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云端》元气桃桃不加糖

3、漆黑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云栖绕着操场跑了半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双手撑地，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姨妈期间的体育课简直就是噩梦。

　　汤贞想扶着云栖回教室，云栖笑着摆摆手，拒绝了汤贞的好意。

　　“不用了，我在那边歇一会儿就行。你快去和明天打羽毛球吧，就当我偷个懒在树下歇一会。”

　　小腹有种撕裂的痛，像一只手揉捏着自己的内脏不停翻搅，云栖白着脸捂着肚子慢慢靠在操场边的一棵大树下。

　　太阳毒辣地睁不开眼睛，可是她身上还是一阵阵泛冷，额头上也有密密的汗，云栖扭开保温杯小口喝了一点滚烫的红糖水，微微舒缓了疼痛。

　　茂密的树叶遮住了阳光，光影隐隐绰绰地从枝桠的缝隙里溜到地上，风带着操场的喧嚣跑向远处，云栖支起下巴，呆呆地看着操场上活跃的身影。

　　她有点无聊。

　　风吹得她的刘海一晃一晃的。

　　微弱的猫叫声从头顶传来。

　　自远而近。

　　粉色肉垫轻轻巧巧地踩住地面，黑色的猫咪眯着琥珀色的瞳朝她喵喵叫了两声，和她的对视着，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她身边，轻轻一跃便跳到云栖的腿上，它很理所当然地在她软软的腿肉上盘坐下来。

　　“呀......”

　　云栖被小动物的热情惹得不知所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黑猫因呼吸轻微起伏的肚皮，一点一点地贴着自己的腿。

　　她尝试着轻轻摸摸它的脑袋，黑猫没什么动静，云栖又大着胆子揉捏一下它软软的耳朵，它怕痒似地抖抖毛，还是很乖觉地伏在她腿上，长长的尾巴晃来晃去，不轻不重地扫着她的脚踝。

　　这只猫脾气很好。

　　云栖一边撸猫一边想，忽然觉得那种寂寞的空虚被赶跑了。
　　“小心！快躲开！”

　　一颗篮球直直地砸过来。
　　怀里的猫跳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声，身上的毛炸开，一个扭身就爬到树上了。但云栖来不及闪躲，只来得及偏了一下脸就被狠狠地砸中脸，她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双手胡乱地往后伸撑住地，这才狼狈地稳住身形。

　　满目一闪一闪的星星。

　　打篮球的少年跑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围住她，热气和淡淡的汗味一瞬间围住了云栖。

　　他们站着，她坐着，这种熟悉的对立姿态让云栖的脑子越来越混乱，眼睛一阵阵发黑。

　　那只猫呢？

　　一个娃娃脸的少年赶上来想扶起她，云栖软手软脚地打掉他的手，身上的冷汗更多了。

　　她不喜欢被那么多人围住，抬眼想看人，可毒辣的阳光又让她用胳膊挡住眼睛。

　　“阿满，快道歉！看把人家都砸成什么样儿了！”

　　耳边有娃娃脸在大声指责，那个叫阿满的人嘟嘟囔囔地拉不下面子道歉，人越来越多，云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都在干嘛？还不去打球？把老子喊出来耍着玩呢？”

　　有人拨开人群走近，声线像冰块碰撞在一起，语气又像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夹杂着不耐的怒气。

　　“燃哥！阿满的球把人家砸了！”

　　那个声音音调不变，

　　“又没砸死人，嚷嚷什么？还不滚回去。”

　　人群好像散了一点，也不那么热了，有男生唯唯诺诺地附和那个燃哥。

　　云栖感觉不那么闷了，拿开挡着眼睛的胳膊，慢半拍地感觉鼻子下面热热的，用手一抹，是鲜红的血，她赶紧抬头捂住鼻子，汤贞趁着那些男生散去赶紧挤进来手忙脚乱地拿出纸巾堵住云栖的鼻子。

　　“啊呀，云栖你没事吧？赶紧去水龙头那边洗一洗。”

　　云栖捂住纸巾闷闷地点点头。

　　“那些学长也太过分了……也不会道歉，都是些问题少年……我们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烂到泥里了。”

