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65、番外十二

　　吃过晚饭，一家人一起看了一会电视，尹安然说有点累，先行去休息。
　　躺在父母家客卧的床上，尹安然睡不着，不仅是因为认床，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事，堵在胸口又无法言说，让他烦闷不已。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阵，尹安然爬起来开了床头灯，他想打电话给周明义。
　　联络之前，尹安然想到了时差的问题，又一寻思觉得如果见是他打来的电话，不管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比如开会见客户谈判或是其他，他相信周明义不会介意，而尹安然心里又着实挂念周明义，非常非常想要听到他的声音。只要听到周明义的声音，尹安然想，他就一定会安下心来，不会再这么不安烦躁。
　　周明义每每去外地出差，必定会留下联络方式，除了他随身带的手机，还会留下秘书和出差地办会地方的电话，方便尹安然有事联系。
　　打电话给周明义却迟迟不见接听，尹安然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查了一下时差，这个时候正是周明义那边的近中午时间，尹安然猜想该不会那么早吃午餐，那就是该还在工作才对，怎么电话没有人接听呢？
　　怀着不安，尹安然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黑暗中房间的天花板，翻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一点。
　　第二天起床，刷牙的时候，尹安然在镜子里看到他自己脸色不太好，眼底还有黑影，他用力洗脸，希望不要被母亲和周伯伯注意到。
　　跟着周伯伯和母亲一块去喝了早茶，家人之间的闲话家常、说说笑笑让尹安然觉得心情仿佛不那么郁结了。他暗暗安慰自己：周明义是个做事有效率的人，他出一趟差会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或许他在纽约只是忙，只是工作繁忙，并没有其他。
　　还是……暂时不去打扰他吧。
　　在父母这里呆到半下午，尹安然说他该回去了。知道儿子明天还要上班，两位老人都没有过分地挽留。董芸做了两样能放的家常小菜，装在保鲜盒里让尹安然带着。
　　“回去记得放在冰箱里，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热一下。记得拿回去要及时吃。”董芸叮嘱道。
　　“是，是，知道了妈。”
　　“你这孩子。”
　　离开父母家，尹安然将车驶上回香岛的路。
　　星期天的下午，高速公路上车流不停。尹安然连开车边想，果然有不少人是趁着周末来香岛旁的卫生城过周末，吃海鲜看海景，放松休息，然后再返回香岛，继续工作打拼。
　　车流前进的速度变慢了，越来越慢，尹安然不禁向前方远处望去。
　　该不会又出车祸了？尹安然在心里暗忖。他和周明义不知往来这条公路多少次，回家探望父母，他们同行的时候一次车祸都没有遇到过。今次尹安然自己过来，居然来同去都遇到车祸？尹安然暗想：不会这么巧吧。
　　警车从旁边车道上驶过，尹安然望着闪烁的警灯，开始有种预想确实的感觉。
　　果然，前方又发生一起交通事故。
　　当被引导着缓缓驶过事故路段时，尹安然心里想着要刻意回避，目光却实在无法控制地往一旁瞥去。眼角的余光看到警察正缓缓合起一个大袋子，这种袋子尹安然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是装尸体的。尹安然心里咯噔一下，车祸中有人死了吗？
　　撞损的车辆、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滑过尹安然的眼帘，突然，他又一次看到了血！从一辆车敞开的车门处尹安然看到车里有血，更有血液滴落在路面上，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尹安然迅速移回目光，双手握紧了方向盘，瞬间的晃神之后他慌忙凝住心神，专注开车。接下来的一路上尹安然的心情紧张，胸口发闷，原本一向并不感觉到漫长的回家之路，尹安然觉得他仿佛开了很久的车才又驶到了宁静路上。
　　推开家门，坐到家里客厅的沙发上，尹安然这才有种回过神来的踏实感，他用穿着拖鞋的脚用力踩向地面，甚至磨蹭了几下，来加深内心的安全感。胸口仿佛涌动着什么，尹安然站起来，他想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周明义。目光落到没有开灯的书房，尹安然意识到周明义现在并不在他身边，想了想，尹安然又坐回了沙发里。
　　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他在外面出差，说这种事给他听，影响心情。
　　整理好明天上班需要的物品，尹安然熄灭了客厅的大灯。洗过澡，他穿着浴袍进了卧室。在看了一会书之后，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尹安然关掉台灯，钻进被子里。
　　身边少了个人，好像有点冷。尹安然拉拉被头，蜷缩起身子，闭上眼睛。

　　仿佛从一团迷雾中钻出去，眼前的朦胧景象渐渐清晰，尹安然看到他正站在香岛市的某处街头，脚下是人行道的路面，周围是都市里的高楼，街灯整齐的排列着，灯光中，远处的码头隐约可见。
