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追忆》六羅

2、▼.2

　　金色如蜜的眼眸近在咫尺，一眨一眨地证明着神田所看到的并非静止不动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嘶……”

　　突然间，他清醒了过来，瞪着眼睛吼出声，脑袋还想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动作太大还扯到了伤口。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见他醒了，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与他拉开距离。埃米厄没有说话，移开视线时的时候，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让神田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总觉得自己又被这个女人调戏了。

　　“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去做。”埃米厄平静地说，话语间隐隐透露出愉悦感。

　　“随便吧，反正你们这里的东西，我也不怎么吃得惯。”神田冷冷地说，他对吃的也没什么特别要求。

　　“好。”

　　许是有了朋友，埃米厄连跟女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神田不自觉地看着她的样子发呆，如果现实没有这么残酷，那这个女孩该有多幸福呢？即便她说自己没有朋友，可他看得出来，女仆们对她很尊敬，也很喜欢，尤其是那个女仆尤丽斯，只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让她们无法成为平等的朋友吧。

　　安排女仆做早餐之后，埃米厄又再回到床边，“身体觉得怎么样呢？”

　　“还不如我自己恢复快。”神田如实吐槽，如果不是因为他现在无法用生命力进行自我恢复，他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吗！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只能延迟，他就充满了无奈。

　　也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他在这里待了也有一周，竟没有见到过恶魔。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被重伤之前，也确实是在跟恶魔战斗。

　　这么想着，他心中已有某种猜测——守护着这座小镇的圣女，自然而然的……将恶魔，拒之门外。

　　可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圣女的花园里？具体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短暂失去意识后，再出现就是在那里了。

　　“自己的生命要自己珍惜啊，你要是死了，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神田忍住想揍人的冲动，在心里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人还真是很头大。但是这样让他珍惜自己生命的人，却不珍惜自己的记忆……这么想着，他鬼使神差地说，“自己的记忆，也要自己珍惜，像你这样一意孤行，在乎你的人会伤心的。”

　　面对神田说的话，埃米厄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又或者是想知道，他这么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在乎自己的记忆吗？

　　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突然迸发出来，让她……心跳不已。

　　埃米厄很高兴，这是女仆们一致得出的结论，而那个让她很高兴的人，是神田。

　　她们看得出来，自从神田来到这里后，她们的圣女小姐不仅话多了些，连表情都丰富起来了，这也是件值得她们高兴的事情！

　　被圣女守护着的她们，也希望有人能够守护着并非普通人的圣女。

　　“难怪圣女总是叫神田先生美人，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确实也很美啊！”

　　“是啊，跟我们圣女站在一起，就是一副美丽的油画！”

　　“哎，要是圣女能跟他在一起倒也挺好的。”

　　“对啊，自从神田先生来了，圣女明显比以往要开心很多呢。”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把神田先生留下吧？”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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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美人”这个纠正了很多次也没纠正过来的称呼，神田很是无语，却也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动刀。

　　但……他是万不能留下的。哪怕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少女这两日的心情确实很好。

　　自从听到那些话后，神田没有一刻钟是能安静下来的，因为耳朵边出现了很多夸赞圣女的话，这是比日常唠嗑更加意图明显的夸赞。

　　哎……他无奈地转身，决定换个没有女仆们的地方，好好清静一下，散个步。

　　“吱吱？”

　　神田还没走几步，迎面而来的是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松鼠，大概真是埃米厄朋友的那一只吧。

　　“喂！你干什么？！”

　　只见它两步跑过来，就抓住了神田的脚踝，然后……唰唰两下就爬到了神田的身上，借由他宽大的针织衫，隐藏它瘦小的身体。

　　“等等！小松鼠你别跑！”

　　“真是的，平时喂你那么多好吃的，你竟然还抢圣女的糕点！过分，你太过分了！”

　　紧接着松鼠后面出现的，是一位拿着扫帚的女仆，她气呼呼地跑过来，气呼呼地跑过神田所在的位置。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要找的松鼠已经钻进了神田的衣服里，还傻乎乎的朝着松鼠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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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神田知道了，这只松鼠是把他当成避风港了。而那个女仆也相当的……竟然没发现神田正在往衣服里捞着什么的姿势。

