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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岁月静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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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武库,并且确定武库被雪淹没了之后,周子舒一行人就雇了辆马车前往四季山庄。
马车上,刘凝雨正在被秋后算账。
“我错了,真的,我真的错了!”刘凝雨不知道是第几次道歉,诚意满满,令人糟心。
周子舒斜着瞄一问问题就开始道歉的刘凝雨,深深地感到自己当年一定是眼瞎了才会认为这个女娃娃乖巧可怜惹人爱——这般令人糟心的女娃娃究竟是怎么在自己手里面活下来的?还是活蹦乱跳地活到了这般大?
温客行看着这对兄妹俩斗智斗勇,险些从马车里笑倒到地上,接受到周子舒的一记眼刀,温客行才止住笑意,道:“阿雪,我们都说了,只要你从实招来,我们定会宽大处理。”
刘凝雨道:“话本上有一句话,男人的话信得过,母猪都会上树!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大男人休想骗我!”
周子舒、温客行和张成岭顿时一噎,温客行道:“古人诚不欺我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周子舒横了一眼刘凝雨,拿出大家长的气势来,道:“说!你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刘凝雨同样横了一眼周子舒,道:“我是不会说的!”
温客行再次笑出声。
见周子舒准备动手了,连忙拉着周子舒,道:“阿絮,我们换个法子。”
刘凝雨瞬间如临大敌地瞅着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嫂子,威胁道:“我可算是你的小姑子,惹急了我你可没有好果子吃哟!”
温客行望天,然后一把扯过张成岭,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刘凝雨就看着张成岭的脸色变过来变过去,活像大染铺里的染缸,姹紫嫣红好一片。
张成岭最后看着温客行,道:“温叔,我不行啊。”
温客行认真脸,道:“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不行!”
周子舒默默掐了一把开黄腔的温客行。
温客行反而趁机握住周子舒的手,带着他离开了马车。
刘凝雨瞅着张成岭,安全感油然而生。
就张成岭还想让自己说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嫂子也太看轻她了!
张成岭看看马车帘子,又看看刘凝雨,纠结片刻,朝刘凝雨坐近了一点儿。
刘凝雨继续瞅他,没有躲闪。
张成岭见第一步没问题,微微松了口气,开口道:“阿雪……”
“成岭,”刘凝雨道,“我劝你别费尽心思了,我是不可能说的。”她做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出来?她可是要维持她乖宝宝的模样的!
张成岭眨了眨眼,诚恳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我爹娘和哥哥们,你是怎么救下来的?”
刘凝雨一噎,显然没想到张成岭会问这件事情,她本想不说,但想了想,毕竟事关张成岭的家人,她若不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呢?
刘凝雨苦想半天,才道:“因为镜湖山庄里有我的人。不对,是有皇家的人。”
张成岭吃了一惊,道:“皇家的人?”
“嗯,”话一说出口,就没那么难接着说下去了,刘凝雨道,“各个门派里都有皇家的人潜伏其中,当时鬼谷和毒蝎攻击镜湖山庄的时候,皇家的人来不及通知我,但他们为了琉璃甲的下落,就救出了你的爹娘和兄长们。后来得知琉璃甲在你的身上,我就命他们照顾好你的家人,但是不能让你家人的存在被其他人知晓。”
张成岭了然,道:“这般说来,还是因为你,我的家人才得救。”
“我也是狐假虎威罢了。”刘凝雨道,“如今赫连公主已死,我也没办法再动用皇家势力了。”
“我们还有四季山庄。”张成岭道,“师父已经开始组建四季山庄的情报网,到时候我们也有属于四季山庄的势力了。”
刘凝雨眨眨眼,“属于四季山庄的势力……”听起来挺不错的。
张成岭又问道:“当年你爹爹要你潜伏在师父身边,就是为了武库吗?”
刘凝雨点点头,又摇摇头。
张成岭不解。
刘凝雨暗叹,这还真不是为了武库,皇上那个疯子得知赵敬他们偷的武林秘籍就放在武库里,所以才命她潜伏在周子舒这位天窗首领身边,为的就是毁掉武库,让赵敬多年谋划毁于一旦。
没错,皇上为了报复赵敬和江湖武林以及鬼谷,就是要从方方面面毁掉这些人的希望期盼。
想要武库的,就死在武库面前。
想要声誉的,就让他们名声尽毁。
想要证明自己实力的,就要他身败名裂,还要让他知道他自己的一文不值。
皇上当年碍于太后威逼无法亲自报仇,就把气撒在他们这群不属于他和爱妃的儿女身上,顺便利用他们这群兄弟姐妹来布局报复。
至于晋王……呵,皇上巴不得晋王造反,让大庆政局不稳。
没错,他不仅因为爱妃的死亡恨上了赵敬和江湖武林鬼谷,以及他们这些皇家儿女,还因为太后的威逼恨上了整个大庆江山。
刘凝雨眼神闪烁。
不过这些真相可不能让哥嫂子和成岭他们知道。
皇上是个疯子,她可不想在哥他们的眼中也是个小疯子。
于是刘凝雨便道:“不仅是武库,还有晋王。皇上早就知道晋王心怀二心,命我在留意武库的同时,也要注意晋王的行踪,同时,借助天窗之力铲除或救人。”
张成岭有些听不懂,道:“铲除或救人?”
