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娱乐圈]》北极熊出没

7、chapter7 开机（下）

　　寒山寺的寒山取自“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幽幽白云青山半，隐着黄色外墙与石瓦屋顶。又有绿意盎然，无数生命在这里繁茂，凋谢，又迎来下一生的四季轮回，枯荣流转，暗合佛理。
　　平日来上香告拜的行人如织，络绎不绝，今日也不例外，只是来寺庙的大多都是老人，信佛信的虔诚，却认不得他这等是非多的人。越是这等镇子便越不与外界来往，自成一派，传统得很。
　　薛路是替母亲来还愿的，数十年前他和母亲曾住在山脚下的镇子上，那时他还是个少年郎，和母亲生活在城中一角，市井小巷，街上是密密麻麻的自建房，高低不齐，鳞次栉比，路上常有污水泼了满地狼藉。
　　而此刻，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这是私人行程，他没让经纪人或者助理跟来，只身一人便来了。只是身边跟着个讨人厌的，一张嘴喋喋不休。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嘛，我们节目组价格给的不低的，你看还有什么条件都能提。”
　　“您电视剧也拍了，不差这一个的。”
　　“我们节目组没什么剧本，全靠嘉宾自由发挥，你赏脸肯来就是我们荣幸了。”
　　女人穿这一身利落的职业装，与此地此景格格不入，踩着恨天高小细跟，踏在青石板上声声作响，就像是一首铿锵有力的交响曲一样朝他进攻。
　　但薛路对这样的毅力毫无兴趣，更对所谓的旅游综艺毫无意愿，在他看来就像一场荒唐的闹剧，一大堆无聊的人聚在一起，给另外一大堆无聊的人展现他们以为真实的闹剧。
　　无趣透顶了。
　　如果不是看这个女人长得还算过得去眼，不至于让人作呕，可能出现的第一秒他就会像驱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把对方赶到天边去。

　　薛路貌似虔诚地从法师手里接过一炷香，但下一秒的动作就暴露了他的傲慢与无力。
　　他站在原地，连躬身的动作都没有，只停顿了一下，便把香插入到香炉里。
　　他不相信所谓的神佛，不相信所谓的来世、命运、因果，在他看来这一切只是弱者在追寻心理上的慰藉。
　　而他的母亲就恰好是这一群人中的一个。
　　如果有一个导演在这里，或许会为这画面而倾倒。一幅美而又美的场景，寂寥、孤寂、清冷，外表强大却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展露出一种脆弱感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株线香，青烟细细袅袅地升起，却又像为他而驻足，缠绕在他身侧不舍离去。
　　氤氲模糊了他眉眼的锋锐，只留下一抹让人遐想、让人痴缠的脆弱。
　　常说现在的娱乐圈最难能可贵的是挖掘男性身上的脆弱感，而薛路不用挖掘，他身上自带这样的感觉，让人为他的强大而臣服，也为他的脆弱感而怜惜落泪，心甘情愿地为他倾倒。
　　但同时他又如此的特别，不为世俗任何规律、法则所动，随性肆意，放任旷达。
　　女人也为此而心颤，想起他的传言，无论谁都能与他春风一度，只要合了他的眼缘，就不顾一切所谓的自尊骄傲，匍伏着拜倒。
　　但她是个把节目和职业看的比自己重要许多的人，于是赶紧驱逐了脑内的想法，只一心一意想着如何劝服他。
　　她连怎么宣传都已经想好了，薛路第一次综艺，素人与明星一起旅游，有多少人会把自己代入进那个幸运而可怜的旅伴身上。

　　上了香薛路便转身离去，未置一言。
　　女人感觉跟了上去，加快了步速与他并肩，两人行至山门台阶，在通过山门的时候她看见薛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停在了原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用余光看见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吓得她赶紧侧身让开。
　　那黑影就这样直直撞进了薛路怀里。
　　来的势猛，让人猝不及防，甚至带起来一阵烟雾。
　　黄昏时的太阳正往下坠，剩点橙红色映在天边，天也险些就要黑了。

