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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与其在实验室里反复看那篇自己已经发给博导的论文,总觉得自己好像有新的思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抓不住,一时之间没什么灵感。
      “引教授叫你。“
      与其一下被打断了思路,回头一看是隔壁博导的学生,姓熊,是博二的,但是这人一直挺瞧不上与其的。
      与其点点头,没说话。
      熊博见与其没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讽刺道“一个卖屁股的,装什么清高。”
      与其站直,端详他片刻”大脑平滑,四肢发达。“
      熊博四眼一瞪,顿时面红耳赤的急眼了,拔高音调“你说什么?毛还没长齐就敢怼师兄,真没教养!”
      实验室里其他几个博士生也放下了手里的活儿,一个个围观起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说,你,脑沟长得少,“与其端着胳膊手指点了点下巴”这样解释应该通俗易懂许多吧?还是说这个你自己已经知道了,那说个你不知道的,你回去拿个镜子端详端详自己,就知道今天这出戏叫什么名儿了。“
      “你!你少扯这些没用的,连师兄都不知道尊重,再发多少篇论文都没用!“
      与其本来已经从熊博身边走过去了,回头看着异常激动指着自己的熊博“熊博士,我还是提前给您揭晓下答案,这出戏它叫丑人多作怪,据说细看丑人是一种残忍,我这人特善良,不忍心这么干,今天就不多看你了,先走一步。“
      “你!你个同性恋,发再多论文有什么用!”
      与其充耳不闻,头都没回,有的时候吵架或者辩论是要在同一个维度上才进行得下去,很明显,这场无缘无故的由嫉妒引发的血案它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与其觉得刚刚自己在和白痴说话,再说多了,自己也容易变白痴。
      “引教授,您找我?“
      “嗯,坐,说说你论文的事儿。”引教授坐在老板椅里,说话时,眼睛微微折射着太阳光,人看起来有点神圣,手里再配本《圣经》活脱脱一个教父。
      “哪里还需要改吗?”与其疑惑的看着他,这篇论文已经讨论了好几次了,从初稿到定稿,与其不禁纳闷。
      “与其啊,你还年轻,有时候做事情还是太不考虑后果了,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与其一脑门官司,这尼玛是什么开头”?您是什么意思,直说好了。“
      “你看,你还是心急,太年轻了,你生活方面的事我已经找你谈过一次了,但是你还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与其这才知道博导在和他说什么,最近都是攻具人送他来学校,估计被人看见了,稍稍往后靠在椅子上,声音微沉说道“引教授,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看看,这才和你谈了两句,你就开始态度不端正了,我这是为你好,这次发表论文对于你来说很重要,这是你博一第一次发论文,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知不知道,你为了个人感情连前途都不顾了,这不是老师在阻碍你,是大环境就是这样,你以后难道不从事这个行业吗?你知道这件事是你以后往上走的绊脚石吗?”
      “引教授,我很尊敬您,当初也是认真了解过您才选了您当导师的,但是您的看法我不敢苟同,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无关对错,如果影响到论文,那就不发表好了。”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不发表论文你还想不想毕业了,难道要肄业吗?”
      话说到这里,与其已经看不清博导到底想说什么,说为了与其好吧多苦口婆心也没有,别的目的……与其突然想到引教授最近好像在竞选院士“引教授,如果这篇论文会引发什么关注或者舆论可以过段时间发,我不着急。”
      “与其啊,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说,发总比不发好,这边已经把你的初稿投上去有一段时间了,老师觉得你暂时不要在上面署名了,等过段时间我把另一篇论文挂在你名下,这样比较稳妥,也解决当务之急。”
      所以这段时间改来改去是在做无用功,是在被人耍着玩儿而已,一边侵占一边明晃晃的践踏,与其有一瞬间觉得对面的人是不是当他是弱智,他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引教授,您真的觉得这是为我好吗?”
      “当然,老师名下只有你一个博士生,不为你考虑为谁考虑?你怎么还怀疑老师,老师告诉你,你可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样的人是走不远的,能不能博士毕业都不好说。”引教授说话的时候镜片反射了更多的光在办公桌上,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圈。
      与其出了办公楼,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觉得其实他的生活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伸出去的手都被剁了手指拿回来,其实没有什么区别的,怎么稍微有了点波澜,他就开始妄想?与其默默的反问自己,我是不是不值得好的对待?我是不是就该被欺负?我是不是所有努力都得不到同等的回应?连最后一块干净的地方也要被人染指吗?我是不是不配得到?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就像是推一下已经倒了一块的多米诺骨牌,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与其最后守着的心理防线,他就像站在最高一层楼却只抓着一张蜘蛛网亦或是站在黑洞旁边紧紧拽着一根草的孩子,他开始陷落了。
      与其低下头,慢吞吞的往前走,突然想起他是有星星的,与其立马拿起手机打给攻具人。
      攻具人秒接”喂?“
      与其听到攻具人说话的一霎那就挂了电话,他想哭也想退缩,这么久这么久的时间,久到他以为一生就要这样过了的时间里,居然有一天就碰到了一个人愿意做他的星星,他不敢确认这个人是否可以一直当自己的星星,他想缩回自己的窝里,维持自己和外界的安全平衡,不想再感受这样的不安和忐忑。
      与其漫无目的的走着,手里拿着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手臂跟着震动,他像感觉不到一样,直到手机屏幕一闪黑了,直到太阳下山,与其看着那轮落日,心想,太阳才不管人间这些疾苦,升和落自有它的乾坤,与其盯着太阳落下,眼睛干涩的眨了眨,直到被人抱住,才发觉四肢已经僵硬的平躺下来就能当面板了。
      “与其,你怎么了?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我一整天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
      一连串的发问让与其的大脑开始恢复运作,看了看四周才发觉他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攻具人家门口,与其没说话,当了几天哑巴觉得不会说话也挺好的。
      攻具人拽着他进了门,与其指了指浴室。
      攻具人无奈只好放人先去洗澡,等与其出来的时候攻具人已经有些烦躁的想开浴室门直接进去问谁惹他的宝贝儿了。
      攻具人看着与其走进卧室,想把人拉过来好好盘问盘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与其,与其快速的躲了一下,气氛凝滞,攻具人眼神暗下来“说吧!到底怎么了?”
