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娱乐圈]》北极熊出没

8、chapter8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宁生秋刚洗完澡就听见了敲门声，看了眼手机，“08:00”正正当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的脑回路不像温锦荣那么清奇，猜不到他是特意等着卡点进来的，单纯觉得还挺准时。
　　温锦荣脸红结巴，卡壳了两声，在原地呆着，然后就像机器完成了重启一般，缓慢地开机，跟宁生秋打了个招呼。
　　“宁老师，之前说的对戏。”他还晃了晃手里的剧本。
　　“我不健忘。”宁生秋把话撂下后转身就进去了，继续擦头发，他像是极不耐烦，擦了几下看没有水滴落在一边就不管了
　　温锦荣正准备默默地把门关上，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剧组，被狗仔爆出来男明星夜探同组已婚女星房间，温锦荣同在组里，那两人是百口莫辩。他们纯粹是为了对戏，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演员，对戏的时候怕声音吵，把门给带上了。
　　于是想了想，虽说他俩都是男的，但还是以防万一，把门敞着了。
　　宁生秋看他意图关门又停顿在原地，颇感莫名其妙，“干嘛呢，门关上。”
　　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啊。温锦荣心想。
　　宁生秋的头发还湿着，支棱在头顶，根根分明，一看就是发质硬的人，小时候奶奶说头发硬的人心也硬，头发软的人耳根子也软，温锦荣的头发就是软的，造型总是做不了多久就塌了。
　　他有点羡慕宁生秋的发质，想想做发型应该能保持很久吧。

　　宁生秋往床边上一坐，一条腿盘住了，一条腿放在地毯上，伸展开来。
　　他问温锦荣要了他的剧本，认真地翻看了他温锦荣做的笔记，温锦荣有些许心虚，他之前觉得下几场戏应该难度稍小，所以少看了几遍，虽然也在之前过的时候记了笔记，但总归准备的没那么充分。
　　明天的通告单已经出来了，上午排的是宁生秋的部分，没他什么事，下午才是剧里比较关键的，这部剧的剧本变动很大，把原作里恋爱综艺的部分直接改成了旅行综艺，还加入了一些找寻真相的元素，让薛路对方瑾感兴趣的原因产生了变化。
　　这种改动几乎是完全违背了作者的原意，但也更适合耽改剧的播出标准。
　　对于普通的剧情线温锦荣倒是没有太多困扰，他比较纠结的就在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地方，在前期，薛路对于方瑾多有试探，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卡在了他追查父亲死因突然受阻的关键时刻。
　　因而他疑心方瑾也是来阻挠他的调查的。

　　宁生秋用手里的笔间或点了点剧本，还在他写的比较缩略的地方问了他几句想法，温锦荣觉得他这个专注的样子特别像是当时导师在看他的毕业论文，看似平静实则积蓄怒气，撂下论文就要开始骂人，毕竟他大学后半段开始就在忙男团，上课时间寥寥无几，勉强混了个毕业。
　　但还好宁生秋看起来没那么生气，甚至有点笑意，指着剧本问他，“你这样做笔记多久了。”
　　“大概……四年左右？”
　　宁生秋：“你觉得有用吗？”
　　温锦荣：“……”
　　温锦荣被他这句反问问的不敢说话了，现在又特别像上课老师提问，不管说什么都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愚蠢。
　　“你这样分析来，分析去，恨不得角色喝口水都要写满注解。”宁生秋还光着身子，时间地点穿着都很不严肃，偏偏他的神情很严肃，甚至称得上严厉。
　　“看起来很努力了，但是半点用都没有，就是很白痴，浪费时间，低效，没有意义。”
　　“你做笔记再多也不走心，这种思考就是很没有意义的，要找特殊点，人物区别于其他人物的核。”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演戏，甚至感受不到角色的灵魂。”
　　这是温锦荣第一次
　　温锦荣被他批的有些难堪，但其实这些话不及网上骂他的一点狠，可网上的言论大多隔着层屏幕，现实中遇见的人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几乎不会有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宁生秋的话一直都比别人尖锐，他就像一把刀子，从不刻意隐藏自己的锋利，把外面蒙着的遮羞布一下就全都挑开了。
　　可他说的也都是实话，温锦荣对于人的情感一直都很不敏感，很钝，他在很多时候根本读不懂别人的话的含义，也很难感受到那种细微的情感表达，别人的言语他只能听懂那些非常明确的信息，而没办法去体会底下的潜台词，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多想一些，什么时候应该简单一些，所以统统都当作复杂处理。这也导致他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很挫败的时刻。
　　甚至一度到了恐惧和别人打交道的地步。
　　因为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要开口说话，就要交流，就要开始疲惫的运作，开始试探、揣摩，这让他觉得非常累，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呆着，或者看看剧，刷刷帖子，网上的网友说话不会有那么负责，大家素不相识，素未谋面，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只是来交流、发泄最简单的情感的。
　　而演戏恰恰是比交流还要复杂的多的东西，他要去把自己代入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而这个人都是通过这些台词和动作来表达的，他不懂这些台词后面代表的人物此时在想些什么，此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于是只能不停地用逻辑去推理，去猜测，去模拟他的想法，然后记下来，配套上相应的情感。可是情感这么模糊而负责，怎么能用逻辑推理出来。
　　他根本就不是个适合去当演员的人。
　　哪怕现在演戏成了一条晋升的康庄大道，毫无门槛，人人都挤破了头往里进，仿佛只要是个人，长得好看就能当演员，甚至都不用长得好看。
　　但对他来说做这些事都是负担，只是因为没有其他能做的事，以及公司的合约，还有欠小玉的情，所以一直得过且过地到了现在。
　　温锦荣有时也觉得，自己对观众太不负责任了，但也只能感到歉意而无力改变。

