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考场》每一只磷虾都在努力活着

141、辨析题（12）

　　迷宫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头顶陨石的光线更红了，照得戴柯频频去摸自己的手心，确认上面是不是真的出现了血迹。

　　他拿出手电筒，试探着往前照了一下，却发现它得光已经暗淡到看不出开关。想了想，便把它留在了记号处，让自己轻装上阵。

　　转过一个小拐角，他依稀看见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那里不知动作什么。那身影停留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没办法，戴柯只能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那身影背对着他，背后的衣服上全是蹭上的泥土，手里正抓着一只硕大的乌鸦。那乌鸦被抓住翅膀跟，正在那人的手里蹬腿挣扎着，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听起来十分凄惨。那身影将乌鸦举到眼前，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用另一只手薅下了一大把它的翅膀毛。

　　“嘎——”乌鸦惨叫了一声。

　　戴柯：“……顾随，你在干嘛。”

　　“哦，”顾随飞快回头，光线太红，还是能看到他眼睛一亮。他快速走过来，道，“我想留个记号，告诉你们我已经出来了。”

　　戴柯终于看到，他边上的葡萄藤上，用黑色的乌鸦羽毛制成了一个记号。羽毛被他拔下来，插|进葡萄叶的缝隙里，组成一条直线，“还差一点。”

　　顾随利索地把羽毛插在直线边上，形成一个简易的箭头。他看了看标记，又看了看翅膀都要秃掉的乌鸦，摇摇头，可惜的说道，“算了，就这样吧。”

　　乌鸦：……

　　顾随手一扬，就要把那乌鸦放了。戴柯赶紧把他的手拦下来，“等等！”

　　“怎么了？”

　　“听说乌鸦很记仇，”戴柯说。他凑近那乌鸦，看着它小小的黄色眼睛，“你把它放了，它等会儿就会带着一大群兄弟来报复你。”

　　“那怎么办？”顾随有些苦恼的样子，把乌鸦放下。两个高大的男人围着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攥住的乌鸦。

　　“这样吧，”戴柯拿出打火机，“我们把它烤了，死无对证。”

　　“嘎——嘎嘎嘎嘎嘎！”乌鸦突然剧烈地扑腾起来，黑色的羽毛乱飞，戴柯似乎能从它的叫声中听出一丝颤抖。

　　“不太好吧，”顾随说，“好歹也贡献了这么羽毛，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嘎！”乌鸦短促地发出一声鸣叫，这是在附和？

　　戴柯有点好笑，但他没忘记这些乌鸦是怎么给他下绊子的，因此还是板着脸说道，“那它还是会给别的乌鸦通风报信的。”

　　“我觉得不会的，”顾随抓紧了那乌鸦的翅膀跟，将它稍稍举起一点。乌鸦只觉得翅膀疼痛，面前的两张俊脸和打火机冒出的火苗离自己越来越近，连躲都没地方躲，“是不是，小乌鸦？”

　　小乌鸦颤颤巍巍地点点头。

　　“那好吧，”戴柯勉为其难地把打火机收起来，“如果它回来报复，我们就认准这只秃头乌鸦，把它毛都烧了，让它被所有乌鸦嘲笑！”

　　“嘎嘎——”乌鸦虚弱地叫了一声。

　　“走吧。”顾随手一抛，那乌鸦赶紧震动羽毛不剩许多的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其实戴柯是真的动了把乌鸦弄死的心思，这乌鸦看起来只是红心公主的眼线，但是它性格恶劣，经常故意发出声音给他们使坏。如果它真的叫来了同伴，只盯着他们两报复，他们说不定真的会麻烦增倍。但是他们逮着乌鸦拔毛没有什么事，不代表他们杀了乌鸦不会发生什么。乌鸦是红心公主的眼睛，杀了它遭到红心公主报复的可能性也很高。

　　“走吧，”乌鸦远去，顾随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我们快点结束，时间不多了。”

　　“我也有点担心齐少阳，”戴柯点点头，“他还没出来，我们快点通关的话，这里的幻境应该也会结束。”

　　有顾随跟在身边后，戴柯就放松了很多。他们一路前进，虽然也碰到了一些恐怖场景，但是都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很奇怪，”戴柯和顾随刚刚轻易地甩掉一个大头娃娃，“我之前也被他们追过。而在游乐场关门之前，他们只是一些吓人用的轨道道具，最多是一些NPC。所以我感觉……”

　　“他们只是吓人，不会造成伤害？”顾随接下去说。

　　“对，”戴柯点点头，“之前我碰到的那个，一路上也只是追着我，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在碰到这里的大头娃娃时，戴柯也曾问过他们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是他们要不就是呆呆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就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手舞足蹈一番，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水声。

　　终于，他们走到了迷宫的尽头。迷宫的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有一个铜制的拉环。戴柯走上前去轻轻扣了一下门，那门就缓缓自己打开了。

