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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卧江门 ...

  •   其实柳溪桥原本是不记得与什么卧江门的恩怨了,直到他看见那个人的脸。

      卧江门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是水贼。当初打劫打到柳溪桥和文十九身上,那时候柳溪桥刚加冠,这一晃眼四年过去了,如果不是那个帮派老大当初的一句话,他可能到现在扔想不起来。

      那个帮派老大当时十分下流:“小白脸长得不错,跟哥哥回去做压寨夫人?哥哥我床上功夫特别好,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都不想走。”

      才二十的青年脸皮薄,怒气攻心,捅了那水贼头头一剑,没成想那人嘴上厉害,功夫却不怎么样,直接就去见了阎王爷。如今接管门派的是他的弟弟,倒是比他哥武功强多了,这个卧江门也勉强有点门派的意思了。

      匪首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摸着下巴狞笑道:“就是你杀了我哥?”

      他上下打量下:“长得确实不错,也不枉我哥送了命。”

      柳溪桥见四周诸多江湖人环绕,想起当年的之事,心里依旧不舒服:“人呢?”

      匪首拍拍手,便见一花甲之龄的老人被绑着推出来,柳溪桥看他一眼,男人抬头,脸上有些伤,神情羞愧:“二公子。”

      柳溪桥心下叹息一声,面上倒是不显:“韩叔,可曾受伤?”

      “没有大碍,就是连累少爷了。”韩旗道,“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韩旗此人为人忠厚,当年落难之际被柳溪桥祖父救了一命,感恩于心便留在他家中,后于柳溪桥十六岁那年拼命救过他兄长一次,柳溪桥感其忠义,交于其一块令牌,若是他以后有难,可上归雁楼寻他。

      韩旗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见长辈如此,柳溪桥心里颇有些难受,正要说话,却听老人悲道:“二公子,老赵他也被抓了!我是真的没办法才对他们说认识你的,我死没事,老赵才四十多,还会武功能保护老爷夫人,不可有事啊!”

      “老赵?”柳溪桥一怔,看向那匪首:“你们还抓了谁?”

      “这可不怨我没说,我问过了,就这韩旗和你有恩,我琢磨那另一个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你来了就都见到了。”匪首冷笑道,“把另一个也带上来!”

      柳溪桥看去,只见又有一人被推出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姓赵,单名一个林字,这人会武功,当年留在他家也是受了他家的恩。虽不如韩旗温厚,但也是个家中老人,平日柳溪桥回家都要打声招呼的。

      赵林骂咧咧:“呸,你们也配让少爷来这破地方,脏了我家少爷的靴子。”说罢转头对柳溪桥道,“二少爷,你快走,我二人年纪都大了,死不足惜,可别连累了你!”

      柳溪桥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对那匪首道:“你要我独自前来,我人来了,还不放了他们二人?”

      匪首狞笑道:“可以。还不给两位老先生松绑?”

      押着二人的水贼抬手将那绳子割断,把二人向前一推,柳溪桥忙扶住不会武功又更为年长的韩旗,赵林自己站稳,也躲在柳溪桥身后,柳溪桥低声道:“赵叔,你会武艺,麻烦你照顾点韩叔,尽量躲着些,别跟着拼命。”

      赵林忙不迭答应,接过韩旗,将其护在身侧。柳溪桥说话时便听见那匪首一声爆喝:“给我抓住他!”

      他还未回正身子,手已经动了,青玉笛直直打到离他最近的水贼头上,直接将那人击飞,四下都是水贼提刀砍来,那匪首比他兄长来的奸诈,专门叫人攻击赵韩二人,想逼得柳溪桥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只可惜战术虽然不错,奈何这群水贼武功实在太差。柳溪桥反倒是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杀出一条路。他也惦记着两位长辈身上有伤,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便无心恋战,拉着他们几步冲出那水贼的地盘,抢了两匹马给赵韩二人,自己一个唿哨,常骑的骏马自不远处奔来,三人上马,齐齐向外纵去。

      便如此纵马狂行了几里地,身后已没了追杀声,行至一片树林中的小草地上,柳溪桥心里却有些疑惑,卧江门费这么大力气,居然让他们轻易跑出来,实在有些奇怪,他正想着,听见韩旗压抑的粗喘,老爷子都六十一二了,经不起折腾,便回头嘱咐道:“慢些跑吧,韩叔不会武功,我怕他摔下来。”

      韩旗摆摆手:“老了老了,这次和老赵出来办事情,都要回长安了,谁成想出这档子事呢,二少爷,当真是麻烦你了。”

      柳溪桥笑道:“韩叔说什么呢,你对我家有恩,小时候二位也陪我玩过,溪桥自当竭力。不必说这些客气话,只是你二人似乎受了些伤,可严重?”