　　“你可以出来了！”他没好气道。

　　小松鼠倒也通人性，似乎是察觉到危险已过，它从衣服下摆探出个头来，这才下了地。

　　“吱吱，吱。”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还真像是在道谢一样，只是它吱完了，就又跑了。

　　神田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再这么叹气下去，他觉得自己要老了。

　　顺着长廊走出去，就是花园了。这里平时除了照顾花草的女仆外，倒也不会有其他的人。这让听多了女仆们唠叨的神田，得以清静一会儿，闻着这里清淡的花香味，精神也能放松一些。

　　他走了一会儿发现，这花园还真是大，上次与埃米厄一起来散步时，也只逛了一半的样子，直到他穿过一座小桥，才见到那棵供埃米厄乘凉的大树。

　　大树上，埃米厄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日记本，写着什么。一旁是那只听说偷吃了埃米厄的糕点的小松鼠，确实拿着什么在那儿吃着。

　　小松鼠时不时的会吱吱两声，她也像是能听懂它意思一般，嘴角微微上扬着戳了戳它毛茸茸的脑袋，眼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她身上，就像是上天降下的圣光，将她笼罩在里面，让人看起来不太真实。

　　那是轻纱，是圣光，是神对她的宠爱。

　　埃米厄不说话的时候……确实，美得不像人间之物。

　　这一点神田不否认。

　　就这般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亦如女仆们所言，像是一副美丽的油画，让人不忍去打破这片刻的美好时光。

　　写完最后一笔的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日记本收了起来，一抬头便发现了不远处的神田。她高兴地冲着他笑着挥挥手，就从座椅上走下来。

　　许是氛围正好，又或许是她太过完美，看着那朝着他小跑而来的身形，竟让神田觉得，她也还挺可爱的，心中荡起一丝欣喜。

　　“美人，你是来找我的吗？”

　　“……”

　　欣喜一闪而过，神田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

　　火光。

　　惨叫声。

　　空中的恶魔。

　　与之交战的黑衣少年。

　　熟悉的小镇在一瞬间变成战场。

　　身边的人化作灰烬散去，洁白的衣衫被染的鲜红，怀中是昏迷不醒的少年，而那些非人之物的炮火所对准的人——是她自己！

　　埃米厄在睡梦中被惊醒，她看到了未来的真实，看到了无法挽回的灾难发生，看到了……令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结局。

　　这是她的力量之一——预知梦，她很少会用到，除非是真的会发生很大很严重的灾难时，才会被动触发。上次能知道神田在哪儿，只是听到了神的话语，并非预知梦。

　　她细细回想了一番，更加确认了那些恶魔们的目标，是她。而恶魔来势汹汹，连身为驱魔师的神田都被它们重伤……

　　不行！

　　她的责任就是守护这座不大的小镇，守护这些爱戴她，对她友好的人们。

　　这其中，也包括神田。

　　她平复一下心情后，起身去了神田的房间，她要让神田完全好起来，并……在事情发生之前送走他们！

　　就算没了关于神田的所有记忆，也无所谓，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嗯，那样就是最好的……

　　心底隐隐浮现出的遗憾，也被她压了下去。在灾难面前，她个人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为她是圣女，是守护小镇的圣女。

　　神田是被一阵哭啼声吵醒的，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那个负责给他换药的女仆的声音。因为她不似其他人那般话唠，所以神田对她还有些印象，他记得……这个女仆好像叫尤丽斯？

　　当他缓缓地睁开眼时，他才发现自己不是在柔软的的床上，而是在不停颠簸抖动的马车里？身上搭着他的团服，六幻也安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透过帘子摆动的缝隙，他看见了才微亮的天边，明显现在还早。

　　“……”尤丽斯发现他醒了，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哭泣声，但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神田先生，你……你醒啦。”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被移动到了马车里都毫无感觉？

　　神田坐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他急忙捞起衣服一看，已经完全好了。明明昨天都还在有伤的这副身体，现在别说是伤，连一点疤都没有了！

　　“这是在哪里？”神田问。

　　“我们在去避难的路上。”尤丽斯说，稍微解释了一下，“小姐预知到小镇会有灾祸降临，于是让我们一大早赶去避难场所……”

