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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天下武库 ...

  •   五日后

      一行车马缓缓向雪山驶去。

      穿着一身月白色宫装,外披流云纹斗篷,云鬓上除了梅花木簪细叶木簪和簪剑之外,还簪有珠翠金钗,耳垂上佩有桃花耳坠,眉心绘有花细,妆容艳丽,瑰姿艳逸的刘凝雨正坐在马车里看话本,忽然车帘子一掀开,一股夹裹着冰雪的寒风吹进马车里,马车里瞬间一寒。

      被冻得一哆嗦的刘凝雨抬眸怒视走进马车里的蝎王,道:“作甚呢你!知不知道冷啊!”

      蝎王扫了刘凝雨一眼,道:“我们快到了。”

      刘凝雨闻言,顿时坐直了身体,认真了不少,道:“真的吗?”

      蝎王点头,道:“可以动手了。”

      “等等,”刘凝雨道,“等他们去打开武库的时候,我们再动手。”

      蝎王应声,随后转身离开马车。

      刘凝雨收起手里的话本,发了一会儿呆,许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过了几炷香,马车停下。

      天窗、江湖人和毒蝎分列而立,段鹏举走到武库前,眼里满是贪欲,道:“江山永固的秘密,传说,竟然都是真的!”

      蝎王站在段鹏举身侧,手里拿着钥匙,面无表情道,“这亲手打开武库的殊荣,在下不敢掠美,段大人,”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段鹏举,“请吧。”

      站在另一侧的莫怀阳也将琉璃甲递上,道:“还望段大人记住我们的交易。”

      段鹏举拿过琉璃甲和钥匙,笑道:“莫掌门,请放心,我们天窗需要的是山河永固的秘密,武库里的武林秘籍,自然是交予你们江湖人。”

      跟在后面的于丘烽哼了一声,道:“这你们就放心,我们自然会平分武库秘籍。”若不是琉璃甲在莫怀阳手里,而钥匙在蝎王手里,他们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下这笔交易?不过,能平分武林秘籍也是好事。

      这个念头不仅仅是于丘烽这般想,其他的武林门派也虎视眈眈地瞧着段鹏举。

      段鹏举走向武库,几剑砍裂覆盖在武库石门上的冰霜,刻有古怪纹路的石门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将琉璃甲拼凑起来,放到石门的凹槽上,正好合适。段鹏举激动得手都开始发抖,又将钥匙插到钥匙孔里,微微退后一步,等待石门打开。

      一息。

      两息。

      三息。

      石门毫无动静。

      刘凝雨已经掀开马车帘子,笑意盈盈地瞧着段鹏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石门身上,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刘凝雨的踪影。

      段鹏举察觉到不对劲,上前去扭动钥匙,“不对……这钥匙不对……这钥匙不对!”

      蝎王笑着看着段鹏举,段鹏举终于明白过来,“这钥匙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

      刘凝雨大笑,“果然是个蠢货,连武库钥匙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段鹏举霍然转身,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刘凝雨,“刘凝雨!”

      刘凝雨在众人愤怒的视线中,悠悠然地打了个哈欠,笑道:“为了看你们这出戏,我可是在马车里藏了好些时日,可是累坏了我呢。”

      莫怀阳震怒,怒道:“妖女!武库的钥匙在哪里?!”

      刘凝雨歪歪头,道:“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这把钥匙是假的,至于真的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

      但看她脸上挑衅的笑意,无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纷纷抽出兵器,直指向她,“交出武库钥匙!”

      刘凝雨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响指,下一刻,所有的毒蝎抬手掀开外袍,露出外袍下的黑色劲服,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副弓/弩,架在弓/弩上的弩/箭齐刷刷对准了天窗和江湖人。与此同时,四周的雪地里突然白雪翻涌,露出了掩藏在雪下的士兵,他们手上的弓/弩同样对准了天窗和江湖人。

      一时之间,一片死寂。

      半晌,段鹏举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蝎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谁?!”

      他绝不可能是蝎王!

      “蝎王”眨眨眼,笑了笑,抬手撕下脸上的易容/面具,笑道:“黑骑军的首领,见过段大人。”

      莫怀阳脸色惨白,“朝堂的人,怎么会来插手我江湖人的事务?!”