      韩旗忧心道:“我没事,老赵对他们说我不会武功,让那些人有事冲他去,他挨了几鞭子,我倒是无妨。哎这次也多亏了老赵,不然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的,估计等不到二少爷来了。”

      柳溪桥忙回头道:“赵叔如何?”

      赵林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身子一晃,一下子从马背上摔下去。柳溪桥见状一惊,连下马过去,扶起赵林,那厢韩旗惊道:“老赵小心。”说罢也笨拙地往马下爬。

      赵林半靠在柳溪桥身上,苦笑道:“不行了,就几鞭子就这样。二少爷,你身上有金疮药么,先给我简单包扎下。”

      柳溪桥道:“便是怕是你们受苦,所以特意带了来,你等一下,我给你拿。”说罢垂首去怀里拿金疮药,指尖刚触到瓶子,却见眼前银光一闪,他双眸微睁,下意识抬手打去,将那刀刃打偏了一些。

      奈何赵林本就会武功,他二人离得太近,柳溪桥也未曾防备,纵然避开要害,那匕首却捅入了柳溪桥的侧腰。

      柳溪桥一掌拍出,那赵林吃痛,向后倒去,握在手里的匕首也跟着拔出来。柳溪桥起身向后跃去,口中喊道:“韩叔,别过来!”

      与此同时,他听见韩旗不可置信地吼道:“老赵!你做什么!”

      靴子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柳溪桥觉得腿没由来的一软,向后倒去,靠在了树林最边上的一颗树上。他惊疑不定地抬手,发觉腰间的伤口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那匕首伤得并不深,应当是没伤到内脏,那他为何浑身无力,竟好似重伤一般。他心底思绪百转,眼下也不由得他多想,他猛抬头对韩旗道:“韩叔过来我这边,别过他那边去!”

      韩旗老胳膊老腿哆哆嗦嗦跑到他身旁,扶着他的手一直在抖:“二少爷,怎么样?”

      他伸手想去碰柳溪桥的伤口,又怕弄痛柳溪桥,半路收回手,转头对赵林怒道:“赵林!你竟敢背叛慕家!”

      “呸。”赵林吐了口唾沫,按着被柳溪桥打伤的肩膀,“什么慕家,不过是些酸臭文人,当初是救过我,那我这么多年给他们当牛做马也够了!”

      “慕家对你那么好,前些年你异想天开说要去找什么武功秘籍,大人还给你拿了不少金银路费,逢年过节更是给你赏钱买酒卖肉,你无故拿钱挥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离开?”

      “闭嘴!”赵林拿着那匕首比划着,“他们家当官那么多年,给点钱怎么了?况且我要的不是钱!我一个武林人士,应当在江湖闯出一片天地,却为了报什么破恩,在长安呆了那么多年!如今那卧江门说了,我制住柳溪桥后,他会用柳溪桥向归雁楼换残花酒,到时候分酒的时候有我一份!你根本不知道,武功对我们江湖人多重要!你一个老东西懂什么?!”

      韩旗气的手一直在颤:“我知道知恩图报,不懂恩将仇报!慕家这么多年没把你我当下人,老爷更是把我们当朋友,你却伤害他的孙子!少爷拼命来救我们,你为了那什么劳什子酒做出如此下贱勾当,你猪狗不如你!”

      柳溪桥在他们争吵时一直暗暗运力,却发现丹田间内力似乎被什么压住,丝毫提不起,同时手脚发软,全身无力,若不是身后有棵树,旁边还有韩旗扶着,怕是已经站不住。

      他心里暗叹,这对慕家有恩的反而忠心耿耿,受慕家好处多年的却背后伤人。这人心当真难测。

      若是楚听弦在,一定会笑他。

      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柳溪桥心里忽然难过,便是刚才被熟人暗算,他也只是有些感慨。但一想起楚听弦还在等他,他忽然就心酸起来。

      柳溪桥拍了拍韩旗的后背:“韩叔,不必与他置气,他只觉得他是对的,你就说骂上一天,他也只觉得你是个傻子,全天下只有他聪明。”