　　汤贞一边扶着云栖走一边恨恨地呸了一口，

　　“遇到他们真是晦气了。”

　　云栖说不出来话，只感觉不光是鼻子，整个脸快要肿成猪头了。

　　最后一节是班会课，老师没来之前教室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很自觉地学习。

　　小县城里的高中学校，教资力量不够强，学生压力更大，每个人都想冲出狭隘的笼飞去更广阔的天空。为了广阔的天空，他们把青春投入到学习，所有学校生活更无趣，更沉闷。

　　灰扑扑的劣质试卷刚印刷下来就送到了学生手里，还有点热腾腾的气，云栖的手指不小心抹了一下试卷，那字迹就糊成一团黑。

　　汤贞凑过来抱怨：“试卷材质真是差死了，也就大考的时候纸质好一点，我宁愿多交一点杂学费也不想用这种材质的试卷。”

　　云栖倒是无所谓，她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埋头做题，顺手给汤贞拧开难开的矿泉水瓶盖。汤贞笑起来，肉肉的圆脸浮现出两个甜蜜的酒窝，蘑菇头的少女撅起小嘴给了云栖一个飞吻，云栖装作嫌弃的样子伸手抓住。

　　班主任老张背着手走进教室，老张是个讲究的南方老头，春夏穿短衬衫西裤，秋冬就是一套板正的西装外加大衣，发型永远不乱脚上的皮鞋永远锃亮的。老张背着手在教室巡视两圈，满意地拍拍手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大家先放下手里的作业，我们来开班会。”在确认了同学们都放下手里的事情后，开始班会时间。

　　“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夏燃，大家欢迎。”

　　少年吊儿郎当地站在教室门口，蓝色校服敞开，露出里面还没换下来的球衣，校服裤子略长，没有像一般学生那样卷起来露出脚踝，布料堆在脚下却不显得臃肿。温柔的阳光滑过他短短的板寸，绕过大而明亮的似猫的眼睛，从高挺的鼻梁上掉落亲吻无所谓勾起的薄唇，他踏碎了迟暮的光走进来站在老张旁边，像株挺拔的小白杨，叶子舒展，枝干强壮。

　　他的肤色很白，这和他身上浓重的匪气形成强烈的反差，过于俊美斯文的脸和吊儿郎当的板寸又是一大矛盾。

　　“卧槽卧槽！真是高三的那位大帅哥呀！我以为是一个重名的人！他怎么转到高二来了？卧槽他好帅！”

　　“是那个打架抽烟喝酒都很可的学长吗？那他肯定是因为成绩不行才降级的。”

　　“他来咱班会不会影响我们班级氛围啊？他长的好凶……”

　　教室一瞬间炸开了锅，很少会有人在高三这种关键时期降级，这种事情无疑是给沉闷的高中生活投下一记炸弹，各种猜疑好奇如潮水涌来。

　　“我去，夏燃也太猛了……

　　汤贞在云栖耳边小声叨叨，云栖手里的笔也顿住了。她看向前方的少年，少年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面对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他毫不在意，转头去盯窗外的树枝。

　　“安静！咳！安静！”

　　猛拍几下讲桌，老张才控制好现场纪律。他扶了扶镜框扫了一眼教室，指着云栖后面的空桌说：“你就暂时先坐那儿吧。”

　　夏燃倒是很听话，没有半点不良少年的姿态，乖乖听从老张的安排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直直走向座位。一坐下，把直接书包扔进桌洞，趴下闭眼，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不良少年的气息若隐若现。老张装作暂时没看见，花了半小时讲完班会内容，就把夏燃叫出去了。

　　晚自习还在继续，可明显没那么安静了，不时会有人发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音，云栖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老张教训夏燃的声音。

　　快要下课的时候，夏燃垂着脑袋回到座位，他也很老实，拿出练习册一手托着脸一手写作业，安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等到上晚课的时候，他桌子上只有一个空瘪瘪的书包，人不见了。

　　“夏燃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听说他高三的时候也经常翘晚课，这种人，将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