      ”你去洗澡。“
      攻具人耐心始终在告罄边缘徘徊”好,我给你时间,但是我出来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与其僵硬着没点头,直到被攻具人的眼神看到避无可避才说了句好。
      攻具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与其抱着腿蜷缩在床上,试图将自己卷成最小的样子,那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但是与其做的很自然,攻具人像被人在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扎了一下,走过去抱住与其,用下巴蹭了蹭与其的头发。
      如果你在难过的时候有人这样用力抱住你,你会忍不住想倾诉。
      与其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难受了,他以前的开心和难过都像是隔着鼓皮被传过来的,总是钝钝的带有特有的延迟感,于是他开始学会伪装,学会像正常人那样反击,学会像正常人那样笑,学会像正常人那样说该说的话,学会伪装成正常人生活。
      与其也很久没有这样的倾诉欲了,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想有个人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很痛苦,也很辛苦,于是他开口“我在小一点的时候,被许多人用最恶意的态度中伤过,这其中包括我的亲人,彷佛我呼吸都是错的,我是不该存在的,我天生有罪,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人都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我还在原地,被这些恶意钉死在原地无期监禁着,没日没夜,不知终期。“
      攻具人一下一下的抚着与其的背,认真的听他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与其的说话声,可能与其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上都是眼泪,可是他没有发出哭声,一点也没有,甚至声音都是平静微弱的,攻具人觉得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因为疼,因为心疼,他不知道在以前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与其都是这样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
      “我坏掉了,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坏掉了,也许是被我妈推进冬天的湖里的时候,也许是被我妈掐着脖子说你去死的时候,也许是被叫野种的时候,也许是被霸凌的时候,也许是十几岁的时候我妈说对不起我的时候,对,就是我妈说对不起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坏掉了,我以前不过是在挣扎,想赢得关注,想被问一句你为什么不一样,你怎么了,直到我真正意识到我真的体会不到别人的情感时,我才发现我其实宁愿永远都不知道,因为知道的那一刻才是最痛苦的,知道自己不一样还要伪装成正常的样子才是最痛苦的,我知道自己不该存在的,我不配得到,所以我从来不伸手,这几年来唯一还算上心的就是我的专业了,我坚信它永远都不会给我痛苦,所以我愿意将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可是今天,我精挑细选的导师,想要侵占我的论文,你知道那种反胃感吗?他在我唯一还算干净的领土上随意践踏碾压,还一副为我好的嘴脸,我好想吐。“
      说完与其赶紧坐起来,跑去卫生间,干呕起来,攻具人给他拿水漱口,又扶他躺下,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或许是一次说了太多的话,费了太多力气,与其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攻具人”宝贝儿,你知道吗?我很擅长修东西,我会把你修好,你不会永远都坏掉。“
      与其的眼泪顺着闭着的眼睛流出来,这句话他等了好些年,真的是好些年。
      许是攻具人给了他勇气,也许是破罐破摔,总之终于把之前想问的话,哽咽着问出了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喜欢我?”
      攻具人看着他含泪的眼睛“宝贝儿,喜欢哪有为什么,你站在那里,我永远都看不到别人,如果要选择一个人过一辈子,你是唯一的答案。还有你说错了,”攻具人亲了亲与其的额头“宝贝儿,我爱你,不是喜欢,是爱。”
      与其看着攻具人的眼睛,几乎献祭一般将自己送上去,主动吻住攻具人。
      与其想这辈子大概是值了的,有个人爱他,值了。
      如果与其能保持清醒应该会疑虑什么爱?怎么突然就爱了?这才认识多久?恍恍惚惚的与其看到一片红,也不知道是什么,唇上就被咬了一口,来不及想别的,只想抓住眼前的人,只顾着加深这个吻。
      半梦半醒间,与其感觉脚踝一凉,但实在起不来,只皱了皱眉头就又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与其把散装的骨头架重组了一下并且再次体会小美人鱼的痛楚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整个人还是懵的,脚踝上有点痒痒的,与其低头看见一条细细的银色脚链,蹲下来抓着看了看有点像DNA链,旁边还缀着一个船锚形状的蓝宝石小吊坠,站起身看着镜子中身上的痕迹脑中才回放起昨晚的情形,脸瞬间爆红,搓了搓头发,难为情的僵在原地,浴室门被打开,与其回头看了一眼,抓着头发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了。
      攻具人从背后抱着与其,偏头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宝贝儿怎么这么可爱?”
      与其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但是他现在的心情该死的好,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没这么开心过,身体软下来,转过身抱住攻具人“我好开心啊!“
      攻具人眉眼都舒展开了,笑出声来“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比现在好,比现在开心,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与其顿了顿”我想自己来。“
      攻具人“好,那我帮你,洗澡吃饭。“
      与其再看见那双刻着自己名字的筷子,心境变得太多了,勾着唇角笑了笑,这样真好,原来人还能这么开心,原来人生还能这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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