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迁》思源三月

18、洞察

　　地道里的房间似乎只是还原了上面房间的摆设，但高度远不及上面的房间，两人爬到床上只能躺着，一抬头便会磕到额头。床的两头放着两个枕头，两人互相脚对头的躺着仔细在头顶寻找可以通往上面房间的机关。
　　程长靖触摸面前的房顶，发现房顶是木质的，他便用手试着能不能推动开。这一动倒是没有什么暗箭射过来，只听见离他们很近的上方“咔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启动了，接着上面掉下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正好砸到他手中。等他定神一看是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眼睛和全身还包裹着一层肉红的外皮，落在他手中细声的吱吱叫，四肢并用奋力的爬动。
　　上方正好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口对着他，刚好能听见上面的说话声。
　　李宗林闻声道：“有什么发现？”
　　程长靖捧着幼鼠道：“是老鼠，你那边怎么样？”
　　李宗林疑道：“这边有一扇牖，应该是上去的通道，不过要打开的话可能会惊动赞桑嘉措，你那怎么会有老鼠？”
　　这老鼠做窝可真会挑地方，亏得这些个玩意没掉他脸上。程长靖捧着小鼠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他好像能听道上面的动静，便小声道：“太好了宗林，先别管怎么上去了，你快过来，这里能听见上面的动静。”
　　李宗林先放弃打开那扇牖的想法，转身往程长靖那边爬去，由于这床只能躺下两个人，左右都被他们给占了，没有多余的空地。他只好从程长靖脚边挨着他的上方爬过去，这就难免将程长靖压在身下。
　　他一抬头后脑勺便撞到头顶的木板上，便用两支胳膊肘撑在程长靖两侧慢慢向他那边爬去，爬到程长靖腰腹时两条腿只能与胳膊肘做同样动作。他分开双腿跨在程长靖身上抵着床板慢慢挪动，只有这样才能顺利的爬过去，等到与程长靖齐肩时两人已是兵慌马乱，连对视都不敢。
　　程长靖非常后悔没让他下去再上来，自己给他个挪个地不就解决了？偏生没料到这家伙就这么趴着在他身上就上来了，虽然宗林有意维持着距离但衣料还会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划过，每一次触碰都撩拨的他恨不得立刻扒光宗林的衣服，将他压到身下好好的搓揉疼爱一番。
　　两人如此亲密的间距身体上的触碰，让李宗林一路磕绊着才被压制的冲动又即兴而起，随即一股火热涌上，稍微一动就会抵到长靖的腰间，好死不死长靖这会突然道了句：“宗林······”。
　　“······”
　　略带沙哑声音像是忍了很久，更犹如要命毒酒让人甘之如饴，他实在没法再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低头在程长靖的嘴上吻了上去，就像刚才长靖亲他时的情形一样，不过现在是两人反过来。
　　程长靖此时哪还抗拒得了这吻，他放下手里的小老鼠抱着李宗林的脖子就迎上去，李宗林被他一拽身体向下倾，最终支撑不住压在了程长靖的身上，两人出乎意料都被对方身体凸出的部位膈了一下，随后同时愣住。片刻后李宗林趴在程长靖的肩膀上，两人异常一致的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在耳畔边开始狂笑，并且全身颤动不止。
　　就这样他们把彼此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道：这都什么事啊？今晚还能不能好好做个称职的侦探了？
　　在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上面因为程长靖打开洞口，床底下“咯吱”一声，两支大老鼠受到惊吓来不及救走小的，从上面房间的床底下逃走。
　　屋内的人立刻警觉，但当看见是两只大老鼠的时候便放下戒备，冷宫里有几只藏身的老鼠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之后便听见伽德王妃泣不成声的向斯郎泽仁哭诉她们是怎样被赞桑嘉措抓来冷宫的，要斯郎泽仁快点救她们出去。
　　尚且年幼的伽德王子在一旁像是受到极大的恐吓，瑟瑟发抖的躲在王妃的怀里。
　　斯郎泽仁不停的安抚连连点头答应一定救她们出去。
　　赞桑嘉措冷艳眼看他们久别重逢似的感人场景，伽德王妃絮絮叨叨说不完的废话，任由他们家常里短的说下去估计凌再平大军就要攻入王宫了。
　　赞桑嘉措不耐道：“王上，王子、王妃你已经见了，如今有要事要办差不多行了，只要王上听从老衲的提议，他们便可安然无恙的在留在这里，等到杀了那大周皇帝便可再到见王上。”
　　王妃一听这话略带威胁之意，将怀里的王子推到自己身后，怒道：“大师你到底要做什么？王上早已经将伽德部交给了你，我们与王上的存在只不过是你为了让其他四派信服，来掌控政权的傀儡。如今又把我们关在这冷宫里，不让我们与王上相见到底是安得什么心？还是你用我们来威胁王上，又逼他做什么违背王室意愿的事？”
　　赞桑嘉措从未被后宫女人这样质问过，此时恼羞成怒一把掐住王妃脖子将她举起来怒道：“朝中政事何时轮到后宫女人质问了！老衲要做什么尔等如何能明白？与你们多说无益，王上若是想日后还能再见到王妃就拿着王印乖乖跟我走。”
　　王子见自己的生母被人掐着脖子就快断气，也顾不上发抖了，跑过来一口咬住赞桑嘉措的手臂，手还不停的撕扯他的红衣长袍。