　　怎么在这儿呢？尹安然思索着。周围的街道仿佛有人，又仿佛没人，安静的让人诧异。
　　茫然地向四周环顾，尹安然突然发现不远处停着车辆。这是在哪儿呢？我应该回家。这么想着，尹安然下意识地往车辆处走去。他看见远处的车辆并不是规矩地停放着，而是七横八竖毫无章法。怎么能这样乱停车。尹安然想着，加快了脚步。
　　越走离车辆越近，终于近到可以看清车内的情况，尹安然发现有辆车侧对着他，正好可以看到驾驶位上的情景。有个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醉酒驾驶？尹安然首先想到了这个。是出车祸了吗？尹安然立刻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找手机，同时人也走近了，微弯下身望向车内。
　　借着街灯的灯光，车里的人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对方是趴伏着的，可以看得到侧脸。
　　看起来好眼熟。尹安然心里想着。啊，这是哪个朋友，难道朋友醉驾出了车祸？
　　突然，尹安然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因为这时他完全分辨出趴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是谁——周明义！
　　周明义出事了！电话呢？我的电话呢？尹安然惊慌急切地摸索着，上下拍着他的衣袋，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没有手机我要怎么求救！一边继续掏摸着他的口袋，尹安然一边四下环顾，他想找人，找电话亭。可是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一座电话亭都看不到。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周明义！

　　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尹安然急促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脊背上的冷汗沾湿了薄薄的睡衣。撑在床上的手抓到床单，尹安然收紧手指，攥了攥，手心中布料的感觉让他的思路渐渐清楚。
　　原来是梦。
　　尹安然抱膝而坐，一只手扶着额角，黑暗中他环顾卧室，然后伸手打开了床头灯。一眼看到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尹安然一把抓了过来。
　　原来手机还在。原来只是一场梦。
　　尹安然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放下手机，尹安然重新躺回到枕上。
　　深呼吸，一下，又一下，尹安然借着这么做来平复心情。做恶梦的感觉真不好，而且现在还只有他一个人。
　　静静躺了一会，尹安然觉得口渴，下床去倒了一杯水来，靠在枕上慢慢喝着。他心里突然有种渴望，想要周明义此时此刻在身边的感觉变得异常强烈。
　　“要是他在就好了，他什么都不怕……”
　　尹安然喃喃自语。恋人曾经调侃过他被尹安然当成平安符、辟邪的工具，尹安然喜欢看恐怖片但又胆小，周明义什么都不怕，他似乎没有恐惧的事或物。不单纯是胆子大，尹安然总觉得周明义什么也不怕是因为他心中无愧、内心方正，坦然则无惧。
　　又坐了一会，尹安然看了看时间，快凌晨三点了，想到明天的工作，尹安然熄了灯。
　　黑暗重新唤起了尹安然心中的恐惧，他抓紧被角，缩起身体，瞪视着卧室的天花板，了无睡意。
　　不行啊，明天还要上班，休息不好会影响明天的工作。尹安然这么对自己说。要不要听点什么轻柔的音乐来放松神经？想了一下尹安然打消了念头。有声音，说不定会更不安，还是安静的好。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尹安然又开始深呼吸，一下，又一下。
　　刚才的梦魇，仿佛电影回放般从尹安然脑海中闪过，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原来根本没有。仿佛又身处那处诡异而安静的街道，耳边隐隐传来附近码头的海浪声，梦中的车辆在眼前越来越近，尹安然想控制住身体不要走近，想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却做不到。
　　趴伏在方向盘上的人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停止呼吸，他的侧脸就在不远处。尹安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是，不是！
　　猛地睁开眼睛，尹安然浑身一震，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刚才梦中的一个细节在尹安然的脑海中重现、定格、放大——趴在方向盘上的那个人，他的耳孔中有血液流出，一股暗红沿着腮颊缓缓流了下来。
　　血！
　　尹安然再次坐了起来开亮了台灯，然而眼前的光明并没有冲淡掉他心中的恐惧感。
　　血。今天路过的车祸现场尹安然看到了血，刚才的梦中，他又一次见到了血。
　　心慌的滋味难以形容，不祥的预感反复盘旋，尹安然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下床奔去书房，想要打电话给周明义。
