爹的病娘操劳的身体也不好，不敢有丝毫懈怠，自己要是再病倒了还有娘要照顾留天宇哥一个人叫他怎么办？本想跟宗林他们说一声谢谢，可这话说出去太生分，便道：“那好吧，有你们在我自然放心。”
　　李宗林坐到马车前面拿起缰绳温声道：“快进去吧。”
　　“嗯。”
　　马车缓缓走动，他们走了两个时辰终于回到将军府，路上程长靖便歪在他爹身旁睡下，马车一停下他便惊醒。
　　将军府门外的莲花池里的莲花叶上落满了雪，河水结了冰。程长靖先下了马车，去年入京的时候池子里的莲花正在发芽偶见几个花苞露出水面。
　　仆人将大门打开，府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已经是满院子的雪，程长靖与程天宇一道将程应州背下马车送到卧房，卫孝蓉找来被褥给程应州盖上，屋里没人住着冷清，下人立刻端来炭火盆。
　　李宗林一家一直将他们送到府里，见程应州无事才打算回府，临走时谢芸拉着卫孝蓉嘱咐道：“孝蓉，将军病着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别累坏了。有什么事派人来叫我们。这几日宗林会在这帮着照看，我们就先回去了。”
　　卫孝蓉点点头道：“嗯，这些天多亏了有你们照应，你们回去好生歇着。”
　　“嗯，别送了，快回去照看将军。”
　　“······”
　　“大人和夫人回来了！”
　　太守府的下人们见小厮架着马车在门口，李鸿安与谢芸一起下了马车便向府里道。
　　两人告别后谢芸与李鸿安一道回了自己的府中，家里的两个十来岁左右的儿女得知爹娘回来了高兴的书也不读了立马跑到堂前，一见只有爹娘和下人回来。
　　两人进了屋还没坐下喝口茶，大一点的李淇疑道：“爹娘，怎么就只有你们回来了，哥哥呢？他怎么又没回家？”
　　谢芸笑着道：“你哥哥回来了，他在将军府待会才能回来。”
　　兄妹两个很疑惑哥哥来了不回家怎么在将军府里，最小的女儿李薁应是到了换牙的年龄，一张嘴就见门牙前两个豁口，明亮的双眼看着他娘一脸稚气的疑道：“哥哥怎么不回家，他在将军府做什么？长靖哥和将军一起回来了吗？”
　　谢芸和李鸿安相互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片刻还是谢芸道：“都回来了······”
　　李薁欣喜道：“真的吗？那我也要去将军府，我很久都没交见到大哥和长靖哥了，他们回来真是太好了！”
　　李淇忙道：“真的吗？我也想去。”
　　说完二人便急着从门，李鸿安捏着眉头道：“快拦着他们，别让他们再去添乱了。”
　　两人腿虽短跑的却不慢，这会已经跑出院外，谢芸连忙起身追上去道：“你们先回来，就这么没有礼数吗？将军一家才回府就让他们多歇着，我们改日在去拜访。”
　　两人顿时停下脚步回头道：“可为什么哥哥可以在将军府里？”
　　谢芸过来皱着眉想了想道：“将军府出了些事，你哥他留在那帮着长靖哥哥照看，等明日哥哥回来我们在一道去拜访将军好吗？”
　　兄妹俩很想见到哥哥们，虽不太情愿但还是遵守规矩，跟着他们娘回府。
　　李淇疑道：“娘，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大人们都心情沉重，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孩子才能不那么忧愁了，谢芸心道这两祖宗能不能别再刨根问底了？
　　她一手拉着一个想了想，斟酌着道：“将军生了大病，你长靖哥日夜照看吃不消，所以哥哥才会留在他身边照顾，明白吗？”
　　李薁仍旧疑道：“将军生了什么病？找大夫看了吗？”
　　谢芸低声道：“很重的病，需要静养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嗯。”
　　这时李淇像是非常懂得的点头，李薁年纪小看哥哥点头自己也似懂非懂的跟着点头。
　　“那明天哥哥回来，我们准备点礼物去看将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