      说罢低声道:“他们要对付我,我似乎中了毒,没办法保护,你趁我和他周旋的时候快跑,到钱塘城外孤鸿庄,找人救我,兴许我还有活路。”

      韩旗老泪纵横:“二少爷,你唬我,你当我听不出来么?就算我找得到那地方,等我带人来,你早就完了。”

      柳溪桥按在腰间的伤口,白衣被血浸透,蔓延开来像是画纸上绘了一朵海棠花一般,他还要说的时候,脸色一变,听见有许多人向这边跑的脚步声。

      这呼吸之间,卧江门的匪首带着手下四五十人出现在他们眼前。

      柳溪桥心中一紧:如今骗不骗韩旗,也是谁都走不了了。

      那匪首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啊柳溪桥,这是你家老仆人特意找来的毒药,专门废武功的,传说还是苍舒教的呢,反正不管真假,看样子见效了。”

      说罢他对赵林竖起大拇指:“赵大哥这招妙啊,没想到真成功,我还怕你失手呢。”

      赵林抱拳:“好说,残花酒分大哥一口就行。”

      匪首道:“那是自然,怎么着少不了你。”

      说罢他拿着把鞭子晃悠悠往柳溪桥那边走,韩旗见状瞠目欲裂,挡在柳溪桥身前:“二少爷别怕,韩叔在呢,韩叔保护你。”

      柳溪桥心下着急,无力地推着他的后背:“别管我,快走。”

      匪首笑道:“这老东西倒是倒是忠义啊。”说罢他一鞭子抽过去,正好抽在韩旗脸上,将老人一把掀翻在地。柳溪桥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匪首踩着韩旗的身体:“不过呢,老东西实在碍事。”

      柳溪桥听出他话里杀意,瞳孔一缩:“这都是你我之间恩怨,与他无关,放了他。”

      匪首道:“哦。”说罢拔出腰间挂着的短刀,一刀向韩旗的后心插去。

      柳溪桥在他拔刀时身形一晃,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抓那把刀,手心握在刀锋上,血一滴滴坠下来,滴在韩旗的衣袖上。

      韩旗睁大眼睛,慢慢偏过头,看着柳溪桥,用尽力气断断续续道:“松手……”

      柳溪桥看着按理说应该在家含饴弄孙的老人气若游丝地看着他。他慢慢抬起眼睛,看见那匪首狰狞的笑脸。

      匪首将韩旗一脚踢开:“主仆情深啊,行,成全你俩,反正这老东西也快断气了,爷先抓紧时间教训教训你。”

      匪首又是一鞭子抽过来,这次没有老人挡在他身前帮他挡住。这一鞭子结结实实抽在柳溪桥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柳溪桥咬着牙没吭声,冷冷看着那匪首。

      匪首乐了:“硬气啊。”说罢又两鞭子抽上去,转头对身后的人嬉笑道:“现在不叫,一会到床上估计叫的最带劲。”

      水贼们哄然大笑,污言秽语,充斥于耳。韩旗翻过身,向柳溪桥爬去,却被柳溪桥轻声喝住:“别过来。”

      匪首听见这句话,把鞭子一扔,抬手将短刀捅进柳溪桥右肩,将他钉在树上,柳溪桥没忍住闷哼一声,随即又将声音压回去,只胸膛不断起伏,气息越发紊乱。

      匪首转着刀柄道:“原来不是哑巴啊?”说罢他狂笑道,“本来想直接把你绑去归雁楼换残花酒的,可别说归雁楼没有,就算真没有去搞来一些总不难吧?不过看来我那短命老哥说得对,长这么张漂亮脸蛋,不带上床太可惜了。虽说我不太喜欢走后门,但是今天也为你破回例,等哥哥废了你的武功,就带你回去快活!”

      说罢匪首拔出刀,柳溪桥肩膀一凉,血迅速喷出,剧痛之下,他神情有些恍惚,只看见匪首又举起刀——

      只听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滚开。”

      一声兵刃相接声传来,那匪首连连退后,忽然一声惨叫,柳溪桥身前晃过一片黑衣衣袂,有人一脚将匪首踢飞,那匪首屁滚尿流地摔在地上。一时间四面八方厮杀声起,韩旗也终于拼力爬起来,弯腰挪到柳溪桥身边:“二少爷。”

      柳溪桥觉得有人轻轻半抱住自己,在耳边轻声说:“别怕,我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卧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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