　　宁生秋等了半天没听见温锦荣的回话，疑心他是不是太脆弱被骂哭了。
　　这种事也是常有的。
　　毕竟能进娱乐圈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从小被捧着到大的，更何况宁生秋觉得像温锦荣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又是从一出道就是人气男团成员，后来转型虽然有些坎坷，但粉丝粘性还是难得的高。
　　可温锦荣和他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温锦荣没有，他不仅没有，还很诚恳地注视着宁生秋，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确实一直都这样，我不会演戏。”
　　他停下来又想了一会，慢慢地说，“但既然我已经在演戏了，就应该努力演的好一点。实在对不起，你能不能再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温锦荣平时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也一直很冷静礼貌，有些时候这种过头的礼貌会让人觉得很生疏，甚至很冷清，也显得太过于端着。并且他不喜欢看别人的眼睛，总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视线会低一些，又习惯低着头。
　　宁生秋第一次见就觉得他看起来，总是给别人一种，明明很难堪但还是装作很坚定的感觉。
　　但现在不是这样的，他似乎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而刻意的抬起了头，忍住了想要逃走的冲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看着宁生秋。甚至说的自己有点激动，又开始脸红了起来，说到最后尾音还有点颤抖。
　　好笨的人。
　　宁生秋反而被他这样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嘴硬，“那你好好听，我不想一遍遍重复。”

　　方瑾因为意外加上了节目组制片人的微信，也看到了她发在朋友圈里的招募广告，只为了更靠近薛路一些，放弃了工作的签约，不抱希望地投出了自己的简历，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收到了节目组的面试通知。
　　他不是个很勇敢的人，但他很喜欢，甚至是很爱薛路，这种爱意是不奢求神明的垂怜，只想自己能靠他近一点，离那种感觉再近一点。
　　他从高三那年，复习间隙和朋友们一起看了场电影，就是薛路的出道作《雪山》后，就无可避免的爱上了这个像画报一样的男人。他一直是父母眼里的优等生，乖孩子，连发育都比同龄人要晚许多，然而看完电影回去的当天，他半夜惊醒，却感觉到身下一阵冰凉的黏湿。
　　为了薛路，他一度想去学传媒，结果被父母逼着改了去学幼师，男幼师吃香，工作又稳定，规划好一条毕业以后回家工作、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的幸福道路。大学时他还因为喜欢薛路认识了许多一起的伙伴，女孩子们为薛路成立了应援组织。
　　方瑾也是其中的一员，他自觉自己的专业好像做不了什么事，但因为同在北京，常跑去参加一些薛路的活动，又或者接送机之类的。
　　方瑾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通过了面试，其实他身上的很多标签都还挺有话题度，“男幼师”、“刚毕业的大学生小鲜肉”、“薛路的深度男粉”，自从光电出了新规，综艺节目素人含量要达百分之二十五之后，业界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一般来说，对于男生的选择倾向于学霸、清爽这样的一些标签。
　　方瑾尽管在学业上算不了学霸，但有男幼师这样一个一看就温柔，并且很有讨论性的标签加身，通过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节目开拍的第一期，是几个人见面，薛路不管对谁都保持了一副绅士风度，但对女嘉宾们显得客气又疏离，餐桌上方瑾大着胆子说自己是薛路的粉丝，但薛路只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太多说是自己粉丝的人了，粉丝有什么特别的？