　　薛路觉得身上一沉，他本要后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恍惚了片刻，没来得及挪身。
　　看见一旁女人闪身撤开的速度，忍不住冷笑一声。
　　那人入怀的速度像颗小炸弹，但实际却是软绵绵的，白了张脸，紧闭着眼睛，脸颊又像是因为中暑高热而红潮一片，水渍沾湿了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乖乖巧巧的脸来。穿着身卫衣牛仔裤，还背着书包。
　　像是个高中生一样。

　　“好了，这遍还行，抓紧时间，咱们再来一遍补个机位。”刘导喊了卡，温锦荣赶紧把宁生秋扶了起来。他刚才演的时候抬眼看了下宁生秋，宁生秋眼睛里的温度炙热得可怕，那是一个极为虔诚的信徒在看自己的神明时候的眼神，哪怕他已力竭，高温中暑爬了那么久的山路，可他在意志模糊之际仍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看对方。
　　宁生秋演得让人心里一颤，只要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哪怕是薛路都不能再冷漠下去。
　　他手上还留着刚刚接住宁生秋时候的感觉，卫衣上也是暖的，热的，还有些水气。——宁生秋在开拍前为了营造中暑的感觉，在片场撸着袖子做了五分钟俯卧撑。
　　说实在的尽管那天拍定妆的时候温锦荣就看见了他衬衫下的隐隐肌肉，但为了方瑾这个角色，他在之前依旧停了一个多月的健身，还做了减肌，力求让身材看起来更单薄一点，此时由于做了运动而肌肉充血，在卫衣下露出来一个年轻而健硕的躯壳。
　　隐隐约约在倒下的时候衣服被蹭了上去，露出了一小截腰，温锦荣扶他的时候不小心挨了一下，然后就像被烫到一样火速抽手了。宁生秋没有什么感觉，刚才跪在地上，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然后看向导演。
　　他总在这种时刻让人感觉具有独特的魅力，毫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不在意自己与其他演员的关系，他的眼里只有现在的角色，只有演戏，只在乎自己演的怎么样。
　　或者说，他连这个都不在乎，他有足够的自信心，这些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虽然经过宁生秋的一番话温锦荣觉得自己摸到了演戏的窍门，但演和讲还是两码事，后面的情节反复来了几遍才总算过去，还好赶在了太阳下山之前，虽然天色暗了些，但又恰好营造了点氛围，刘导还算满意。
　　温锦荣竭力希望自己能够真的经脉通畅，立马演技登峰造极，这样陈钰的梦想说不定还有点实现的可能性。
　　显然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一下点拨也难让温锦荣脱胎换骨。
　　可这种初窥门径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会让人内心升起无限的憧憬、渴望，以及从中感受到的乐趣，这些促使着他想要去继续试试演戏了。
　　总算拍完了第一场，刘导看了看时间，今天本来按计划排的几场都是日场，他也不想让大家刚进组第一天就赶夜戏，于是大发慈悲让大家收了工，还让宁生秋晚上有空再指点指点温锦荣，温锦荣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或许是他的呆若木鸡以及不情愿表现的太过明显，宁生秋转头看着他，眼神甚是凶狠。
　　温锦荣从这个眼神里读出了“是不是不想活了”、“本大爷亲自指导还敢不愿意”、“白痴”等等意味，担心自己再犹豫下去他会当场发火，自己小命不保，于是下意识立马条件反射答应了。
　　“晚上八点，别迟到。”宁生秋冲着他挑了下眉毛，顶着高中生的打扮，身上却带着了今晚小树林见砍死你的杀气。
　　温锦荣被他的王八之气扫得无言以对，乖乖地点了头。
　　明明他比宁生秋还要大七岁，可对着他，总有种自己是个弟弟的感觉。

