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追忆》六羅

3、▼.3

　　“一幻·灾！厄！招！来！”

　　“二幻·八！花！螳！螂！”

　　就在LV3的恶魔指挥着低等级恶魔准备对埃米厄动手之际，从天边传来一阵冰冷的话语，随着话语一同落下的，还有许多自六幻刀尖浮出的异形虫，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毫无防备的低等恶魔！

　　“砰砰砰！”

　　霎时间那些浮在半空中的低等恶魔，便炸成一团团火花！

　　而那个发起攻击的人——神田，趁着它们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又砍了几台恶魔。

　　反应快的恶魔，一看清是驱魔师，立马都扑了上去，其中也包括三台LV3的恶魔！

　　不过片刻间，往日美丽的花园就变成了战场。

　　“！”

　　埃米厄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越过高墙，落进了她的花园之中……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很快被一抹担忧所覆盖，那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悲痛画面，让她忍不住大吼出声，“你回来干什么！”

　　神田不语，手起刀落间，又破坏了两台恶魔。只是眉间微微皱眉，说明他听到了埃米厄的话。开启二幻式的他，无论是攻击强度还是速度，都要高上很多，即便是面对加入战局的LV3，他也面不改色。

　　“没想到还有个驱魔师！我运气真好！”LV3的恶魔们突然兴奋起来，要是能杀掉驱魔师，再将埃米厄献给诺亚大人，那岂不是更好？

　　看圣女这副着急的模样，还维持着人形的那恶魔咧开一个笑容，伸手就将急忙冲下来的埃米厄抓住。“亲爱的圣女小姐，你要去哪儿？”

　　“放开我！”埃米厄嫌恶地挣扎着，只可惜，她的力气在恶魔面前，根本没有意义。

　　“看你这担心的样子，怎么？那个驱魔师是你的小情人吗？”

　　埃米厄在心中一惊，这才惊觉自己的态度过于反常，让恶魔钻了空子！她没由来的感到害怕，害怕极力去避免的结局还是会发生，害怕神田，死在她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会害怕失去这个人？一时之间，她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这样的心情，以及自己的举动。

　　“呵。”她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

　　“你骗不了我，我对人类的感情，可是看得很清楚。你这么激动，一定是喜欢他。”恶魔戏谑地笑道，“要是你乖一点，我也能让他死的痛快些！”

　　喜欢？

　　对于恶魔说的话，埃米厄不太理解。记忆残缺的她，没办法去知道喜欢是怎样的情感，她只是……只是因为神要救神田，而她也不想神田死。

　　这样算是喜欢吗？

　　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不管我如何选择，你们都会杀了他。”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要是增加一点乐趣，想必会看到很有趣的事情吧！”恶魔说完，那捏着埃米厄右手腕的手上突然红光一闪，惨叫声破空而出。

　　“啊啊啊——”

　　只见埃米厄的手腕像是被烧焦了一般，皮肤瞬间变成了褐色，一点点从手腕处向上蔓延，刺骨的痛更是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从没有受过这等伤害的埃米厄显然承受不住这样的痛，她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可是……只会更痛！

　　“哈哈哈哈哈。”恶魔的心情似乎很好，还稍作解释道，“怎么样，疼吗？这是我的黑暗物质，死亡倒计时，当你全身都变成这样时，你必死无疑。不过你求我的话，我也许会放过你哦？”

　　“……”埃米厄疼到说不出话了，白皙的肌肤上浸出冷汗。

　　“埃米厄！”神田听闻她的尖叫声，目光立即看向她这边。

　　“东张西望可是死得很快！”

　　“啧……可恶！”面对突然又冲过来的两个LV3恶魔，让他一时间有些自顾不暇。他很厉害没错，可再厉害，一个人面对好几台LV3的恶魔和那些残余的低等恶魔，还是会受伤，更别说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救她。

　　他把视线收回来，专心的对付着这些恶魔。虽然他没有元帅级别的能力，但作为驱魔师，他也是恶魔的天敌。

　　其中一个LV3窜到他身后，掌心蓝光闪现，也不知是什么招式，趁他不备，击中了他的后背。

　　那高扎的秀发霎时间披散开来，与脸上的鲜血混杂在一起，让埃米厄心中一惊。

　　“神田……”埃米厄见不得他受伤流血……也许自己真的如恶魔所说的那样，喜欢他？不然，她为何会在看到他受伤时，心里会更加紧张呢？但这并不影响她做出选择，若是神田死在这里，那她救他就没有意义了。

　　她贪恋地看向神田。

　　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对他们两人就越不利。原本是想留下些记忆，至少不想忘了这一点点的快乐……可她不想死，也不想忘记神田，更不想看到神田死去。

　　她迅速地做了决定，只有不让自己落入恶魔手中，神田才没有后顾之忧！她咬紧牙关说，“神的仆人，是不会向黑暗屈服的。”