      刘凝雨挑眉,做出一副惊讶状,道:“可是这武库不仅仅是你们江湖人的武库呀,莫掌门,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武库可是拓揭王族的宝库?武库里有江山永固的秘密,你们这些江湖人来此地,是对这个江山永固的秘密感兴趣吗?”

      莫怀阳脸色越发的惨白,颤声道:“你究竟是谁?!”

      刘凝雨跳下马车,整理一下宫装,行了一礼,道,“大庆公主,赫连雪。奉皇上之名铲除心有谋反之意的天窗和江湖人。”说完,立马笑起来,“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们这些江湖人在明知道开启武库有抄家灭门之祸,却还是心存侥幸,胆敢来开启武库。”

      于丘烽等江湖人脸色发白,连声道:“我们是不知情的!”

      “我们没想谋反!我们只想要武林秘籍!”

      “放过我们吧,我们是无辜的!!”

      “公主,请放过我们!!”

      刘凝雨抬手掩唇,笑得眉眼弯弯,道:“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有这个借口,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认为我会放弃吗?诸位,你们要记住,侠以武犯禁呀。”

      说完,刘凝雨走到士兵旁,眉开眼笑地一挥手,“放箭。”

      弩/箭声组成密密麻麻的雨幕,铺天盖地地卷席天窗和江湖人,没有人能从如此密集的弩/箭中逃走,几轮齐射后,地面上鲜血漫延开,所有身处箭幕中的人都如同刺猬一般倒在地上。有些人甚至变成了肉泥,更多的是面目全非的零碎尸骸。

      刘凝雨看着这片尸山血海,略有几分嫌恶地皱了皱鼻子,“将军,你们有化尸水吗?”

      黑骑军的将军踩着尸肉走向刘凝雨,闻言,看了看脚下的血泥,道:“啊,没有。”说完,接着踩着血泥走到刘凝雨面前,单膝跪下行礼。

      刘凝雨瞥了他一眼,“何事?”

      “主上问您,何时回宫?”

      刘凝雨一僵,随后绕了绕自己的头发,青丝霜发混杂在一起,显得黑越黑,白越白,她冷笑道:“我能回去?”

      皇上那个疯子不是千方百计想让她死吗?回去?走着回去,还是被抬着回去?

      将军道:“皇上不会回去皇宫。”

      刘凝雨呼吸一滞,“这是何意?”

      将军道:“皇上病重,二公主正侍疾左右。”

      刘凝雨眼前一亮,但随后感到一丝不安,“皇上为何病重?”

      “不知,”将军回道,“只知太后和皇后也知晓皇上的病情。”

      刘凝雨抿唇,终是笑了。

      二十年了,太后和皇后总算是放弃皇上了。

      可是……太子会放过他们这群皇子皇女?须知道,皇上给他们分派任务时,可是分给了他们一些人手。当然,之所以分给他们人手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为了让他们争权夺利。

      可惜,在刚开始的几年里,的确有兄弟姐妹为了权力挣得头破血流,但随着皇上越发的疯魔,以及看见不少兄弟姐妹被皇上以各种借口杀害,也就无人再想争夺这些权力了。

      但如今,皇上病重,随时会死,不,应该说太后皇后和太子都不会让皇上活着回到皇宫里。既然如此,还活着的兄弟姐妹是否会再次对那个皇位心动?又或者说,太子会相信他们对皇位不感兴趣吗?

      太子忍了皇上十几年,如今终于对皇上动手,那他会不会顺手解决他们呢?

      刘凝雨想了想,决定赌一赌太子这位主上对他们这群兄弟姐妹的心软程度,问道:“若是我不愿回去呢?”

      “那赫连公主就同武库一同葬身于雪崩之下。”将军一板一眼道。

      “……那就这样吧。”刘凝雨垂眉,赌输了。

      她回头看向四季山庄的方向,恋恋不舍,但也认了命,道:“赫连公主会同武库一起掩埋在大雪之下的。”

      将军点头,起身,下令道:“收拾物什,撤退。”

      已经准备好的刘凝雨见将军离开,眨眨眼,一愣,“你不杀我?”