　　拨打了周明义留下来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有人接听，尹安然又换了工作电话打过去，仍然没有人接。推算了一下时差，尹安然觉得周明义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工作，就算外出他也该带着电话才对。
　　为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胸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梗得尹安然几乎不能呼吸，只要一闭眼，梦中的那一幕就会在脑海重新出现——趴在汽车方向盘上的人，一股暗红的血液从他的耳孔里缓缓流出，沿着腮颊流淌下来。
　　尹安然又烦燥又急切，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幕？为什么周明义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他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了？拜托给我个真相！拜托告诉我他没有出事！
　　再也睡不着了，尹安然在书房里一直坐着，每隔一会就拨打一次周明义的电话，然而一直到天亮，电话也没有人接。
　　胡乱洗了把脸，尹安然坐在沙发上想着，看了看时间，他打电话给周明义的秘书之一——柏安娜。尹安然知道周明义出长差时为着安全妥善计，一般都是带男性秘书随行，而让女孩子留在本市。
　　“安娜姐，我是安然。”
　　电话那端，柏安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啊，安然。好早。”
　　“安娜姐，我想请问你一件事。他，他，你有他在纽约的电话吗？”
　　“周先生在纽约的电话？”柏安娜重复了一遍，一时还没有完全明白尹安然的意思。
　　“是。他出差时有留电话给我，可是我怎么打都打不通。”
　　柏安娜这时意识到是尹安然有事情要找周明义，否则他不会在这个时间打这通电话给她，她立刻回答道：“有，我告诉你。”
　　柏安娜报上的电话码号和周明义留给尹安然的是一样的，尹安然问道：“还有别的电话可以打吗？”
　　“可以打给周生住的酒店，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或许周生并不在酒店。他有可能会在这次要谈生意的对方公司、银行、律师行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很确切的话现在不好讲。”柏安娜语带歉意地说道。
　　“我……”尹安然无法把他想立刻联络上周明义的理由讲出来，他觉得这理由不便对外人道，“我想找到他。打电话给他一直没有人接，我不放心。”
　　柏安娜应道：“我明白。我现在人还在自己家，我立刻去公司然后联络周生，我联络上会告诉周生你在找他，让他回复你。”
　　尹安然知道现在时间尚早，远不到出门上班的时间，他说道：“谢谢安娜姐。”
　　“不客气。”
　　“你要是联系上他了，告诉他我要找他，让他打电话给我。”
　　“是，我会。”
　　放下电话，停了一会，尹安然又继续拨打周明义留下的号码，仍然没有人接听。
　　怎么会？为什么？他不是第一次出差走，以前留下的电话号码都可以打得通、有人接，为什么这一次……
　　不安和恐慌占据了尹安然的心，让他坐立难安。
　　放心不下，无论如何放心不下。尹安然在瞬间做出了决定。从书房的抽屉里翻出护照，尹安然拿了背包就匆匆出了门。

　　周刊编辑部的老总办公室里，尹安然急切地向老总恳求，“BOSS，我想请假。”
　　“怎么了？”老总关切地问道。
　　“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想请几天假。”
　　“什么事？”老总听了坐正身体，“怎么了安然。”这时的老总也发现尹安然神情不对，整个人都显得相当不安。
　　无法道明原委，尹安然只能说道：“就是有点事，我想要请几天假，离开一下，拜托，我不是有意请假，我真的是有事。”
　　老总安抚尹安然，“不要紧，安心，安心，我放你假，家中有事的话你去处理。”
　　尹安然一听松了一口气，“啊，谢谢BOSS。”
　　老总这时又关心地问道：“安然，需不需要同事们帮你手？到底是什么事？”
　　尹安然摇头，“没事，我处理得来。谢谢BOSS。我，我可能需要3、5天的时间才可以。”
　　“不妨碍，你先处理家事。”
　　“谢谢。”
　　匆匆从BOSS的办公室出来，尹安然又向编辑告过假，跟几位有工作关联的同事讲明有点事不得不请假几天，将手头的公事交托妥当，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杂志社。

　　在飞机场，尹安然向工作人员询问最近的去纽约的航班，得到的答复是最近的几班直航班机都已经满座，想要直航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有一班半小时后起航的飞机还有座位，不过需要转机两次才能到纽约。
　　“好，我就订这一班，谢谢你。”
　　只要能尽快出发赶去周明义所在的城市，其他的尹安然都已经不在乎了。
　　当飞机起飞之后，望着舷船外的蓝天，尹安然这才感觉到了一点点踏实。
　　“咕噜噜”的声响引起了邻座乘客的侧目，尹安然这时才想起来他没吃早饭，肚子饿得微疼，而且口很干。向乘务员示意，尹安然悄悄问道：“请问，这班飞机有没有航空餐可以吃？”