　　“你说什么了？”恶魔低头问她。

　　恶魔还在疑惑间，便觉得有什么冰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埃米厄使用了“生”力量，去对抗恶魔的黑暗物质，去对抗“死亡”。

　　很快的，恶魔发现不对劲了。那感觉到冰凉的手，竟让它有种要被撑爆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手里迅速增长，流动，想要撑破皮肤到外面来！

　　这样的认知让它一时间惊慌失色，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圣洁吗？！

　　此时，神田爆发了高伤害的攻击，突其不意地将那些小看他的恶魔一一解决，其中也包括那些LV3！但他也没讨到好，身上都是伤，血液浸湿了衣衫，看起来狼狈至极。当他看清埃米厄的右手已变成焦黑一片时，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怒气。

　　“埃米厄！”

　　“……”埃米厄朝他笑了笑，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

　　她已经竭尽全力地去避免预知的结局了，最后如何……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就算还活着，失去了记忆的她如同舍弃了“埃米厄”的过往，也算是死了。

　　“喂！你做了什么？！”恶魔大叫着，放开了她，不知名的恐惧侵占了它的心，让它无法维持表面的礼仪。人类的外表一点点破裂开来，变成恶魔，它看见自己的双手，似乎已经有点变形了！

　　神田趁着这个空档，立刻冲过去了结了它。

　　“可恶……”

　　恶魔的话语随着身体的爆炸而消失，神田回到埃米厄身边时，她已经晕过去了，身上也出现了一点五芒星的图样，但并没有继续蔓延的迹象。右手那被恶魔的黑暗物质侵蚀的地方，焦黑色的皮肤正一点点脱落，却多少，还是留下了类似烫伤的痕迹。

　　许是因为她的力量，在关键时刻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还阻止了自己的死亡。

　　见状，神田用六幻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温热的鲜血立刻从伤口处冒出来。他将血滴在埃米厄的微张的口中，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希望……他这特殊的血液，能救她一命。

　　【我是埃米厄。】

　　【我生于此，长于此。】

　　【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朋友。】

　　【我是圣女……圣女不需要这些，只需要知道自己是神的仆人，替神庇护着这里就好。】

　　【但……我想我在遇到神田之前，也是有朋友的，不是小松鼠，是一个女仆，她叫尤丽斯。】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我，随便对上一两句话，她都能很开心，知道我要安排大家离开时，很积极地配合我……我想，如果我不会因为治愈能力而失忆的话，我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一定。】

　　【尤丽斯，谢谢你。】

　　两日后，小镇上的人们陆续返回来了，而一回到圣女的住所时，尤丽斯就收到了小松鼠送来的日记本。

　　里面是有关圣女的“记忆”。

　　她读了读，在看到最后那句谢谢时，已经激动到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小声地哭出来，尽量不打扰到床上那已经昏迷了两日的埃米厄。

　　而一旁……是在帮神田重新包扎的女仆们，她们总是那么叽叽喳喳的，哪怕心里其实很担心埃米厄，也不能都守在床边哭哭唧唧吧？

　　她们还是需要坚强，也必须坚强！

　　“神田先生！虽然我知道您不是普通人，但也希望您能够小心一些啊！要是小姐看到您又受伤了，她绝对会伤心的！”

　　“我们谁都看得出来，圣女喜欢您，您就不能更爱护自己一点吗！”

　　“要是在外面又受伤了怎么办？我们还指望您能保护小姐呢！”

　　女仆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听得神田一个头两个大，特别是“喜欢”这种话题由别人说出来很别扭啊，还没办法插嘴叫停……他只觉得很烦，巴不得她们赶紧走人！

　　尤丽斯无奈地笑笑，虽然她也这么想的……但算了，还是不说神田了，反正她们都说了那么多，也不差她一个。

　　她擦掉眼泪走过去，郑重地朝着神田鞠躬，道，“神田先生，谢谢你！”

　　神田盯着她看了看，知道她在谢什么，也没说话。至少就结局来看，他们都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只是没想到，尤丽斯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住了。

　　“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我希望，神田先生能带埃米厄小姐离开这里。”她把自己和大家讨论过后的结果说了出来，“我们想过了，圣女庇护着这里，可我们也不能一味地依靠她，也不想她会为了我们而死。这么多年也够了，希望接下来，她可以为自己而活！”

　　是的，他们讨论了一天一夜。

　　他们的小镇应该靠大家来保护，不应该单靠圣女，更不应该将她推向死亡，来以此换取安宁。而神田，这位强大的驱魔师，可以保护他们的圣女！

　　“这件事我无权做决定。”神田听完，抬头示意她们，“能做决定的，只有埃米厄自己。”

　　“嗯，我们会尊重她的决定。”