刘凝雨举例子,道:“比如当年那位小张公子,我在哥对他下手前换了人,哥没发现,最后那位小张公子被我灌了药失去了记忆,送到了衢州,听说他现在是位教书先生,妻儿皆有,活得很开心。”
“蒋大人是位忠臣,但不仅晋王要杀他,皇上也要杀他,所以我只能找了个病死的女娃娃换下了蒋雪,蒋雪也被我灌了药,送到了庐州的一户大户人家里当了养女,前段时间她和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公子订下了娃娃亲,我查了查那个书香世家,发现他们都不准男子纳妾,蒋雪会活得很好。”
“还有九霄,也是我偷偷救下,用了具死尸掩人耳目。至于静安郡主,是我用假死药换了哥那瓶毒药,不过李大人我没办法救,皇上要他死没人能救他。”皇上要李大人死这件事自己也偷偷告知了静安郡主,静安郡主大病一场后就嫁给了秦九霄——也原谅了周子舒。
身为皇室中人,静安郡主和自己一样明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至于他们这些皇家人,命不由天,命不由己,命由皇上——而周子舒不过是一把刀,一把听令于皇家的刀。
无权怨恨持刀人,不忍迁怒染血刀。
“还有毕叔,也是我派人从天窗的监视下偷偷救出来的。其他人则是我命令我的属下在他们遇到生死关头时偷偷救出来。”她说到这,沉默了一会儿,“但也只救出了四十九个人。”
张成岭愣愣听着,“……但你已经救了好多人。”
刘凝雨一顿,绕了绕头发,道:“那是我没告诉你我害死了多少人。”
张成岭一懵,“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我发现嫂子制造了假的琉璃甲,”刘凝雨垂下眼帘,道,“我也制造了假的琉璃甲出来,就是为了让江湖人争夺假的琉璃甲,能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皇上说,侠以武犯禁,必须死一部分江湖人,维持江湖和朝堂的平衡。”才不是,那个疯子是命令她尽快把这些江湖人都杀掉。
张成岭指尖发凉。
“你以为毒蝎真的杀了那么多的门派吗?”刘凝雨声音冷冷的,“皇家潜伏在毒蝎里的人可不少,假装成毒蝎除去数十个门派不在话下。在武库前你也不是没看到那些江湖人和天窗的尸骸——他们都是我害死的。”
张成岭忽然伸手握住刘凝雨的手,急切道:“那是你爹爹命令你做的!错不在你!再说了,你下令杀死的江湖人,一定都是贪图琉璃甲和武库的人,他们都是坏人,死不足惜!”
刘凝雨瞅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但我也想杀他们,我还觉得杀的不够多呢。”
所以呀,她也是个坏人,张成岭你会怎么办呢?
张成岭一噎,沉思片刻,道:“那下次你想杀人的话,告诉我,我告诉你那些人该不该杀。这样你就不会杀错人了。”
刘凝雨眨眨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成岭,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张成岭道:“我知道,反正我管定你了,杀人也好,灭门也好,你都是遵从皇上的命令。现在你不必听皇上的命令了,那我就可以教你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刘凝雨看着张成岭,忽然笑了,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笑弯了眼,道:“好,你敢反悔的话,我就让你去做四季山庄的花肥!”
张成岭搂住刘凝雨,默默无语,真是好狠的威胁啊,“好,我反悔的话,就让我去做花肥。”
马车外,听得一清二楚的周子舒和温客行对视一眼,温客行戳了戳周子舒,道:“你被瞒了好久。”
周子舒白了他一眼,道:“你确定她那三脚猫的易容我会看不穿?”
温客行失笑,凑过去,道,“我就知道阿絮最是心软。”说着还抬手摸了摸周子舒的腰,“腰也软。”
周子舒笑了笑,反手去摸温客行的腰,道:“比不过你。”
正要出马车的刘凝雨眨眨眼,乖巧坐下,道:“一对肉麻兮兮的狗男男!”一天到晚就会摸来摸去的,有本事床上见真章啊!
