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43、选择题（7）

　　那哭声瞬间变成了凄厉的尖叫，有什么东西哐地扑上来挠着门，指甲在门板和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尖利的摩擦声。

　　戴柯使劲捂着耳朵，慌乱间，他朝走廊看去，却不见有别人的身影，只有“顾随”还歪着头，满脸焦急地站在原处。

　　那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教室被成了折磨戴柯的空盒子，把他一个人困在原地。戴柯捂着耳朵也没有丝毫的改善，他皱着眉，冷汗从鬓角滑过，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滚开！”他咆哮了一声，“滚开！”

　　“陈柯！”有什么人在喊他，戴柯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站在原处，顾随站在他的前面，手握着他的肩膀。刺耳的尖叫和摩擦声消失了，戴柯的背被冷汗湿透，他一个激灵，甩开了顾随的手，后退两步到了窗户旁边。

　　窗户开着，能看见被外面路灯勉强照亮的走廊，空空荡荡地不知通向何处。他的手机好好地在他的裤兜里放着，教室的时钟指向8点10分。

　　戴柯没有直接跳出去，而是转头强忍着狂跳的心脏问道：“我是谁？”

　　顾随答：“一个饭卡里只有6块5的舔狗。”

　　戴柯：……

　　他松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这才看到钱文满脸是汗地抬着头闭着眼睛在那站着，神情痛苦而又挣扎。

　　宋哥在旁边喊了会儿钱文的名字，见他没有反应，狠狠心，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

　　“啊！”钱文惨叫一声回过神来，胖胖的身体摔进椅子里，“别杀我！”

　　戴柯皱皱眉，“怎么回事。”

　　“8点的时候大家似乎都陷入了幻境。但是不知道触发条件是这间教室，还是因为时间。”顾随道，“先回去吧。”

　　众人从窗户里翻出，钱文还是没有回过神来，紧紧挤在宋哥的身边，“太可怕了！呜呜呜！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哭！然后宋哥就出现了，他拉我出去，我就出去了……”

　　戴柯一愣。

　　“但是，”钱文咽了口唾沫，不太隐晦地瞄了眼宋哥的秃头，“刚出门，宋哥的后脑勺就出现了一张脸……五官模模糊糊地，我没看清就跑了！”

　　“你在幻境里出了教室门？”顾随问。

　　“是啊，”钱文点点头，他的脸还有些激动的潮红，“教室里有女鬼哭！”

　　戴柯和顾随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这一场闹腾，大家都有些疲惫。等大家都收拾完后，已经到了10点半统一熄灯的时间。戴柯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的宿舍，总觉得耳边传来嘤嘤嘤的哭声。

　　不行。戴柯腾地坐起来，非常非常轻地敲敲头顶的床板，然后又站起来够到顾随的床边，用气声问道，“你睡了吗？”

　　顾随没有回答。戴柯借着微薄的光看着他安静的、闭着眼睛的脸，并拉不下脸来吵醒他。

　　但在恐惧面前，尊严算个屁。

　　“咚咚咚。”戴柯用嘴发出敲门的声音，“随哥，你醒醒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顾随刷得睁开眼睛，看着戴柯。

　　戴柯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十分厚脸皮的说，“随哥，我害怕，我能和你睡一起吗？”

　　宿舍是标准的学生单人床，满打满算1米宽，2米长，两个枕头都放不下。戴柯贴着围床栏杆，尽量和顾随空出距离——当然，床就这么宽，再怎么让肩膀都会碰到一起。戴柯作为一个只敢暗恋选手，全身僵硬，大气也不敢出。宿舍的空调发出微微地风声，戴柯盖着顾随的空调被，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体温，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钱文这个小孩还挺讨喜的，出了教室会触发死亡条件吗？又想到，如果不出教室才是错误的呢？