　　陈钰见收了工立马凑了上来，他在片场待得浑身不自在，总是跃跃欲试，于是看温锦荣有了点演戏的感觉就转身出去了，不知道和谁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这才意犹未尽地举着滚烫的手机进来。
　　“第一天效果不错啊，我感觉比以前都好，那宁生秋真有两把刷子，蛮有天赋的。”陈钰在外面最喜欢装的老气横秋的和温锦荣讲话，他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热衷于装成熟指点江山，据他自己说，娱乐圈的那帮老男人都是这个画风，这样比较好融入。
　　温锦荣一听他提宁生秋就想起晚上的邀约，蔫蔫地，也不搭理他，默默让化妆师给他卸妆，化妆棉在脸上蹭来蹭去。
　　“开门红，走咱们几个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麻小？”陈钰已经打开手机开始约人了，“叫上制片吧，这店还是她推的。”
　　“要不算了吧，累了。”温锦荣打算先回去再过两遍明天的剧本，免得待会对戏又被宁生秋毒舌狂怼。
　　陈钰闻言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番，“你这是转性了啊温温，不得了。”以往温锦荣拍戏刚进组都跟被抽筋剥皮了似的，一定得吃点好的好好发泄一下，他对于社交的恐惧几乎是深入骨子的，陈钰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阴影。
　　“让我猜猜，今天被打击到了？这都不算什么吧，虽然ng次数多，但毕竟刘导这个组要求呀，和以前比是进步很多了。
　　温锦荣：“……”少年你莫瞎想，别给我加戏了，我又不是什么霜打的小白菜，心理承受力这么烂的吗。
　　“不是，真不是。就是没睡好，有点乏，我回去补觉吧。”温锦荣下意识不想告诉陈钰晚上和宁生秋的邀约，总觉得要是说了，这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浑话等着调侃他，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知不知道无所谓。
　　陈钰这才放过他，再三确认后欢天喜地的和制片去约饭了，临走前还嘱咐小易让他好好看着温锦荣，睡着了别让他乱踢被子。
　　气得温锦荣立马拍了他跑去约饭的背影，转手又给唐淞发了过去：他去和我们制片约饭去了，女的。

　　回了酒店，温锦荣抱着剧本在床上打滚，他把明天要拍的戏反复过了几遍，怎么念都觉得自己语调浮夸，仿佛下了片场又被重新打回了原型。
　　还咬着指甲摧残小易，让他演宁生秋和自己搭戏。边搭还要指导小易模仿宁生秋的语气对他进行嘲讽，仿佛不是在排戏，而是在演练宁生秋和自己排戏的过程。
　　小易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只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说：“你开心就好。”
　　折腾来折腾去，离八点还有半个多小时。
　　温锦荣啃了点玉米青豆当晚餐，可怜兮兮地看着群里陈钰大秀美食，简直想拉黑他眼不见为净。
　　他想要不直接去算了，蹲守在宁生秋门口等着八点一到就冲出去。
　　早了显得自己很迫不及待，晚了容易遭宁生秋痛骂。
　　反正就要卡点，不多一分不多一秒，如同双十一零点抢购一样。
　　然后又火速打消了念头，酒店毕竟还是有监控的，自己蹲着容易像头盔狂，被看到损害形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总算快到八点了。
　　温锦荣长呼一口气，抱着剧本向对门进发。
　　“小易同志，小易同志，本部呼叫小易同志。温锦荣同志即将奔赴战场前线，迎接敌人的炮火，让进攻来的更猛烈些吧，如有危险，一定看在我们共同躲避陈钰摧残大作战战友的份上，即时救援我，暗号就是我给你发sos。千万别忘了啊，我的小命靠你了。”
　　温锦荣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还没等他站定，门就拉开了。
　　宁生秋看样子是刚洗完澡，裹了个浴巾就乱晃，头发还是湿的，往下淌着水珠子。
　　“挺准时的啊。”他一手用毛巾擦头发，一手撑着墙，看着温锦荣说。
　　“啊……”
　　温锦荣脸迅速红了，红成了一只煮熟了的大闸蟹。
　　宁生秋盯着他脸颊上的一抹飞红，觉得洗澡水蒸气甚是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