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悟见空

4、纠结了

　　血从捂在肩头的指缝间渗出，在白色的小礼服上洇开了大片猩红的污渍。还有更多的血一滴一滴争先恐后地落到地上，只片刻便汇成了不小的血洼。

　　艾尔的脸被埋在头发的阴影下，看不见他的表情。
　　此刻，他好像忘却了受伤这回事，固执地向团长问着同一个问题，声音里竟隐隐含着莫名的焦躁。

　　“你到底是谁！”

　　最后，艾尔几乎如同一只遭遇危险的小兽般低吼出声。而团员们似乎从他问第一次开始就有些诧异，到现在，表情竟都带了点搞笑色彩。

　　团长从一开始的平静无波，而缓缓在唇角绽开了一抹有些高深莫测的微笑，气势在一瞬间展露无疑，仿佛能攫住对方的灵魂，就犹如暗夜中的帝王般，竟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失礼了。”说着最得体的话，男人的神情却带着令人颤抖的力量，“我是库洛洛……”

　　库洛洛·鲁西鲁。幻影旅团的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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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库洛洛说出这句话后，他周身所散发的黑暗气质似乎充斥了整个空间——那好是连光明也无法照亮的黑暗，沾染着一切恐怖的情绪，几乎令人无法透过气来。
　　然而，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焦躁不止的男孩突然沉默了，犹如一尊泥塑般死寂。

　　良久，窝金首先就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说道：“怎么，这小子吓傻了？”粗鲁的大嗓门炸雷般回响在房间里，但仍旧没有引起突然安静下来的艾尔的丝毫反应。

　　气氛好似陷入了某种不可控制的微妙漩涡中，既定的命运隐在现实的背后，仿佛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

　　“哈………哈哈哈！”艾尔低垂着头，原本捂在左肩的右手有些神经质的颤抖，左手扶住了额头，在莫测的表情下，猛地爆发出一阵刻意压制住的狂笑。
　　艾尔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逐渐弯下了腰，背靠上了墙壁，有如疯子一般，甚至还因为过于急促的气流进出而呛了几口。

　　气氛诡谲得使库洛洛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库洛洛·鲁西鲁……怪不得，怪不得！”如同先前猛然狂笑一般，艾尔转瞬又开始低喃。
　　突然，他一抬头，唇边竟显出一缕冷静的笑意，丝毫不见狂躁。

　　他慢慢撩开额前披散下来的碎发，露出一张满是血污却不掩精致的脸，线条柔和非常，隐约还可看出他那位风华绝代的母亲，莎西莉娅的影子，但又不显一丝女气。
　　然而————

　　“鲁西鲁先生，或许，我该称呼你为………我的，父亲！”

　　愕然的，艾尔露出的容颜竟与库洛洛有六分相似！

　　～～～～～～～～～～～～～～转到第一人称～～～～～～～～～～～～～～

　　该死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强盗头子的脸那么熟悉了——那张脸，几乎每天我都可以在镜子里看见！

　　我能不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囧）

　　虽然前世收看电视的机会并不多，但好歹在我的印象里，这种貌似豪门恩仇横刀夺爱阴差阳错式的狗血剧情只会发生在八点档泡沫剧场，虽说这位鲁西鲁先生看起来不太可能成为这种蹩脚剧本的主角之一。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的这个便宜老爹手上沾的血比起前世的我来说只多不少，而就现在看来，他顶多是二十岁上下。

　　啧，真是麻烦。

　　不过，我到也真没想到，这个幻影旅团（？！）中竟有能在速度上超过我的人，尽管现在受年纪的局限，各项能力还不能完全恢复，但也靠了这小孩特有的绝佳韧性，我对速度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惜了，要不是那可恶的小矮子，还用得着和这个危险的恐怖分子扯关系么。

　　算了，事到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库洛洛承认自己的能力，否则，别说他是我父亲，就算我是他老子也照杀不误。
　　对于这种从黑暗中出生的人，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天，我怎么会想起那个家伙！

　　我在脑海里狂甩着头，努力驱赶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记忆里的人。然而，我不得不承认，曾经被软禁在这间房里的那个人，他身上的气质，简直与面前的库洛洛如出一辙。大概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三年前他才会又被驱逐回他原来成长的地方吧。
　　也就是那么偶然地闯进了这间房………

　　打定主意，我垂下一直捂在左肩的手，任由血汩汩地流出，反正也死不了，直“视”库洛洛，逐渐展开从前世沉淀下的气势。

　　话说，替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虽然目前处于弱势，气势不能与其完全抗衡，但我图的不过是个证明。

　　证明，我不是养在深宅的无用废物，证明，我有资格活下去……

　　果然，在我开始抵抑库洛洛的黑暗气场时，团员们多少都显得有些惊愕——毕竟，在他们眼中，我还只不过是一个速度快点，脑子好使些的小少爷罢了。

　　对峙的程度步步攀升，两股力量间汹涌着滔天的暗潮，各自都夹杂了一丝恶意的试探，其中浓厚的黑暗色彩与负面情绪几乎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如同激流般无形地冲击着房间的四壁………

　　突然，库洛洛收回了一直外放的气势，我顺势也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冷汗早已将后背的布料打湿了一片，还有一滴正顺着下颌滑落。他并没有下杀手。

　　这个库洛洛，实在是，太危险了………

　　～～～～～～～～～～～～转到团员的视角～～～～～～～～～～～～～～～

　　这“杰拉德”家的“小少爷”紧抿了苍白的唇，脊梁却挺得笔直，浑身上下皆是破绽，却散发出不输于任何一个流星街人的气势。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小家伙，还并未学会念力……

　　团员们意识到这一点，脸上表情是异彩纷呈。只有库洛洛还是一脸冷静，黑瞳如最神秘的深渊般难以揣测，直视着艾尔微仰的脸，却迟迟没有动作。

　　或许过了一个小时，也或许只有十秒钟的时间，团员们都收拾好了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外露的情绪，只等着库洛洛下达命令。

　　或生？或死？

　　一瞬间不同的人心思各异，相同的是都已在心中转了千百道思绪，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倏尔，库洛洛微微勾起了唇角，就好比发现了一只具有绝佳潜力的优秀猎物般隐隐表露出肯定之意。见此，团员们也莫名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直紧绷了脊背的艾尔，几不可见地稍稍卸下了一部分的戒备。

　　“我想，你一定愿意成为旅团后备的一份子。”库洛洛缓步在离艾尔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朝他扬起了属于团长的笑容。

　　“艾尔………鲁西鲁。”

　　静置了几秒后，突然地，艾尔第一次在团员们面前展颜一笑，即使窥不见他紧闭的眸间的流光，而从眉梢也可看到微染的柔和，尽管形容略显狼狈，然而此刻，却焕发着阳光般的暖意，似乎几分钟前从这具身体深处所散发的浓重的血腥色彩只是一场幻觉，至少现在，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只散发着堪比天使的光芒。

　　然而谁也不能忽视，几分钟前那场对峙还遗留在心底的隐隐的震撼。

　　此刻，艾尔正微笑着将手放入同样笑着的库洛洛的手心。两只迥然不同的手叠交的一刹那，似乎可以看见，轮回的历史又转到了另一页，至于福焉祸焉………

　　“当然，库洛洛。”

　　我亲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