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33 最后一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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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这一幕的时候是租借的学校的体育场，狭小的体育室里塞进了满满当当的人，在剧里是属于他俩的秘密之地，剧外就是一堆人的大杂烩现场。
前面蹲着灯光师，左边是一个远景摄像，近处还蹲着一个近景摄像，再往后还有导演和举着收银设备的录音师，还在准备的大家纷纷在做各自的事情，说话声也没有停。
温锦荣想要演出来那一股被感动被打动的劲来，握着剧本使劲酝酿，觉得周围人烦得不得了，又不愿意开口要求别人做什么，憋了半天也沉不下来心。
宁生秋见状喊了两嗓子：“能安静点不，太吵了入不了戏。”
温锦荣想感激地看他，又被他拍了一下手，催他赶紧看。
说话的声音全都停了，体育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人们的呼吸声还在响，两个人先走了一遍，当看着宁生秋念出剧本里的那些台词时，温锦荣却觉得恍惚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试镜的第一天他就觉得他与宁生秋的角色拿错了，直到这一天仍旧如此觉得，但也正因为自己的身份从发言者变成了倾听的人，才愈发觉得这样的感言有多么无力。
电视剧和小说是美好的，所以给了方瑾踏上去的天梯，让他真的摘到了那颗独一无二的月亮。
“你把我想的太美好了。”温锦荣念出那句台词，那是本场戏的最后一句台词，也是薛路对于自己人生的唯一一句辩解与剖白，也是温锦荣心里的话，他也觉得周边人那样想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错误。
小玉说他没接受过完整的演技训练，在演的剧本也总是那些写得不好的，演员和导演都得过且过，这样是演不出来好电视剧的。但事实上有能力的人总也有能力脱颖而出吗，他长着一副好皮相，已经好过很多人了。
当薛路开始反省检讨自己的时候，意味着他爱上了方瑾，爱情带给他自卑的不满。
但当温锦荣还在自卑的时候，意味着他仍旧没能迈出那一步，仍旧还是个自卑的笨蛋，得到了一时的偏爱，却清晰地明白，那些偏爱从不属于自己。
“卡。”刘导喊了声卡。
意味着倒数第二场戏结束了，明天将会是最后一场了。
宁生秋难得地有些沉默，也难得地没注意到温锦荣的情绪。
一行人从地下室上去时。有个抱着道具的场记没注意脚下，不小心在楼梯上磕了一跤，眼看着膝盖就要落地了，站在上面等着收工的徐子陵拉了对方一把。
那位场记连忙道谢，要不是徐子陵拉他的这一把，道具掉在地上就要全摔坏了。
然而当他抬头看见是徐子陵的时候，道谢的声音磕巴了一下，连忙点了个头有些慌忙地跑了。
徐子陵的名声在剧组这一个多月还是那样不好不坏的，他为人也挺好挺热心的，哪怕温锦荣有时看到他回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但还是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
徐子陵拉场记的这一把让他想起了之前还在农村的那一次，屋子里不小心扔了湿柴，点不着火，反而冒起了好大的烟，温锦荣当时被烟熏得够呛，是徐子陵站在他身边拍了他的背，顺带扶了他一遭。
他当时原本想拍完那场戏就去和徐子陵道谢的，结果一忙也忙忘了，拖到现在还没来得及。
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两句吧，再说几句明天拍完他们也就该分组了。徐子陵和周道问的戏份就在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出场的也很少，他们五个人这一个多月虽然不算处的有多么好，但也总凑一块打打牌，喝喝茶，跑附近的小饭馆搓夜宵。
一开始和他关系最近的邵宁逐渐疏远了，退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温锦荣做人不怎么主动，因而邵宁一退，两个人的关系就也没有什么挽回的必要与可能。
温锦荣想起在拍《交错》之前的时候，他和邵宁常常一起熬夜打电话追剧，也经常被她拉着去追一些线下的活动，反正他们是圈里的人，拿票之类的也很方便。
他们一起在一场演唱会上吐槽过女主演的唱功，也曾经挤过人山人海的见面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观众一般的消磨时间，还是很快乐的。
