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140、辨析题（11）

　　通道两边是没有玻璃的窗口，就算不拿打火机出来照，也能猜到这里大概挤满了白色的人头，等着看他笑话。等着他落入圈套，再将他分食。

　　戴柯退后两步，走回了之前的道路。

　　又往前走了几步，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不同的是，这个岔口非常狭小，像个小巷子，最多只能一人通过。戴柯拿起手电筒朝里照照，不知道是不是视线的原因，他甚至觉得越往里面越窄，隐约能看见道路尽头的光。

　　他不敢轻易走进去，又站远点，照了照主路，发现再无岔口，若是顺着走，他会一路走进前面那栋没有完工的危房里。戴柯想了想，将手电筒换成打火机，走进了小巷。

　　小巷除了比较窄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两边都是灰色的水泥墙壁，非常粗糙。这条巷子不足半米，如果在走路的时候没有稳定重心摇晃一下，很容易就蹭在两边的墙上。

　　视野受限，打火机在自己的正前方反而看不清路。戴柯只能尽可能地举起手，让光源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嚓。

　　自己的衣袖突然蹭到墙壁，因为摩擦力太大，把他纯棉的袖子扯得微微变形。戴柯调整角度，重新前进，却发现自己似乎很难不蹭到两边的墙壁。

　　这是……路变窄了？

　　戴柯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两边延申，又后退几步，发现确实有所宽松。看来这巷子的设计，就是前宽后窄了。

　　又前进几步，这下就连他不算庞大的身材，都必须蹭着水泥而过。他只能侧着身，高举着打火机，一步一步蹭着往前挪动。

　　光源离自己太近，因此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粗糙墙壁，和自己的墙壁上不停挪动的影子。戴柯走了几步，将手放下来放松一下，换成手电筒照一下远处，确认路况。

　　“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或者是两边的墙壁都离自己太近的关系，戴柯渐渐觉得有些憋闷起来，因为走姿困难，神经紧绷，体力消耗大，额头也开始出汗。手电筒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即使像自己这样节省着用，也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段小巷。

　　前面没问题，他又打着手电看看头顶，也是空无一物。手电筒的光线太过暗淡，已经渐渐地照不清前方了。

　　戴柯暗骂一句，将手电收起来。头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后，才继续举着打火机前进。

　　现在的路实在是太窄，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转向了，连头都要保持侧着，才能确保自己不会撞在墙壁上。

　　“前面有个窗户啊。”戴柯嘟囔一句，从他的角度和光线，只能看到前面似乎有个方形的轮廓。

　　“卧槽？”戴柯猛地停住脚步，那本来应该啥都没有的窗户里，正扒挤挤攘攘地站着一排小白人，闭着眼睛对着窗外站着。

　　他们都看不出性别，头上光秃秃的，身上穿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脸色是非常不正常的黑白色，就像是惨白的面皮下面，隐藏着黑色的血管。他们也没有眉毛，没有睫毛，站得十分密集，肩膀挨着肩膀，手齐齐搭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好像一排假人模特。

　　但这明显不是假人模特。他们都有皮肤、血管的纹路，甚至能清楚地看见指甲缝里黑色的泥垢。他们和游乐场的女鬼很像，但仔细看的话，又有各自不同的长相。就像是本来的普通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怎么办？

　　太近了太近了，戴柯已经被这巷子挤得只能侧着头，他都能想象自己路过他们的时候那脸贴脸的场景了。而且这里空间狭小，他行动不便，到时逃都没法逃。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应该没有选错路，不至于撞到必死结局。现在这个场景，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风险……吧。

　　戴柯头皮发麻，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蹭。

　　等走到与那些小白人齐平的位置，他便觉得自己的手脚和心脏都开始发麻了。他和其中一个人几乎要贴到鼻尖，甚至能看到他们的胸膛轻微起伏，竟然都是活着的。随着他们的每次呼吸，都带出一股奇怪的臭味。是排泄物和□□腐烂混合的臭味，简直比粪坑还要令人无法呼吸。

　　“这可不太妙……”戴柯憋着气，还是觉得那股味道熏得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他满眼泪花，鼻涕都要留下来了。

　　“嘎——”头顶有乌鸦飞过，发出一阵大叫。戴柯吓了一跳，本能地停住动作，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群白花花的人体，紧张地手都一颤。

　　小白人们不安地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他们之前并没有对戴柯打火机发出的光做出反应，但是对声音有些敏感。

　　“嘎嘎嘎嘎嘎——”乌鸦们大叫起来，伴随着翅膀扑棱的声响。

　　“乌鸦是红心公主的眼睛，她变化迷宫，将前来迎娶她的王子困在里面，成为迷宫的养料。”

