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悟见空

2、错位的命运

　　……“小少爷，您又在发呆了，夫人叫您过去呢。”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自从跟着函从大厦上跳下，和那个“人”打了那个颇为诡异的赌后，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也已经有四年了。四年啊，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回忆，更不用说是目标，何况这是一个与前世生活的世界完全平行的空间。四年，也足以让人认清现实，不过——

　　哼，弱肉强食是每个世界的潜规则，只不过这里表现地更为直白罢了。
　　敛了心神，迅速抹去了嘴角的冷笑。阳光适时地穿透彩绘的玻璃窗，给身影镀上一圈光晕，仿佛是神灵的眷顾——眷顾？
　　我掸了掸织金镶玉的衣袍，从窗台上下来，即刻便有人将绸绳递入手中，引着我前去向母亲问安。

　　“……唉，老天爷嫉妒，小少爷长得粉雕玉琢，人又温柔，可惜天生有眼疾，真是人无完人呐……“

　　任由前人牵引着，周围四散仆役的轻声议论一字不差地落入了我的耳朵，我不由地低下了头，任凭半长的碎发在脸上留下大片的阴影。在旁人看不见的死角，我缓缓勾起了嘴角——似乎，扮演地很成功呢……

　　自然，没人发现我的心思。在旁人眼里，我还是一个羞涩温柔的好好少爷。至于那所谓的眼疾……要不怎么说是“诡异”的赌约呢？————

　　……想要力量，就睁开眼……
　　……别怪我没告诉你，一旦使用这力量，你就会成为……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千万，要小心哟……我的，顺位者…………

　　“艾尔，来这儿。”回忆被一声柔和的呼唤打断。那个有着一头跳跃的红焰般鬈发的女人柔声唤道。不待我走上前，她便将我拥入怀里。
　　怀里，有母亲的味道……我不由怔忪。

　　“艾尔，今天可是你四岁的生日，开心吗？”女人似乎没发现我的走神，继续问道。
　　“嗯？啊，很开心呢，母亲大人。”
　　前世并不是没有感受过母亲的体温，相反，直至七岁以前，我每天都被“母亲”拥抱——只不过，七岁以后才发现，那段生活不过是为了养成与楚皇轩相似的举止习惯，便开始认定，那不过是一段虚假的记忆罢了。如今，在这个世界居然又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即使心中仍存警戒，却依旧忍不住贪恋。

　　真是，太危险了。

　　正在我神游的时候，门边传来了声音。
　　“莎西莉娅，艾尔，要快点准备了，晚宴快开始了。”
　　进来的是一名金发男子，打着黑色的领结，袖口还缀着金扣，只是一双蓝绿色的眼睛此时神色复杂。他的视线掠过艾尔，停留了2秒，仿佛若有所思，然而，随即便又转向了莎西莉娅。

　　“好的，沙文斯。你先带艾尔去换衣服，我随后就到。”莎西莉娅点了点头，轻轻松开拥着我的手，“艾尔，先去父亲那儿，要打扮地帅气点哦，今晚小艾尔可是主角呢。”女人轻笑道。
　　“是的，母亲。”我顺势脱离了她的怀抱。

　　似乎有点怅然若失。

　　“那么，我先走了。”沙文斯牵着我走出房门。然而，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似乎传出了一声如蛛丝般飘渺的咏叹——

　　“…………库洛洛…ｋａ………………”

　　~~~~~~~~~~~~~~~~~~~~~~~~~~~~~~~分割线~~~~~~~~~~~~~~~~~~~~~~~~~~~~~~~~~~

　　母亲似乎对那个库洛洛十分特殊，至少我从未在除了必要的交谈时听过沙文斯——这个貌似是我父亲的人的名字。甚至有时，在她拥抱我时，喃喃的竟也是那库洛洛。

　　库洛洛…………

　　我确定我从未见过他，但这名字却又该死的莫名熟悉，反倒是沙文斯………啊，算了，那不是我需要去思考的，何必庸人自扰呢，至于今天的晚宴，看来也是用不着我去操心。

　　“………艾尔？艾尔！”
　　“啊？”我猛地仰起头，“抱歉，父亲，艾尔今天太兴奋了。”
　　“唔，没什么，快去换衣服吧。”沙文斯弯下腰，把我送进了内室。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分割线~~~~~~~~~~~~~~~~~~~~~~~~~~~~~~~~~~

　　…………“团长，这东西难不成就是，呃，那啥来着？”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兽皮的大个子，他正弯着腰使劲凑近一个小箱子。
　　“哈，笨蛋，不就是那个，嗯………啊，‘奥维特之心’嘛！”扛着一把武士刀，看起来颇为邋遢的瘦高男人半吊着眼，语带不屑。
　　“啧，信长，你说什么！”貌似野人的那位顿怒，“好死不死取那么酸的名字干啥。还有，向打架就来啊！”
　　“来！谁怕谁！”被挑衅的信长“噌”地拔开了刀，眼看着就要挥过去——

　　“团员之间不准内斗。”

　　突然，剑拔弩张的对峙间插入了一道冰冷的女声，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切，不过是切磋切磋罢了。”信长一脸无聊，慢吞吞地把剑重新插了回去。

　　“这枚不过是假的，真正的‘奥维特之心’另在他处。”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发话，兀自思索着的黑眼圈的领导者却开口了。他抬头环顾了四周，接着说道：“不过，应该还在杰拉德家族。那么——”
　　“团长，我能肯定是在这所房子里。”站在一旁的娃娃脸一脸的信誓旦旦。

　　“很好，”被称为团长的男子点了点头，“去大厅。”

　　~~~~~~~~~~~~~~~~~~~~~~~~~~~~~~~~~~~~~~~~~~~~~~~~~~~~~~~~~~~~~~~

　　空气中弥漫着甜腥，安静得过分，似乎可以嗅出隐藏其中的浓郁的不祥气息。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壁灯在静谧的氛围里富丽堂皇得诡异。

　　尸体，死亡，鲜血！

　　原本应是香鬓名流的厅堂，此时却成了宛若噩梦的地狱，华丽的礼服被血液浸透，凝成暗色，每个倒下的尸体都扭曲着脸，凝固着不甘与恐惧，放大的瞳孔中隐约还残留着生命消逝前一秒的影像————挣扎，呼喊，疯狂……以及，那些单方面的屠杀…………

　　领导者的脚步在一具女尸前停下。那个已死的女人本应有着一头如火般的红发，此时却黯淡无光——失去了生命的滋养，再美丽的珍宝也会变成一文不值的废物。然而，尽管女人脸上同样有着恐惧的影子，眼眸深处，更多的却是哀求与震惊，甚至，还夹杂了一丝悲伤……

　　“莎西莉娅·杰拉德，这所房子的女主人。今天是她儿子，艾尔·杰拉德的生日，而‘奥维特之心’就是他的生日礼物。”娃娃脸站在领导者的身旁说。顿了顿，他又接着补充道：“似乎在四年前，团长和她接触过。”
　　“嗯，因为那座古遗迹的文献有一部分在她手里。”团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却伸手拨开女人的尸体。“那么，既然‘奥维特之心’是她儿子的生日礼物………”

　　“你也一定知道它的下落吧。”

　　男人的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黑曜石般深沉的夜眸看向女尸的身后。
　　“…………艾尔·杰拉德小少爷。”

　　————阴影中，一个身体起伏微弱的小男孩正赫然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