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惋惜，但也没有可惜到一个究竟怎么样的程度去。
朋友也许就是这样的，走着走着大家就都有新的朋友了，也许他和宁生秋分开之后也一样，两个人会不断进新的组，不断有新的cp，哪怕开播的时候再营业上十几天，转眼就又回到各自的人生当中去了。
徐子陵不像周道问那么闷，也不像宁生秋那样过度的直白，正常的很好相处，除了偶尔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普通人难以察觉的小恶趣味，尤其是在对周道问上。
“徐总，你还记得之前在村子里烧火的那次吗？”温锦荣问他。徐子陵比他年纪小了一岁多，但为人挺阔气的，剧组里工作人员都爱叫他老板，温锦荣也跟着喊起来了。
“那次谢谢你啊，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谢，今天看你扶场记才想起来。”
徐子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没弄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那次我不小心被烟呛到了，然后你帮我拍背来着。”温锦荣看他没想起来，补充道。
徐子陵懵了一下，但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啊，你说那次，那不是我拍的你啊，是生秋。我站在旁边帮忙接水来着。”
温锦荣忽然觉得胸口被暖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来，微微湿润的扩散开来，像是一个意外之喜。
他本不期待的，又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原来在那时候宁生秋还帮他拍过背，他忽然觉得有些美滋滋的。
真好啊，临别前得知了这样的一件小事，微小却又很快乐。
晚上收了工，徐子陵招呼大家去吃顿饯别的饭，不是剧组所有人一起的大聚餐，就他们五个，最多再拉个刘导。宁生秋率先拒绝了，他从白天就开始心情不太好，也懒得给人面子。
他不去，温锦荣本来是想去的，想想最后也没去，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就不圆满了。
他觉得宁生秋是去过的剧组还不够多，所以觉得这顿心情不好就不吃了，可温锦荣以前待过不少剧组，也有玩得好的，嘴上说着未来都在北京，有空再聚，但工作时间基本上也对不上，各有各的事要忙，时间长了感情就淡了，也没有再聚的必要了。
夜里他偷摸进宁生秋的房间，见他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两个月过去，两个人连习惯都改变了不少，温锦荣被带着吃吃喝喝，和大家的关系近了不少，并且加上没了邵宁，反而不再成天抱着手机沉迷追剧刷论坛了，宁生秋变成了整天抱着手机看的人。
见他进来给他腾了个位置，把温锦荣抱在怀里继续看。
他喜欢这样抱着温锦荣，就像小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偶布娃娃，他不用对方会讲话，也不用对方回应他，只要安静地待在他身边陪伴他就好了。
“我有和你说过我进圈的事吗？”宁生秋下巴搁在温锦荣肩膀上，硌的他有些疼，但也懒得挪开。
“好像说过，是绝食吗？”温锦荣回道。
“……我那么多对电影的热爱，你怎么只记得个绝食。”宁生秋无语，闹绝食也要进圈这种事听起来孩子气太重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还要哭着喊着和爸爸妈妈要玩具，不给就不吃饭。
“那之后的事情你有听过吗？”
温锦荣摇摇头，他之前对宁生秋的了解只停留于对方黑粉相当多，然而具体为什么多，怎么这么多，除了宁生秋的毒舌以外就几乎没什么了解了，毕竟网络上的事情一天一个遍，各种事件又没人总结，根本顺不出个始末来。
更何况大多数人都是看别人在骂，上去问了两句就跟着一起骂了。
“我以前……性格就还挺臭屁的。家里有点钱，学习也很好，长得也很好，所以虽然脾气差，周围也总有一帮子狐朋狗友捧着。”宁生秋难得自我检讨起来，他以前总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他宇宙最牛，天下第一的气质。然而这番自我剖析其实说的还挺准确的。
温锦荣转够头来想看他的表情，宁生秋就又把他的脸推了回去。