　　待女仆们离开，神田走到床边坐下，看向了还躺着的埃米厄。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昨天之前，还是他躺着，转眼间，就换了位置。

　　安静的埃米厄很好看，就像是一个躺在橱柜里的精致人偶一样……如果不去看她右手上的伤的话。

　　手中的武器是为了斩杀恶魔，也是为了救人……他从不觉得自己身为驱魔师就可以救所有人了，可一想到要是当时再晚一点，就要失去埃米厄……他就觉得很焦躁。

　　若是埃米厄只是个普通人，不要说反抗了，连恶魔的黑暗物质都不可能忍受得了，那可是携带着恶魔病毒的攻击！

　　“呼……”神田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是谁？”

　　虚弱的声音将神田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一抬眼，看见的是一双充满了茫然的眼眸。

　　果然。

　　“我是神田。”

　　神田压下心中的失落感，转移视线不去看她。

　　不知是神田的血还是埃米厄本身的治愈能力在发挥作用，她不过又睡了一日，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只是从手腕处开始蔓延的伤疤，却没办法治好。

　　对此毫无记忆的埃米厄，她只能用丝巾，将手腕裹起来不去看那丑陋的伤疤。

　　她自醒来，只要一去回想那不知存在与否的“记忆”，就像是坠入了一片清亮的湖水中，里面没有鱼没有水草，也没有那些细小的漂浮物，连波纹气泡都没有。而她就漂浮在湖水里，一种难以自持的窒息感，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偏那湖水中，没有一样能够让她抓的“稻草”。

　　越是努力去想，就陷得越深……就连去看那本日记也一样。

　　神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埃米厄坐在床上，紧闭双眼，样子极为痛苦……直到她开始乱挥，他才过来阻止她。

　　“埃米厄……埃米厄！醒醒！”神田抓住她胡乱挥舞着想抓住什么的双手，呼唤她。

　　“埃米厄！”

　　“！”

　　双手似乎是因为抓住了神田的衣服，埃米厄才逐渐冷静下来，睁开眼努力地想看清眼前的人。

　　“神田……？”

　　“是我。”

　　“我……”埃米厄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靠近他的怀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越是去想，就越难受，像是掉进湖水里一样，越陷越深，无法呼吸……”

　　“……”神田虽然有猜测过，她的记忆可能会永久性的失去，却没想过，失去全部记忆的埃米厄会这样痛苦。

　　她在颤抖，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神田难得温柔地拥住她，想要给这个一片空白的少女一点安全感。

　　“你是埃米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过去的不用刻意去想也没关系，重新开始吧，开始你新的生活。”

　　神田说得很慢，他不想逼少女现在就去决定，也不想少女再继续当什么圣女。她的人生，不应该被神左右，也不该被“圣女”所束缚。

　　“我想跟你一起走。这里，我既熟悉又陌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埃米厄说。

　　之前看过日记本的她，多少从中知道一点，自己失去记忆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但都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更彻底，更……让人无法呼吸。

　　尤丽斯不是也说了吗？大家都同意她离开，也都尊重她的选择。

　　既然如此，她想要去寻找自己，哪怕是给自己创造新的记忆，那也是与之前的“埃米厄”无关了。

　　埃米厄决定跟神田一起离开。

　　这应该是小镇上所有人想看到的结局，但……还是有许多人表现出了不舍，尤其是尤丽斯。

　　她哭了许久，眼睛都红肿了也没止住哭泣，许多人轮番安慰她也没管用，一直重复念叨着舍不得埃米厄的话。

　　直到因为她的哭闹而有些不耐烦的神田说“你跟她一起走不就行了吗”，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并高兴地让她也一起去。

　　尤丽斯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却笑着说道，“不……我要留在这里。等小姐想回来了，我一定为她准备好干净的房间和美味的食物。”

　　她希望，她的小姐能有一个可以回来的“家”，而她，在这里等她！

　　埃米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的一切……她都觉得很好，却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离开。

　　为什么呢？

　　这里明明有会等她回来的人。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无论何时想回来，”尤丽斯牵起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尤丽斯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的，埃米厄小姐。”

　　埃米厄感受着传递过来的温热，忽然浅笑道，“我会给你写信的。”

　　“嗯！”

　　“喂，要出发了！”一旁早就坐在马车上的神田忍不住提醒她们，若再不打断她们，怕不是尤丽斯又要说很久了！

　　“好。”

　　告别了众人，埃米厄正式踏上了自己的旅途，与神田一起。

　　“神田，我……是不是挺喜欢你的？”马车上的埃米厄，看着四周不断后延的风景，突然说道，“我觉得应该是，至少……我醒来时，第一眼看到你留在身边时，会很安心，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神田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思绪不自觉地回到过去，回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一切都那么完美圣洁的少女，轻挑着他的下巴说：

　　“啊啦，是个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