　　门内是非常典型刻板的欧洲城堡设计，夸张的水晶灯、浮夸的镶嵌满红宝石王座，还有坐在上面的、带着红宝石皇冠的红心公主。

　　红心公主身着华丽的红色长裙，裙摆缀着白色蕾丝和碎钻，看起来光彩夺目。只不过红心公主竟也是一个大头娃娃的样子，头颅硕大，导致她的皇冠只能摇摇欲坠地放在脑门上，需要边上的侍女时不时扶一扶。

　　红心公主看起来有些生气，她抱着胳膊，看见人来，就气呼呼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你们会后悔的！”红心公主生气的说。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现在应该是一副娇蛮小公主的可爱模样；但她的头颅变形，脑门变得十分肿大，连带着眼睛也吊起来，就变得有些可怖起来。

　　“公主。”她的侍女有些无奈地劝了一声。

　　“哼！”红心公主拎着她的裙摆，用力地踩着她地高跟鞋，跺着脚走了过来，“给你！”

　　她递出来一截圆圆地骨头，顾随接过，看起来像是什么关节上的。

　　“谢谢。”戴柯现在对大头娃娃的恐惧已经消下去一点了，便对她道了声谢。

　　红心公主是亚洲人面孔，但是眼珠却是十分明显的蓝色。戴柯多看了一眼，发现她的眼珠分为两层，一层是变形的椭圆形棕色，另一层则是明显的蓝色圆形。

　　这是……戴着美瞳？

　　他想到什么似的，赶紧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会后悔？”

　　“就是会后悔的！”红心公主生气起来，她的脸变红了，站在原地跳了几下脚，“你们这些……唔唔唔唔——”

　　她是个可以说话的特殊大头娃娃，但是话说道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变得情绪激动，一副随时要炸开的模样。她的侍女冲上来，把她扶了下去。

　　戴柯摸了一下那块骨头，回头打开进来的木门。迷宫的红色陨石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他摸了摸边上的葡萄叶，是没有生命的塑料叶子。看来这里的变化已经结束了。

　　变化已经结束，红心公主也已经离开，说明迷宫已经不再具有危险。戴柯拿出白板笔，在门上留下一个圆，示意他们已经通关，便走回城堡，从城堡的大门出去了。

　　回到游乐场，即使是路灯，也比红色的陨石灯显得亲切。他们在路灯下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云苗苗搀扶着齐少阳出来。

　　“成功了吗？”云苗苗问道。

　　“拿到了。”顾随说。

　　他们一路赶回喷泉边上，那短发女人已经在那里了。他们刚到，另外两个男人也到了。

　　“我们没有找到，”那两个男人脸色很差，“我们那个项目里根本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当大家按捺不住，准备分头再去一遍过山车和激流勇进的时候，长发的女人姗姗来迟。

　　她的头发被削成了短发，一只胳膊不自然的下垂着，另一只手扶着肩膀，看起来像是脱臼或者骨折了。但她没有出声，远远看见了人，便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我找到了。”黑长直用完好的一只手拿出了一块骨头。

　　“那就齐了。”

　　他们将所有的骨头都掏出来，凑成一堆。正在顾随准备掏手机看论坛时，之前不知何时消失的邱卓和崔莉莉又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他们拿着一盒火柴，幽幽道，“跟我们来。”

　　戴柯倒是没有想问“你们之前去哪里了”这种问题，邱卓和崔莉莉应该类似游戏里的npc，不需要了就会默认消失，等剧情走到了，又会突然出现。

　　崔莉莉跟在邱卓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湖边上。邱卓拿出一块通灵板，又划亮蜡烛，把它点燃。那通灵板接触到火焰的瞬间，便被火焰包裹，变成了一颗蓝色的火球。邱卓把它扔进湖水里，那蓝色的火焰没有灭，反而更加熊熊燃烧起来，在岸上和水面映照出蓝色的火光。

　　崔莉莉没有邱卓这么淡定，她拿起骨头，一边哆哆嗦嗦，一边将它们一块一块地往火焰里扔。

　　戴柯看着眼前的火光，总觉得哪里不对。邱卓在点燃通灵板的时候，没有让崔莉莉帮忙。邱卓在独自点燃它的时候，手指沾到一点火苗，那火苗缠上他的手指，将皮肉烧黑烧红，但是邱卓却没有感觉似的。再看崔莉莉，她半闭着眼睛，头努力后仰，一副尽量避开火苗的样子。戴柯站在岸边，也并没有感觉到火苗应有的热度。

　　“啊！”身旁的丸子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戴柯回头，发现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小白人包围了。但他们并没有在意围在岸边的人类，而是盯着那火苗，呼吸粗重，鼻翼翕动。

　　他们佝偻着背脊，睁着眼，摇摇晃晃地挪到他们身后。粗略一数，竟有20个之多。

　　“等一下！”戴柯朝着崔莉莉喊道。

　　崔莉莉手一抖，最后一块骨头投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