　　“埃米厄人呢？”

　　是什么样的灾祸，能让她大半夜做出决定，安排大家都逃离这里？甚至连夜治好他所有的伤，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让他走的如此仓促？

　　“小姐……小姐说……”尤丽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让我们照顾好你，别让你回去，她却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呜哇，神田先生，你说小姐不会有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不安……”

　　尤丽斯还是止不住地哭了出来，她很喜欢埃米厄小姐，曾经……也是她的朋友。但因为圣女的特殊性，在某次治疗之后，她忘记了尤丽斯，深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尤丽斯便决定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

　　即便不再是朋友也没关系。

　　只要……埃米厄还能对她微笑就好。

　　因为她的圣女小姐，对她很好很好，比对其他女仆都要好！

　　“……”

　　神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事。

　　“神田先生，可以拜托你把小姐带出来吗？”

　　如果埃米厄为了守护他们而亡，那尤丽斯一定会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而后悔！

　　她知道神田也不是普通人，否则神不会让小姐救他，小姐也不会为了保护他，让大家带着他连夜逃走！

　　“就算小姐是圣女，就算她忘了我，我也希望她能够为自己而活，为自己多想一想……我很喜欢小姐，我不想她是为了保护我们而牺牲！我也劝说了她很久，可是她说……那些人的目标是她，只有她在那里，我们才能躲过这次灾祸……她对我们的付出已经很多了，我不想她死！”

　　那些人？

　　在尤丽斯的话语中，心中已有某些猜测的神田感到一阵不安，若是埃米厄为了救他或是这些人而搭上性命，实在很不值得。

　　“神田先生，求你……”

　　神田看着又哭起来的女仆，她哭得很伤心，似乎是真的害怕埃米厄会死掉一样。

　　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地穿好团服，拿上六幻，轻拍了一下尤丽斯的脑袋以示安慰。

　　“嗯。”

　　安排大家都离开之后的清晨，埃米厄正坐在她专属的乘凉椅上写日记，她想把最后的记忆与自己所想留下来。这样，即便是死了，也有东西能证明她曾经活过。

　　陪在她身边的是那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松鼠，只见它三两下就爬上埃米厄的肩头，“吱吱”地叫着。

　　“去吧，之后……就把它交给尤丽斯吧。”埃米厄把不大的日记本交给小松鼠，将她身边的最后一个生命体给赶走了。

　　当恶魔们找到她时，清晨的朝阳正从天边升起，暖色调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让他们一时间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神的仆人，而是神本尊。

　　“圣女大人可真是让人好找啊。”说话的是一台LV3恶魔，它打断了此时安静的一切。它没有伪装自己，任由那类似金属的皮肤裸露在外，说的话也还算有礼貌，至少看上去是这样。“你的信徒们呢？不会是吓到逃跑了吧。”

　　随着说话的LV3恶魔一道出现的，还有五台同等级的，和大约十多二十台低等恶魔。数量之多，让埃米厄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值得恶魔们如此兴师动众。

　　埃米厄淡淡地撇了它一眼，眼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你们的目标不是我吗。”

　　“听闻你有预知能力，看这空落落的院子，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吧。”

　　“你们能进来，就意味着……有能破坏我结界的恶魔？算了，那无所谓，你们的目的是杀了我？”

　　她淡淡地笑着，神情自若，面对那些恶魔，不冷静又如何呢？她在这里，就只会有一种结果，那已经是她能尽力去改变的，最好的结果。

　　“当然，如此美丽又特殊的小姐，很吸引人啊。”另一个还保持着人类外表的恶魔说。“杀你倒不至于，如果圣女能跟我们回去，那再好不过了。”

　　“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只好打断你的腿了。”

　　“那样太粗暴了。”

　　“诺亚大人只是说带回去就行，可没说不能打伤啊。”

　　恶魔们抛出了活下去的条件，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可埃米厄看起来不是很稀罕。

　　“我是圣女，是神的仆人，你们认为，我会答应吗？”

　　“那就，只能粗鲁一点了！”

　　“一幻·灾！厄！招！来！”

　　“二幻·八！花！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