　　这段剧情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互动，温锦荣只要维持好之前薛路的感觉就可以了，问题比较大的是接下来——

　　薛路收到了神秘来信，得知自己父亲十几年的过世并非心脏病突发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为了调查当年的事实真相，他追随着心里的怀疑人之一最终决定加盟了这个节目。
　　但恰恰在此时他的调查受到了诸多阻碍，先是当年片场的关键线索人物早已移民消失，于是这条线便断在了这里，紧接着收到了关于他母亲的威胁，用以逼迫他停止调查，这让他更怀疑自己的调查是走在了正确的方向上才会如此。
　　方瑾在寒山寺上晕倒在他怀里，紧接着又成为了综艺的拍摄嘉宾，还口口声声声称是自己的粉丝。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微妙，恰到好处，就像有人刻意把他安排进了自己的生命里一样。
　　薛路在节目里一开始表现出的不接地气、高傲、与人保持着一个冷淡的社交距离，都让节目组十分头疼，这样根本炒不起来什么热度和cp，综艺节目也是要流量的，当时找到薛路就是想炒作他的第一次综艺出演。
　　现在薛路的表现让节目组无言以对，然而随着薛路决定去进一步接触方瑾试探他的动机，眼尖的pd看出了他们俩之间存在着的可能性。
　　第二期节目的集体做饭环节，薛路对每道菜都只是动了下筷子，唯独只一直吃方瑾做的一道茄汁酿豆腐。
　　而后来的集体约会环节，他落后了几步，也是一直走在方瑾身边，进鬼屋的时候方瑾差点摔倒，他甚至还搂了方瑾的腰。
　　甚至还亲手替方瑾拿了拖鞋。
　　于是节目组决定将旅游综艺中的环节设计的让嘉宾之间的接触更多，组织了类似于嘉宾一起做滴胶给彼此准备礼物、嘉宾一起攀岩比赛、集体游香山这样的环节，最大程度的增加两人合体的画面。
　　而方瑾在节目里被薛路撩的晕头转向，却迟钝地觉得薛路是因为自己是他粉丝所以对自己好，丝毫察觉不到薛路的试探，即使有所感应也只认为是薛路身边太多人想要刻意接近他、讨好他，因而他带上了天然的防备。

　　这段剧情里薛路因为一些原因而开始注意到了方瑾，开始发起了一定的主动攻势。而这恰恰是温锦荣觉得比较困难的点，他不擅长与人交际，不擅长主动，如何去演撩别人的情节，让他觉得分外为难。
　　剧里的明眼人看出薛路对方瑾感兴趣，误解他是想睡对方，却看不出薛路为什么感兴趣，只以为他也许想换个口味，方瑾这里还是一种有些懵逼的状态，他为薛路的举动而心跳不已，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太自作多情，所以基本上没有回应，也很被动。
　　然而剧外的温锦荣和宁生秋是知道原因的。
　　宁生秋叫他和自己对一段试试。
　　温锦荣看着剧本，吃菜这段变换了神情，先前薛路的姿态是很轻松的，他只把综艺当成无聊的调剂，反正又有钱拿，对谁的态度都很自然，是那种不刻意保持距离，举止温和得体，但又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的感觉。
　　而此时的薛路是有些紧绷的。
　　这段薛路没什么台词，温锦荣放下了剧本，只用手托着下巴，眉毛却轻轻皱着，用筷子夹了一筷豆腐，很慢地嚼，像是在细细品味的样子。
　　宁生秋就坐在他对面，到现在还没穿上衣服，他也不觉得冷，在三月的风里起了一点鸡皮疙瘩，一进入演戏他的状态就与平时截然不同了，周身那种直白而锋利敏锐的气息渐渐褪去，迎上来的是独属于方瑾的勇气，炙热，这种炙热并不烫人，只会让被注视的人感觉到温暖。
　　方瑾看着薛路在吃自己做的菜，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想要再多靠近一点？还是什么…… 温锦荣嚼着嚼着，忽然一下又走了神，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思绪飘游，也难以抑制心头的恐惧，他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那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又浮现了。
　　他感觉到寒冷，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好像寒毛耸立，想要发抖。
　　温锦荣吓得一哆嗦，从薛路的世界回到现实，宁生秋一把按住了他刚开始有些颤抖的手，“喂，别走神啊。”