　　这种程度的撕咬对于赞桑嘉措来说简直是蚂蚁啃树皮，他十分不耐的挥起另一只手擒住王子的后颈将他们扯开扔到地上，王子落地便吐了口鲜血。
　　斯郎泽仁和其他后妃吓坏了，立刻过来蹲下抱住倒在地上的王子，王子被摔的不轻，抱起来时还在抽出着往外吐血。斯郎泽仁用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大概是内脏已经被震碎，疼的他全身出了一层的汗，最后他用尽全部力气才从口中微弱的发出“父王”两个字来。
　　其他后妃有子嗣的紧紧地护着自己的孩子，没有的便抱在一起哭泣，斯郎泽仁惊慌失措中忘了悲痛，拄着拐杖颤抖着站起来，语无伦次道：“大师快住手，你放了王妃，我答应你，跟你走便是，你快放了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别再对他们下手了······”
　　赞桑嘉措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将王妃放开了，轻佻道：“王上到不必过于悲痛，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王子，其他的虽说尚年幼，但好歹还有七八个，等到成人一样可以继承王位。”
　　王妃从他手中掉下来时已经没了动静，一坨重物似的砸在地上咚的一声，斯郎泽仁抱着王妃这才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嘶吼着道：“你不是说放过王妃吗？爱妃，本王无能，都怪本王······”
　　赞桑嘉措不以为然道：“王上，世间女子众多，后宫妃嫔少了一个王妃还可以再立，何必拘泥与王妃一人？”
　　“你懂个屁！”斯郎泽仁难得在他面前发怒：“她是本王结发夫妻，年幼便随侍左右，这世间长情你一个出了家的和尚没资格评述，你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怪物，一辈子孤生到老！这就是你所修之道得来的觉悟。”
　　“······”
　　有些话总会戳到痛处，赞桑嘉措历经三代伽德王，最具能力又让他佩服的便是上任伽德王，只可惜死在了与中原人争夺土地的战场上，事后他便发誓要将失去的一起夺回来，费了多年之力终于有能与之抗衡的实力。
　　新登基的中原皇帝不在他计划内，本以为是在凌斌的羽翼下上位的凌墨文，谁料竟是深藏不露的凌再平。他不但猜对了他们是怎么对大周用兵的，还御驾亲征带着新型火器攻打伽德部，惨败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决不能就此放弃。
　　这便是他这辈子在做的事，孤生到老那有如何？凡成大事者，先起于孤，哪个不是到最后都成了孤家寡人。
　　赞桑嘉措发力握紧拳头，思量过后松开手对身边的武僧道：“别再耽误时辰了，带王上跟我们走吧。”
　　武僧将泣不成声的斯郎泽仁提了起来，斯郎泽仁挣扎着道：“你不是要王印吗？给你就是。”
　　赞桑嘉措道：“王印还是请王上自己保管，你若不出现其他四派首领如何能答应出兵？”
　　斯郎泽仁已知无力抵抗：“我只求大师能给王妃和大王子一个安生之处。”
　　赞桑嘉措亲描淡写言辞里满是冷漠的叙述道：“那是自然，他们是被大周来使刺杀而死，大周来使威逼王上投诚与大周，王上不从便威胁后宫亲眷，王妃与大王子誓死抵抗，惨遭杀害，死后应当享伽德部王室最高葬礼。此后伽德王悲痛欲绝，向其余四派借兵，讨杀妻弑子之仇。”
　　“······”
　　这嫁祸他人的口才当和尚不当个卑鄙小人都可惜了，床底下躺的两人听到赞桑嘉措无中生有，给他们凭空捏造的罪状，令人气愤的想立刻上来喂他一口屎，然后扭了赞桑嘉措的脖子。
　　还有这赞桑嘉措杀人跟捏死蚂蚁一样，毫不眨眼，人命在他眼里如同蝼蚁。
　　程长靖气的发抖，李宗林已经从他身上下来，握住他的手，一只手抵在嘴上道：“别冲动。”
　　程长靖紧攥着双手叹出一口气道：“我只是气愤。”
　　这信口雌黄的措辞说出来都没人信。
　　上面斯郎泽仁听完擦了把眼泪也不哭了，似乎接受了赞桑嘉措的说辞，弯腰拄着拐杖：“既然要调兵，总得让我这个王上知道大师的计划，也好能让这个计划顺利的实施起来。”
　　“王上早这样答应不就没有后边这些事了？”赞桑嘉措此时爽快道：“这恐怕要劳烦王上今晚跟随老衲一道前往四派借兵了，四派首领只有见过王上才肯借出兵力，这点王上是知道的。”
　　他说的这些是众所周知的事，斯郎泽仁冷声疑道：“只有这些？”
　　赞桑嘉措冷笑道：“当然不是，今夜调集四派兵力，我已派人前去查探过了，凌再平的大军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达王城。我们明晚日落出发，大周皇帝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睡梦中永远的留在伽德部这片草地上。”
　　斯郎泽仁惊道：“你要偷袭？难道没想过大周来使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出城将你的计划透露给他们的皇帝。”
　　赞桑嘉措不屑道：“兵不厌诈，王上刚才不是已经知道大周来使已经被我们监视在王宫里，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们出不去。”
　　斯郎泽仁无力的点点头道：“大师若真能调来十五万大军，本王跟你走便是。”
　　事已达成，赞桑嘉措满意的押着斯郎泽仁出了冷宫，拐杖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地面示意程长靖他们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