      将军回头看了她一眼,“早在十一年前,赫连雪公主就从玉牒上除名了。”见刘凝雨一脸茫然,补充道,“主上下的令。”

      茫茫然的刘凝雨看着将军接着命令士兵回收弩/箭,一时回不过来神。

      将军见刘凝雨还是没回过神,笑了笑,对刘凝雨一伸手,“说起来,我还是你二姐夫。”

      刘凝雨懵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将细叶铁簪从发髻上拔下来,塞到了将军手里,“二姐夫好。”

      将军收好细叶铁簪,又道:“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四季山庄,待主上登基后再出来走动。”

      刘凝雨了然,谢道:“多谢二姐夫提醒。”

      黑骑军很快收拾好了弩/箭,将军便率领众士兵离去。

      ……

      刘凝雨呆站许久,然后低头,提起长长的下摆,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血泥,走到了武库面前,低头看了看石门上的钥匙孔,眯了眯眼睛,“难不成,那钥匙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你想的哪样?”

      熟悉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刘凝雨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只见一红一蓝的身影飞快地掠过那些尸山血海,而后轻飘飘地落到她的面前,至于被蓝衣人拎着的少年刚一落地就跑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干呕去了。

      刘凝雨眉角直抽,他们怎么会在这?!

      温客行抬手从周子舒的发髻上取下白玉发簪,在簪身一抹,簪身弹出不同形状的玉片,随后温客行把白玉发簪插到石门的钥匙孔里,只听见石门隆隆作响,向左右两边打开。

      周子舒牵起刘凝雨的手,带着刘凝雨走进武库里,张成岭也缓过来了,跟着温客行走进武库里。

      张成岭点亮石柱里的蜡烛,刘凝雨别别扭扭地被周子舒牵着,道:“你们怎么醒了?”她不是在酒里下了醉生梦死吗?

      张成岭没好气道:“是叶前辈用水泼醒我们的。”

      刘凝雨讪然,道:“叶老前辈不仗义。”

      温客行瞥了眼刘凝雨,道:“不仅是叶白衣,张玉森他们一家四口也用水泼醒我们。”

      刘凝雨越发讪讪,道:“他们伤养好了呀。”

      “不止,”周子舒看向刘凝雨,道,“九霄和静安郡主他们四十多个人带着毕叔也回到四季山庄了。”

      刘凝雨不说话了。

      “怎么了?”温客行挑眉,道,“我们的公主殿下没有什么话想说?”

      刘凝雨咳嗽几声,讪然道:“我那时候不是身份没暴露,不敢告诉你们我偷偷救下了几个人嘛。”

      周子舒挑眉,“几个人?”

      刘凝雨摸摸鼻子,讪讪道,“四十九个人。”她抿抿唇,内疚道,“我只偷偷救下了这些人,其他人……我没能救出来。”

      周子舒忽然将刘凝雨抱在怀里,“阿雪,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让九霄他们因他而死。

      待周子舒松开刘凝雨,他低头瞧了瞧灿如春华的刘凝雨,有点好奇,道:“你怎么突然打扮起来?”阿雪虽然漂亮,但向来不喜欢浓妆艳抹,也不喜穿这种华丽累赘的华服,怎么会突然打扮得这般艳丽?

      刘凝雨一噎,眼睛一转,笑道,“我不是快要及笄了吗,我就提前打扮一下。”见周子舒眼露疑色,顿时抬手一捂脸,侧过身子,似乎恼羞成怒地一跺脚,“姑娘家家打扮一下怎么了嘛!”难不成要她实话实说,说她认为自己任务完成,皇上定会除去她这个没有价值的棋子,所以就想死的时候漂亮一点吗?

      温客行见周子舒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立马戳了戳张成岭,张成岭了然,对刘凝雨道:“你说过不许我瞒你,你倒是瞒了我很多事情。”

      刘凝雨放下手,看了他一眼,道:“但你最后不是都知道了吗?”

      张成岭红了眼圈,控诉道:“你还有理?”

      刘凝雨真是怕了张成岭,尤其见不得张成岭红眼,立马投降,道:“我错了。”

      张成岭趁热打铁,道:“以后你也不许瞒着我。”

      刘凝雨:“你……”得寸进尺了呀!