“但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吧。大家都很捧着，我也挺膨胀的，说话也很难听，一直都直来直去的。”
“我是觉得和别人虚与委蛇地打交道很心烦，很累。仗着自己牛逼也从来不屑于去体会别人的心情。”
这点温锦荣早有感悟了，他明明是对别人好的，但说出口总是听起来很欠揍。
“出道的时候我觉得像我这么强的演技和脸，红起来绝对是相当轻松的事情，我不屑于红，但想演好角色，想要好剧本，总得有点知名度和粉丝基础才行，要不不别人也没有理由选我这个新人。”
“我爸和华佑的老总是球友，把我送进来，说让我吃吃苦头自己就懂了。我觉得他是瞧不起我，不了解我，但我也没有那种经常写的，要证明给他看的心情。我还用证明吗？我优秀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现在觉得我真是个傻逼。”
“也不用这样说自己啊，娱乐圈就是这样的，不是说你很好就够了。”温锦荣伸出胳膊侧过身抱住他的头，是一个抚慰和保护的姿势，“你确实条件相当好了，但是总归来说，红不红是很难预料到的……”
温锦荣察觉到宁生秋今天要讲的话题应该会很沉重，是他们认识这么一段时间以来真正的第一次关于他想法和情感的交流。宁生秋看似很直白，但在有些地方是难得地隐藏，他可能觉得说自己的心情和软弱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了怯，所以总强撑着嘴硬。
或许是即将到来的分别，和过度温暖舒适的环境，与一个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包容的温锦荣，给了他袒露真心的勇气。
“我出道后不久就上了个综艺节目，演技的那种，我觉得我演得挺好的，和我对手的那个演员是个老演员，成名很久。但他的演技太程式化了，哭和笑都很程式化，他太懂得怎么去调动自己脸上的肌肉了，太懂得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会让评委满意了，但是那个角色不是这样的。”
“我当时就说他演得不好，没我演的好，这是实话吧。”
“结果节目下来我就被骂的一塌糊涂，说我傲得要死，自己演得也就那样，一点也没有对前辈的尊重，我实话实说而已，难道因为他比我资历深，我就只能夸他了不成？”
宁生秋直到现在说起这事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语速越说越快，变成了嘟囔。
温锦荣觉得哭笑不得，他虽然是个社恐，但道理都懂，来的第一天他就纠结了很久怎么称呼宁生秋，就是因为娱乐圈总是不乏小人，也不乏吹毛求疵的观众，宁生秋能看出的问题大家未必看不到，但是观众往往更希望看到一个完美无过错的形象。
也更愿意要一个温和善良，包容一切的假人。
实话实说可以，也要得符合观众的心理预期，宁生秋这么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不合适的。
然而温锦荣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说那些大家都说过的话，他的问题已经有无数人给他点出来了，他敢肯定，每个人都会给宁生秋一些建议，让他改改自己的性子，收敛一些。
但其实这样的宁生秋很好，比其他人都要鲜活勇敢得多，温锦荣也不想看到这样一个鲜活的人，被娱乐圈的舆论所打磨淹没，变得谨言慎行，沉默寡言，失去自己的个性起来。
他从宁生秋的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手伸进宁生秋裤子的时候，对方还愣了一下。
“干嘛，跟你说话呢，不要动手动脚。”
然后在温锦荣拿手机的时候反应过来，但仍旧理直气壮的：“要拿东西下次要和我说，对别人这样万一对方误会了怎么办。”
好像忘了上次是谁和温锦荣说，他俩已经是关系这么铁的朋友了，不用什么事都打招呼，那么客气干嘛。
温锦荣不理会他，只冲他笑着眨眨眼，在他脸上晃了下开了锁。
然后当着宁生秋的面把微博、论坛、某乎、某扑，几乎所有的娱乐八卦讨论地软件全卸载了。
看着手机上的软件一个个地消失，宁生秋有点懵逼。
“其实我觉得，不看就好了，观众有发表自己观点的权利，但只要咱们不看，不就影响不到你了。舆论监管那些事情应该让方姐他们去做。是你告诉我的，演员要专心演好戏，做好自己，你只要演的够好就足够了，评判的事情交给有眼睛的人去吧。”
温锦荣从未有过这么强硬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apter33 最后一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