　　这一段又重新来了一遍，还好这次没出什么差错。
　　紧接着就到了在鬼屋那一段，温锦荣看着宁生秋，有些下不去手，他不怕宁生秋，只是有点憷这个比他还小了七岁的男人，有的人的性格天生如此霸道、强势，擅长把别人的心理防线击垮。
　　他犹豫着伸了手，想要去揽宁生秋的腰，宁生秋一下就看出他状态不对，又是一巴掌拍到了他手背上，力度倒不是很大，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
　　“你别怕我。”宁生秋拧着眉，他倒不在乎别人对他什么态度，就嫌温锦荣不够专业，又没办法，只能哄着他，语气硬的要死。
　　“你自然一点，要势在必得的感觉，在刻意瓦解我的防线。”
　　温锦荣点点头。
　　道理他都懂，轮到他做的时候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硬着头皮把手放了过去，但甚至直到现在，两个人聊得入神，宁生秋一遇到演戏就兴奋起来，一直没抽出空去穿衣服，是光着的，他还是尴尬，他俩实在还不算熟。
　　宁生秋看他这样，实在有些不耐烦，等了半天都不见他继续，于是直接一把把他手腕握住，拉了过来放在自己腰上。
　　他被拽的一趔趄，身体随着手像宁生秋倒过去了。本来他俩是面对面聊天，宁生秋坐在床上，他坐在地上地毯上，之前的视角是略带着仰望的，现在为了排这段温锦荣站起来了，然后又被一把拉得踉跄，往前倾差点坐宁生秋身上。
　　手腕被宁生秋牢牢钳住，温锦荣不懂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但看他身材也知道，常年健身举铁的痕迹在一两个月内是不可能彻底消失的。
　　和普通男明星的保持身材随便练练不同，宁生秋更像是喜欢运动的那类人，身上的肌肉饱满而有质感，不过分夸张，穿上衣服不怎么能显现，脱下衣服，哪怕不用力也十分的惹眼。
　　温锦荣只觉得手腕被握住的地方甚至开始发烫，明明光着的是宁生秋，室内还有点风，他应该是微凉的，事实却是在感官里几近燃烧的，这种感觉烫的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掌心贴着的地方是宁生秋的，是宁生秋的腰。
　　温锦荣贴着的地方，他是赤裸的。
　　手掌心下是肌肤，没有任何的布料的阻碍，宁生秋还是个二十岁的半大青年，肌肉纹理分明清晰，劲瘦的腰身里积蕴着蓬发的力量，他没有刻意的用劲，摸上去依旧是光滑而柔软的，表面覆着因风吹而聚集起来的小颗粒，但温锦荣觉得自己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手上的触觉神经末梢像大脑一样一片空白，只有微末的热度从手下传来，凉丝丝的风拂过他的手背，冷热交加。
　　温锦荣试图说点台词，“你……小心一点，里面黑。”
　　但调戏者说的像被调戏者，被困窘逼得皱皱巴巴的，微红从洗过澡清爽的脖颈一点点上爬，漫上他脸庞、眼下、耳尖，宁生秋看他，似乎困惑于他总莫名其妙的脸红。
　　“脸红什么。”他问道。
　　“我……没，可能是屋子里有点闷……”
　　温锦荣忍不住把手抽了回来，他脸更红了，第一次主动打断宁生秋。
　　“你你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他险些结巴，话语却脱口而出，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一丝羞赧，愤愤地一把捂住嘴，然后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先回去了，今天对得够多的了。下次，下次再说吧。”
　　话音刚落，温锦荣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己房间，临走前又脸面着墙壁，闭着眼睛嚷嚷，“要不，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待会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宁生秋get不到他的点，男生之间看个上半身怎么了么，甚至高中时候同寝的舍友还一起看片，一起搞，比谁坚持时间长，虽然这种活动他觉得无聊从不参加，但此刻他不是还裹着浴巾，难不成上学的时候温锦荣没进过大澡堂，这简直离开的莫名其妙。
　　温锦荣这个反应简直出乎意料，别说他是在以开放混乱著称的娱乐圈了，放在普通人里也显得很有问题。
　　难不成他真的是……宁生秋想起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