　　他翻了个身，看到顾随平静的侧脸，竟然也慢慢安静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小燕大学即将毕业，各方面都中规中矩，胆子稍微有点小，不是很会说话，从小到大都是那个家长嘴中的乖乖女，老师眼中泯然于大众，最不起眼的那个。长大后，这份不起眼和乖巧，便成了她的累赘，永远有人比她显眼、比她聪明、比她活泼、比她优秀。

　　但是在考场里，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很安全。她想着，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出去吧，毕竟之前获得的所有团队奖项，都是如此。

　　“别人会找到答案的吧。”她想着，每天和大家一起吃饭、上课、画画。一开始，她还对自己的室友不是和自己一样的考生而感到不安，但是相处了2天，她发现对方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经常给自己分零食、讲八卦，她便渐渐放下心来。

　　中午，大家都在一起吃饭，讨论线索。她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听着，时不时有点走神。她也想发表意见，但是她根本就插不进去话……

　　“我去个卫生间，等下再来找你们。”小燕将餐盘放在回收处，对着其他人摆摆手。

　　“要我们等你吗？”袁圆说道。她们准备趁着中午在校园内搜寻一下，毕竟现在还没有找到什么和比赛名次有关的线索。

　　“不用啦，我马上就出来的。”小燕摇摇头。

　　“好吧，那你小心点。”袁圆没有坚持，她看出小燕在把自己边缘化，她没有戳破。有一个没有干劲的队友比单枪匹马更糟。

　　小燕松了口气，独自走在校园里。中午的太阳让人睁不开眼睛，知了在樟树上叫个不停。小燕走到教学楼里的女卫生间里，先洗了个手，然后进了隔间。

　　她一边上着厕所，一边发着呆，听到有什么人进到了她的隔壁间。她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想着，之前她的室友想和她说什么来着，被她打断了。似乎是关于朱清的事情？但是她焦急地打断了室友，因为她根本就不想听。她以前看过的，只要不听、不看、不相信就可以了，她只要好好在考试里活着，其他什么都不用知道。小燕从隔间出来洗手。余光看到卫生间的大门被关上了。

　　“没事关什么门啊。”她嘟囔着，一别甩着手，一边去拉门。但是门却是从外面被锁住了似的，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小燕用力地摇着门，将里面的锁反复开关，门却还是和焊死在门框里似的。正焦急间，却听到了冲水声。

　　小燕看向之前自己的隔间隔壁，声音从那里传来。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没有等到人出来，然后又一声冲水声。

　　逍遥犹豫了一下，出声到，“你好？”

　　隔间里的动静愣了一下，接下来便是疯狂地冲水声。哗啦啦，哗啦啦，里面的水一股一股，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像是有谁在疯狂且机械地按着冲水键，地面上很快有水到外面来。

　　小燕尖叫一声，跳开一步，跑到门口去拉门。门被她拉的哐哐作响，眼见水越来越多，她又跑过去推卫生间的窗户。刚推开一条2厘米的小缝，迎面而来一阵刺骨的冷风。她惊愕地抬眼，却看到外面不是阳光，而是漆黑的黑夜，树叶凋零，一副冬天的衰败景象。

　　她哆哆嗦嗦，想把窗户再关上，窗户却卡死了似的，关不上也开不了。她放弃了，满头大汗地在卫生间四处张望想找个什么东西防身，却什么也没有找到。正绝望间，水声却停了，之前关闭的隔间门缓缓打开，里面冒出一股一股的水，带着卫生间的淡淡腥气。

　　小燕泪眼婆娑，又跑回门口拉门、僵持中，门缓缓停下，水声也不见了，只留一地水渍。小燕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上前，却看到一双跪在地上的腿。

　　那腿穿着白色的球鞋，已经被水打得湿透，裙子也往下滴着水，湿哒哒地贴在主人的身上。有一个长发的女生穿着校服，背朝着门跪在隔间里，长发披散开，脸朝下埋在全是水的马桶里，手垂落在身体两边，手指是不正常的青白色。

　　她的头发在水中如黑色的海藻般漂浮，挂在并不算特别干净的马桶壁上，就像黑色的血迹。

　　小燕发出了恐惧到极点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