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31、实践题（14）

　　灼烧的剧痛从手臂传来，眼镜女发出了惊恐地尖叫。她挣扎起来，但是那焦黑的胳膊犹如枯树的树枝，牢牢地嵌在她的胳膊里。

　　眼镜男从边上飞奔而来，他果断地从文具盒中拿出了一把刻刀，扎进了怪物的胳膊上。接着咔嚓一声，怪物的胳膊像枯树一般应声而裂，毫无生气地掉落在地上。

　　眼镜女胳膊上的烧痕已经延伸到了肩膀，但好歹性命无虞。她忍着剧痛，被眼镜男搀扶着站起。

　　月光下，从黑影中钻出的怪物以诡异的姿势呆立着，四面八方都是他们零星的身影。

　　戴柯悄悄往外一步，鞋底和地面发出了轻微的磨擦声响。那怪物们虽然已经没有五官了，但似乎听觉灵敏，齐刷刷地将没有起伏的脸庞看向戴柯。

　　戴柯立马停下动作，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怪异的沉默在黑暗中涌动。

　　戴柯心跳如擂鼓，他害怕这对耳环是陷阱，是雷池，他怕自己弄错了，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

　　“你，为什么，拿着，老板的东西？”掉了一条胳膊的怪物说话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说话的声音是一种被烟熏过的粗糙生硬，像木柴在巨石上刮过。

　　“这，这不是我的，”眼镜女疼得冷汗涔涔，恐惧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咬牙回答着，“就在这里捡的。”她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着急地用手指着戴柯，大喊道，“是他，是他给我的！”

　　戴柯心里暗道不妙，但他不可能在这个情况下坐以待毙，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这是在西边面包店的老板娘家里发现的……”

　　戴柯费劲地解释着，却发现那些怪物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而是一步一步朝着眼镜女包围而去。边上的陈济已经退出了废墟，张瑞瑞趁着这个档口把他拉了出去。

　　“你们不要过来！”眼镜女也发现了，她尖叫着，“真的不是我拿的！是他给我的！我没有偷！”她绝望地看着眼镜男，“怎么办！”

　　接着，便是尖叫、哀嚎，戴柯站在外边，看着前方怪物漆黑的身影围成一圈，肩膀耸动，发出撕扯的声响。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拥有杀伤力绝对领先的范围型道具，根本不可能脱身。

　　为什么是剧情杀？

　　戴柯看了一眼月亮，又看了一眼张瑞瑞惨白的脸，又盯着前方地面渗出的不太明显的红色血迹，后退一步。我到底弄错了什么？

　　如果是正确的线索，怎么可能有人必死不可？

　　他想不明白，也无能为力，只能在阵阵嘶哑的惨叫声中，祈祷着黎明快点来临。

　　突然，戴柯感到脸上一凉，他抬起头，发现天空飘下了雪花，天边泛起了清灰色。天亮了。

　　伴随着天际的第一缕光，怪物们停下了。它们变成了最为普通的尸体，七横八竖地躺在原地，姿势奇形怪状，肢体残缺不全。过了一会，眼镜男艰难地从尸堆里爬了出来，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照片，头发凌乱，眼睛通红。

　　眼睛男使劲掐着自己的手，望着眼镜女刚刚死去的方向，沉默着、克制着。终于，他转过身来，看了戴柯一眼，抬腿向玛丽的家走去。

　　那一眼，包含着非常强烈的恨意和悲伤。戴柯作为一个守法礼貌的新时代青年，从没有在别人身上见过这种眼神，一时间愣住，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虽觉得有些不忍，却没有盲目觉得自己错了，因为在这种生死攸关的考试中，他光是提出思路就费劲了力气。他强压下内心的罪恶感，跟着眼镜男走去。

　　玛丽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在客厅忙前忙后。看到大家回来，她似乎很开心，刚准备说话，就被眼镜男打断了。眼镜男心情很不好，因此他并不准备做什么多余的寒暄，直接拿着耳环说道，“玛丽，这是你奶奶的耳环吗？”

　　玛丽停下了动作。因为瘦，她的脸颊没有什么肉，把眼睛衬得更加大而无神。她转过脸来，黑白过分分明的眼睛盯着那对红宝石的耳环呆愣了半晌，突然之间哭了起来，“奶奶，奶奶……”

　　眼镜男没有什么心思等她平静，直接扯着她，把她拎出了屋子。玛丽身材娇小，没有什么力气，一路上摇摇晃晃，被带到了工厂废墟的跟前，“这是你们家的工厂吗？”

　　玛丽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片焦炭的废墟，之前的焦黑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她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眼前的土地上。她点点头。

　　“那么玛丽，”眼镜男说直视着她垂下的、矮小的头顶，“你的奶奶呢？”

　　“我奶奶她死啦。”玛丽哭着，手指攥着身前的裙摆，“工厂着火了，奶奶和好多叔叔都没有出来……没有人帮忙，我找不到奶奶，我只能悄悄给她立了墓碑，呜呜呜呜……”

　　张瑞瑞小心翼翼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不确定地瞄了戴柯一眼，陈济站在一边皱着眉。戴柯自己也很莫名，他并不清楚任务完成的提示是什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完成？

　　雪大了起来，空旷的土地上只剩下玛丽模模糊糊的哭声。周围寂静一片，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