      张成岭:“你都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

      刘凝雨:“……好。”一失足成千古恨!

      落了下风的刘凝雨见周子舒和温客行偷笑,顿时一插腰,挑眉道:“对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来这里?别说是叶老前辈他们呀,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周子舒知道刘凝雨这是闹小脾气,笑道,“叶老前辈他收到一封信,信上说明了你的身份,以及你要来武库,并且还附上了武库的位置。”见刘凝雨蹙眉,又问道,“说起来,皇家派你来武库,不是为了江山永固的秘密吗?为何黑骑军会直接离开,不开启武库?”

      刘凝雨眨眨眼,眼神飘了飘,“我大庆注定千秋万代,何须什么江山永固的秘密?皇上没要求我拿到江山永固的秘密。”

      呵,那个疯子皇上巴不得大庆皇朝覆灭,让全天下给他的爱妃陪葬,怎么可能会想要江山永固的秘密。

      温客行听着,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地和张成岭对视一眼,但二人没说什么。

      周子舒也听出几分不对,但他同样没有点破,而是抬手牵住了刘凝雨的手。

      温客行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卷宗,捡起来一看,“阴阳册?阿絮,这可是神医谷的绝学。”

      周子舒有些好奇,牵着刘凝雨凑过去打开一看,看到里面的内容,顿时皱眉,“以眼换眼,以心换心?”

      张成岭和刘凝雨闻言都皱了皱眉,道:“真的假的?这般离谱的事会有人去做吗?”

      “当年岳凤儿不是就给容炫换了心吗?”温客行随意把阴阳册塞给周子舒,“先留着,说不准以后用得着呢?”

      四人又朝里面走了走,只见一地狼藉,蜘蛛网遍地。

      周子舒随意从一个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齐民要术?”

      温客行好奇凑过去,周子舒道:“这是一本讲农耕种植的书,会不会是容炫偷武林秘籍的时候搞错了?”

      “不是容炫偷的。”刘凝雨摸了摸书架上的纹路,“这是拓揭族的族纹,应该是拓揭族留在这里的。”

      张成岭不解,道:“这武库里不是藏着江山永固的秘密吗?怎么会有这种书?”

      周子舒和温客行又翻了翻其他书,发现都是讲述农耕种植的书。

      周子舒似乎想到了什么,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一处大堂,只见大堂上摆满了粮食,还有几个石磨,“都是粮食……原来如此,江山永固的秘密,就是这个。”

      刘凝雨和张成岭懵懵懂懂,温客行已经知晓周子舒话里的含义,笑道:“原来如此,游民民族一旦学会了开荒种地,便会使用中原农具自给自足,江山不就稳了?哈哈哈,那个晋王费了这么大功夫,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屋子的粮食农具,他那祖上相传江山永固的秘密,原来就是好好种地?”

      周子舒道:“原来龙伯伯会说,我师父费尽心思地集齐琉璃甲,打开地库之后,发现什么都没有。他一定是替我爹爹寻找的,我爹爹一定是受了老晋王之托,来寻找这个秘密,结果却发现一屋子的粮食,老晋王闻讯恼羞成怒,将我爹赐死。不对,我爹了解老晋王的心性,知道即使如实告知,老晋王也一定不会信,非但自己难以免罪,还会连累到我师父……”

      “的确如此,”刘凝雨道,“当年周伯伯没有将武库一事告知秦老庄主,但是被皇上查到,于是皇上命我潜伏在哥的身边,看住晋王。”

      温客行惊讶,道:“那时你才几岁?”

      刘凝雨笑眯眯地搂住周子舒的手臂,没吭声。

      周子舒摸了摸刘凝雨的头,转身看向大堂中心的那个木盒,“那个木盒里的是?”

      张成岭去打开木盒,“是……六合心法?我们带回去给叶前辈吧。”

      周子舒和温客行都点头,然后看向刘凝雨,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刘凝雨眨眨眼,“嗯……烧了秘籍,炸了武库?”

      温客行顺手把阴阳册拿出来,“把这本当成松明子。”

      刘凝雨挑眉,嫂子你说的以后用得着,就是指现在拿来引火?

      半个时辰后,随着“轰隆——!!”一声,武库淹没在雪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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