……
回到四季山庄后,叶白衣从刘凝雨口中得知黑骑军不仅将鬼谷中除了薄情司和食尸鬼以外的其他恶鬼通通杀了,还用紫流金把鬼谷炸了。于是他吃了温客行亲手包的白菜猪肉馅的饺子后便打算潇洒地离开,但被刘凝雨强行压在了四季山庄里,不准他离开。
周子舒则嘱咐秦九霄好好指导韩英这群新弟子,顺便给秦九霄他们布置了新的训练项目,而毕星明则是好好照顾毕叔,所幸毕叔已经被大巫治好,如今只需好好调养就好。
于是,在四季山庄第五代弟子和第六代弟子的哀嚎惨叫声中同温客行、刘凝雨和张成岭一起前往长明山。
到了长明山,七爷大巫和顾湘曹蔚宁早就在长明山等着他们。
周子舒调养了一个月,大巫才开始为周子舒取钉、重接经脉。
在大巫给周子舒取钉的那一天,长明山忽然天降大雪,温客行在大巫和周子舒不需要他后走出了房屋,站在屋外愣愣地看着屋子,好像哪怕听到屋内的人叫一声,心里也能安稳似的。
刘凝雨站在院子里看着屋子,不一会儿就满头是雪。张成岭劝不动她,就去找了把油纸伞,匆匆回来站到了刘凝雨身边,一边为她撑伞,一边拂去她头上的白雪,然后被刘凝雨撵走。
顾湘同样待在温客行身边,曹蔚宁劝了又劝,反倒被顾湘撵走了,他只好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盯着顾湘看。而他身边的张成岭也紧张兮兮地盯着刘凝雨看。
七爷走来,看了看刘凝雨,又看了看顾湘,笑了笑,走到温客行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对别人是三成把握,对子舒,是不会有闪失的。”
温客行回过神,回头来看着他,七爷笑道:“他既然能对自己下得了手,也忍得过当初自己给自己钉进去的痛楚,难不成还会害怕拔/出来吗?他呀……”话未尽,他的脸上却露出一点怀念着什么一样的笑容。
刘凝雨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也对,哥向来能忍能熬,这一次,肯定也能熬过去的。
七爷似乎有种奇异的魅力,听见他的声音,被他陪伴在身侧,内心的惶惶不安之感就可烟消云散。不过温客行也只是轻松了一刻,就一言不发地拉着顾湘和刘凝雨走了,心里还暗想道七爷这个小白脸,长得真像狐狸精,一定要好好提防才行。
七爷向来机敏,一眼就瞧出了温客行这个大醋坛子的属性,于是“……”了片刻。
他一直以为子舒会找个大美人,但真的没想到温客行美归美,这性格却有点儿一言难尽……不过,他看看又去守着周子舒的温客行,还是笑了。
待周子舒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只觉得全身像是卸下了一套沉重的枷锁般,整个人都轻了起来,除了右手——他的右手正被人紧紧握着,源源不断的暖意从那人的掌中传递到周子舒的全身,令他心头一片绵暖。而那人似乎十分疲惫,正靠在一旁打盹。
再过去一点,刘凝雨和顾湘正趴在床边睡着了,周子舒看着刘凝雨那一头霜发青丝交混的头发,再看看打着盹的温客行,一时恍惚,思及前因后果,恍如隔世。
然而他最后仅是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看了一会儿,忽而轻轻一笑。
原来昨日已死,经年路过,历经千般磨难,皆是为了等到这般一个,可以朝夕相对、日夜相守、与之执子之手、令自己心生牵绊眷恋的人。
……
长明山上终年积雪,放眼一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万籁俱寂。山顶上仅有几个小茅屋,一个小院,如世外仙人住的地方一般。
七爷在煮酒,大巫在看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然后就看到一抹蓝影飞快地飘过,“我不喝!”
“不成!”抬着药碗的张成岭歪歪斜斜地飞在后面,认真道,“大巫说了,你忧思过虑,都有白头发了,必须喝药休养!”
“不喝不喝不喝!”
另一边,曹蔚宁正心惊胆战地看着顾湘爬树摘花,颤巍巍道:“阿湘,你先下来,我来给你摘花。”
“曹大哥,你好烦啊。”顾湘道,一边去够树枝上的那朵红梅,“你在下面好好待着,我摘了这朵就下来了。”
七爷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就见到周子舒和温客行在雪地上缠缠绵绵地打了起来,斗了个上百招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七爷叹气,“这几对跳蚤,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我看周子舒药也喝完了,干脆过几日我们就下山。”他毕竟有先见之明,这两人争个上下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架了,如今周子舒彻底好了,不出几日,定会分出上下来,他可不想卷入这场战火中来。
可七爷忽略了憋了这么久火的两人的行动力,第二天一早,七爷就看着刘凝雨一脸备受打击地去熬红枣粥。
又过了一日,换成顾湘一脸备受打击地去熬红枣粥。
这段时间被刘凝雨和顾湘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张成岭和曹蔚宁看看躺在躺椅上万分悠闲的周子舒和温客行,不敢吭声,只好去围着自家未来媳妇来回转。
七爷:“……”
七爷掩唇而笑,“子舒还真是近墨者黑。”
大巫也笑了笑。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人生所求,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