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嫌疑人[刑侦]》追鹿

3、第 3 章

　　“唐队，尸检报告出来了。”

　　第二天，唐临川冒着雨到了警局，在门口甩了甩伞，把额前几缕淋湿的头发扫开，接过尸检报告翻了几页：“这么快？”

　　“虽然被热水泡过，但好在报案及时，”昨晚刚从市里回来的法医老高手里拿着个面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再晚半天就不行了。”

　　唐临川点点头：“报案人是不是到了？”

　　报案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楼梯上等着唐临川。她年逾花甲，可身上的衣服却考究得很，不像是被找来警局问话，而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学术沙龙。

　　“您好，”唐临川和她握了握手，带着人走进问询室，“您就是613案的报案人是吗？我想问您几个问题，不用太紧张。”

　　“案发当日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老人古怪地笑了笑：“死人，不就是最特别的事吗？”

　　唐临川被她噎了一下，但依旧好脾气地问道：“除了死人呢？”

　　“我去便利店回家的时候，看见那家的后院里跑出来一个人，”老人咳嗽了几声，“我记得那家除了一男一女，是没有小孩的，但是那天跑出去的是个年轻人。”

　　“那个人的大概样子，您还能记得吗？”

　　老人想了想，用手比划道：“没有你高，戴着帽子，上半身没穿衣服。”

　　唐临川在本子上把她说得话记下，无意识地转着笔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您和两位死者熟悉吗？”

　　“当然熟悉，”老人说，“那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家是一等一的好人，不管是什么事，他们如果能帮总会帮一下。周围的邻居基本都和他们夫妻俩关系好，所以他们死了大家还是很惋惜的。”

　　好人？

　　唐临川在笔记本上圈下这两个字，打了个问号。

　　“唐队，”周朋义见他送走了老人，慢慢走过来，“和交通队联系上了，正在查路口的监控，估计明天能有结果。”

　　唐临川把还没来得及换掉，却已经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这雨下得可真及时，有什么线索全被冲掉了。”

　　周朋义顺手拿起旁边的痕检和尸检报告：“还好咱们动作快，昨天就把该做的差不多做完了。”

　　“老周，”唐临川拧开一瓶矿泉水，又丢给他一瓶，“你觉得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朋义接过水：“怎么？你想学漂亮国搞那什么犯罪心理学的侧写？”

　　“哪能啊，”唐临川笑了，“咱没受过那正规的培训，能侧写出什么来？我就想问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朋义摩挲着下巴：“我觉得吧，他是个神经病。也不能说神经病，但肯定心理上有什么缺陷。”

　　“何出此言？”

　　“哪有凶手杀人是脱了衣服杀，杀完又把衣服套上的嘛，”周朋义把矿泉水瓶拋上抛下，“女的放进浴缸里，男的丢在一边，什么意思？浸猪笼？”

　　唐临川忽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他摆摆手：“我觉得你提供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

　　下过雨之后，天气也没有比平日凉快多少。被压抑了一天的暑气卷土重来，甚至比下雨之前还让人难以忍受。

　　唐临川把外套搭在胳膊上，心不在焉地顺着路向前走。昏暗的路灯投下一方黯淡的光，没被光顾的地方依旧一片黑暗，时不时有几只野猫从草地里窜出来又消失，也就只有它们和夏虫还保有旺盛的精力。

　　脱衣服杀人，再穿上衣服。

　　只处理女人，不处理男人。

　　为什么？

　　他闭上眼，试图把自己代入到案发现场。尸体的样子和满地血腥仍历历在目，但没有想到什么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一声尖锐的呼救打断了唐临川的思路。他猛地睁眼向前看去，发现拐弯处的墙上影影绰绰地映着个人影。

　　“你没有钱？”

　　“我没......没有......”

　　“操，”那人骂了一句，“骗谁呢？把值钱的东西都他妈交出来。”

　　唐临川听着那个被威胁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加快脚步上前。

　　劫道被警察碰上，看来这位囊中羞涩的劫匪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唐临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拿出警官证，和颜悦色道：“警察，把手举起来。”

　　“你骗谁呢？老子告诉你，你......”

　　这劫匪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毛贼，原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转过头看见正儿八经的警官证后立刻吓得浑身直哆嗦，差点求爷爷告奶奶地跪下来给他磕头。

　　“你这算抢劫未遂，”唐临川说，“给你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他踢了踢小毛贼丢在一边的木制棒球棍，棒球棍不偏不倚地被怼在铁皮垃圾桶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小毛贼如梦初醒，知道这是唐临川要放自己一马，立刻屁滚尿流地顺着小巷子跑了出去。

　　唐临川把警官证塞回兜里，转身打量那个被堵的倒霉蛋，却看见了张意料之外的脸。

　　倒霉蛋姓顾名一，是昨天在BLUE里遇见的那个笨手笨脚疑似未成年的招待。

　　他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一抿着唇摇摇头，哆哆嗦嗦地要把地上的一个塑料袋捡起来，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滚上雨后的泥浆，应该是白买了。

　　他好像有些急，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伸手就要拿那个浑身是泥的苹果。

　　“哎，”唐临川叫住他，“都脏成那样就别要了。”

　　“不，不行。”顾一磕磕巴巴地说，“是早餐。”

　　“你早餐就吃苹果？”

　　他点点头。

　　“那你住哪？”

　　“棚，棚户区。”

　　“什么？”巷口外一辆货车开过，正好盖住他过小的声音。

　　顾一涨红了脸，微微拔高音调：“棚户区！”

　　唐临川把已经被攥得变形的塑料袋从他手里拿出来，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Joker带你回酒吧，不给你找地方住吗？”

　　顾一摇摇头：“他没地方给我住。”

　　唐临川看着也就十七八的小男生低头站在路灯下，像被老师训话的学生，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他鬼使神差地问道：“要回我家吗？”

　　顾一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蓦地瞪大眼睛：“不，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按时交房租就行，”唐临川说，“平时忙起来也不在家，正好缺个人帮我收拾卫生。你会收拾卫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