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悟见空

1、曾经的曾经

　　……笨蛋。
　　……干嘛要跳下来。

　　她终究还是不懂我。不过也罢，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借口。
　　一个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借口。一个，解脱的借口。
　　其实，飞翔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失重的恐惧感让人心生不安。好在坠地前，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不过，楼上的那几位，你们可得有的忙了……
　　毕竟，像我这样符合条件的可不多啊……
　　凄厉的风声里，嘴角慢慢绽开了一抹惊心的微笑。

　　“砰——”

　　那是什么？
　　陷入黑暗之前，似乎有人惊惶地从天台探出身，无声却剧烈地开合着嘴唇。好像是那个人的小跟班呢。

　　他在说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切都不重要了。摆脱了身后那群苍蝇般无处不在的家伙，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笑了，函。
　　活着总是很累，特别是为了别人而活，尤其是为了一个对你根本不屑一顾的人而活。然而，即便是这样，也不得不被不被剥夺了属于个人的自由与权利。
　　活着，几乎让我忘了我是谁。普通人眼中，只有响亮而炫目的身份。然而，冠以如此荣耀的只是楚皇轩。也只能是楚皇轩……
　　楚皇轩似乎成了我的全部。我做了一辈子“楚皇轩”，却又不是他。

　　短短卄二载，明枪暗箭。只是悲哀。
　　一个替身无足轻重，然而却又处处受到拘束。我只需在危险来临时替他承受。贵族？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是连地沟都难以企及的污浊。在那个世界，人只剩下两种——可利用，与不可利用。不幸的是，我却成了前者。或许我应该感到庆幸？只是因为与楚皇轩极为相似的容貌与举止，几次在死亡边缘勉强被拉回。
　　这样的替身可是很难再找到了。
　　——那是当然，因为家主只需要一个，那么多余的便可以舍弃了。

　　不过几分钟之差，命运却是南辕北辙，云泥之别。相同的姓氏，相同的血脉，不同的是顺序与地位。

　　幸好，还有函。然而为了所谓“替身任性的个人情感会给家主造成不必要的烦扰”的荒唐理由，把你也给牵累了。
　　不过，这样也就能在一起了呢，真好……

　　叫我的名字吧，函，就像那时候一样。
　　我是…楚…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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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小时了呢？
　　庭院里的冬青树依旧挺拔，记忆里还残存着幼年时身后的他踉跄追赶的影子。
　　“哥哥，别走这么快，我都快追不上了……”
　　“哥哥，以后你都陪着小楼吧，一个人很寂寞的……”
　　“哥哥，我们一起走吧，不要总是丢下我……”
　　“哥哥，我好怕黑……”
　　“哥哥……”
　　………………
　　…………
　　“哥哥，我不想走！”————
　　七岁的记忆戛然而止，从那时起，身后便没有了他的总计。也哭过，也闹过，只因换来的总是冠冕堂皇的转移的话题，久而久之，竟不知应从何问起，似乎那七年的记忆只是一场梦。直到再见……

　　再见时已十四岁的生日，我们都长大了。而我，却情愿回到那段空白！小楼，他曾是那么好强，骄傲，又曾是那么害怕黑暗与孤单，至少………至少曾经记忆中的他，还是会喊我“哥哥”的弟弟御楼，而非如今俨然已被抹灭了个人情感的另一个“楚皇轩”！
　　我知道，他有多么不甘，而作为哥哥，我却无法保护他，甚至在他因替我承受危险的时候还不得不出席公众，连探望也不被允许。因为，我是家主。
　　………家主？家主！我宁愿要回那个会喊我“哥哥”的小楼！

　　“啪”

　　玻璃杯被无意间大力握紧的手捏碎了，红葡萄酒和着鲜血从指缝间蜿蜒滴落，突如其来的心悸让楚皇轩不由地捂住了胸口。他缓缓地直起身子，站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光怪陆离的午夜的都市，却始终有什么瘀滞在心头。

　　电话铃响了。

　　身为双子，直觉令楚皇轩几乎不敢去接起电话。但几经犹豫，他还是迟疑着选择了接听。

　　“……很遗憾，您的替身……死亡……”

　　一切似乎都变得支离破碎,听筒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
　　小楼……死了？

　　不过，其实这结局也是早就可以预见的——毕竟，他那骄傲是生来便刻在了骨子里的。至于为什么选择和那个函在一起，想必，这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为了相守而跟随的跟随吧……

　　别着急，小楼，那些个老家伙我会替你安排“好”的，放心吧。
　　小楼，千万要等着我。

　　……小楼，下一世，我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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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年Ｘ月，楚氏集团在一夜间濒临破产，数十楚氏高层人员猝死家中，死因仍在调查中。翌日，楚氏史上最年轻的最高执掌人楚皇轩被发现死于一墓前，初步确认为自杀。至此，百年楚氏的商业神话宣告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