　　头顶的乌鸦盘旋着，发出嘎嘎的叫声，宛如在嘲笑他，竟然在这里被它们逮住。

　　眼前的小白人接二连三地睁开了眼睛。

　　和戴柯想象中的不同，他们都是十分普通的棕色眼睛，只不过瞳孔散得非常大，无神而又诡异。他们注意到有人闯入了自己的领地，便开始骚动起来。一开始只是小幅度的左右晃动，接着就开始张开嘴巴，露出黑色的口腔朝着戴柯嘶吼起来。

　　戴柯甚至注意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白人有一颗黑色的虫牙。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戴柯想快速挤出去，但小白人醒来后就开始乱动，反而让道路变得更窄了。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条胳膊朝自己抓来，戴柯赶紧从文具盒拿出一根项圈扔过去，喊道，“恕我直言，你的项链还没有我家狗的遛狗绳贵！”

　　文具：小红家狗狗的定制项圈
　　简介：小刚在教室炫耀自己的项链是妈妈送给他的，他的同桌小红认出这是某大牌项链的赠品。她不屑地扔过去自己家狗的项圈，嘲讽道“你的项链还没有我家狗的项圈贵！”
　　说明：对着目标扔去项圈，可让面对的敌人陷入无能狂怒的状态，TA们会站在原地和你对骂15秒钟。
　　备注：小红家的遛狗绳是特制的，一根370……但是为什么小红要带着狗绳上学呢？

　　项圈扔出，落到小白人的身上。他们呆愣了一下，表情突然狰狞起来，对着戴柯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的语言功能似乎已经退化了，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吼声和一些音调。总而言之，戴柯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他只能看到他们站在原地，青筋都凸起来了，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嘴巴不停动作着。他们的头一颗一颗地挤在窗户框里，朝着戴柯张望着，一边嘴里大声地说着什么话。

　　……听不懂也好。

　　此刻戴柯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手脚并用地往外挤。因为通道不断变窄，自己又动作地十分不谨慎，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手不断蹭到粗糙的墙面，传来一阵阵的尖锐疼痛。

　　头顶的乌鸦盘旋着，10秒钟很快就结束了。小白人们含混的骂声消失了，他们仰天发出一声十分凄厉嘶哑的嚎叫，开始一个挨一个地从窗中挤出，朝着戴柯像壁虎般爬行而来。

　　戴柯的头已经转不回去，不能看到它们到底离自己有多近。只能咬着牙，尽可能快地朝出口移动。

　　终于，他看到了巷子口昏暗的红光，是现实迷宫中红色陨石的光亮！戴柯心中一喜，但是巷子却已经窄地他几乎无法行动了。

　　戴柯尽量突出肺部的空气，收腹，硬生生又往前蹭了一步，但他只不过堪堪将手伸出去，反手钩住建筑外延，想借力把自己拔出来。而此时身后的吼声已经到了脑后，那些小白人的身体十分柔韧，在缝隙中灵活地穿行着。

　　电光石火间，戴柯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如果硬要形容，就是无数个细小的鳞片同时磕碰的细碎声响。同时，他身后和身前的墙壁开始嗡嗡震动，眼前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拆解成均匀的小块。灰色的墙壁渐渐变成白色，又变成深绿色，最终片成层层叠叠的葡萄叶形状，又闭合起来，成为一堵墙。

　　戴柯精神紧张，因此注意到上方有片葡萄叶翻开时，里面露出的缝隙似乎是白色的□□。

　　这座迷宫，竟然是由一条巨大的、有着鳞片的爬行动物组成的？

　　这是什么，变色龙吗？

　　墙壁开始抖动起来，如果不是被墙壁紧紧地夹着，他几乎都要站不稳。终于，那巷子一抖、一甩，把戴柯像从早八2号线的地铁里一样扔了出来。

　　戴柯：……

　　他扑到地上，边上的葡萄叶沙沙作响，有乌鸦停在地面上，好奇地看着他。发现他活着，又扑扇起翅膀，大叫着跑远了。

　　戴柯趴在地上，先是呸了几口泥土，又撑着膝盖站起来。他的胳膊蹭破皮了，有点火辣辣的疼，但还好并不严重。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齐少阳，他身体虚弱，跑不动，不知道一个人行不行。

　　他拿出白板笔，在自己所在位置的葡萄叶上画上记号。被他拎起的葡萄叶抖了抖，又缓缓地合上了。

　　戴柯也抖抖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