　　近20个小时的行程之后，尹安然乘坐的班机在纽约的机场降落，当走出闸口，满眼是陌生的各色人等，看到的尽是不熟悉的文字，尹安然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不知道周明义在纽约是住在哪家酒店。
　　慌不择路之后是走投无路，尹安然想笑自己，还以为做的不错，其实毫无准备错误百出。
　　用机场的电话又拨打了周明义留下的手机号码，这一次仍然没有人接听。尹安然思量一番，又拨通了香岛市的电话。
　　拜托，这一次的电话一定要有人接。
　　“喂。”
　　“金大哥，是我。”
　　金则泰在电话那端颇为意外，“安然？”
　　“是。金大哥，我有事请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在纽约住哪一家酒店？”
　　金则泰收回放在电脑键盘上的一只手，诧异地问道：“他？……你在纽约！？”
　　尹安然羞愧地说道：“是，我刚到，现在人还没出机场。”
　　“你，你，你过去做什么？不上班了吗？怎么突然就过去那里，事先怎么没听你说起？他也并没有说过你会去？”
　　一连串的问题让尹安然无从做答，他只好说道：“我……有点事，我想……我想见他。”
　　金则泰笑了起来，“想给他惊喜？结果没做好功课，连他入住的酒店都没查就跑过去了？你啊。”
　　“金大哥，拜托。”
　　这时，金则泰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安然，你人生地不熟，这么做有点冒失，如果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明义一定要急死了。”
　　尹安然感觉更加羞愧，小声说道：“我没事，我现在人在机场。”
　　金则泰叮嘱道：“你一个人别乱走。不要说明义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纽约我都不放心。你乖乖在机场等，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安排。惊喜的话我恐怕你是给不了明义了，我要告诉他你人过去了，不过，他知道你去纽约我想他一定很开心。”
　　尹安然乖乖点头，“嗯，谢谢金大哥。”
　　“你听我的，不要走动，不要随便跟什么人说话，乖乖的，我来安排，我让明义住的酒店派车去机场接你，明白吗？”
　　“谢谢，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尹安然安心许多，他安静地守在原地。过了一会，有个身着机场工作人员制服的女工作人员走近，用普通话问尹安然，“请问是尹先生吗？”
　　尹安然谨慎地点了点头，“是。”
　　“请您跟我来VIP休息区休息好吗？”
　　尹安然脱口而出，“为什么？”
　　女工作人员笑了，“是这样，我们航空公司的VIP大客户，他要我们请你去休息区休息一下。”
　　尹安然想到这应该是金则泰的安排，他点点头。女工作人员在前面引路，将尹安然带至机场的VIP候机区休息。尹安然坐定之后，又有人送来了热咖啡和三明治。
　　之前就没怎么吃东西，一路的航程中又因为有心事而食不知味，现在终于算是安定下来，尹安然顿时觉得饿得不得了，三两口就吃掉了眼前的食物。
　　休息区沙发舒适环境安宁，此时人也并不多，只有几位候机者各自坐在一角，有人看报纸，有人用笔记本电脑在工作。尹安然发现报纸都是英文，意识到他现在是在另一个国度，突然又紧张起来。
　　金则泰又打来了电话，告诉尹安然，周明义入住的酒店方面已经派了车来机场接他，他把车号报给尹安然，“记得车号，千万别上错了车子。你要是在纽约走丢了，明义会把大苹果的皮整个儿削掉了来找你。”金则泰笑着调侃道。
　　“谢谢金大哥。”
　　等候了一段时间之后，尹安然看到之前引他进候机区休息的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又出现了，身边还多了一名身着制服的男子。
　　“尹先生，这位是来接你的司机。”
　　尹安然看到司机的制服胸前绣着酒店的名字，正是周明义住的那一间，他放心了，跟着司机出来。停车场的车辆同样印有酒店的标志，车牌号也准备无误，尹安然背着背包上了车，机场的女工作人员一直目送车子驶离，这才回去。
　　车上，看起来是华裔的司机同样对尹安然讲普通话，“尹先生，后座有毛毯，觉得冷请盖上。”
　　司机的提醒让尹安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是穿着在香岛时的日常衣服就出了门，他完全忘记了位于北回归线上的香岛和现在纽约天气的差异。周明义出差时他特意带了厚冬衣给他，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一路的行程除了飞机上就是机场里，因为有空调并不觉得冷，尹安然心事重重也完全没在意外界的气温。现在出了机场，看到窗外的冬季景象，尹安然这才察觉起来。
　　“唉，我真糊涂……真笨……”尹安然在心里小声念道。
　　车子驶到了酒店，有门童过来开门，尹安然没有行李，只有随身带的他上班时背的帆布背包。看看他这一身不合时令又显得与富丽堂皇的豪华酒店很不相宜的衣装，尹安然暗暗发笑。
　　有位身着笔挺黑色燕尾服的金发中年男人走过来，尹安然觉得这人可能是大堂经理。中年男人开口，同样是普通话，“尹先生你好。”
　　“啊，你，你好。”看到纯正老外开口说普通话，就算发音不标准，也让尹安然多少觉得意外。
　　“需要我带你去周先生的房间吗？”
　　听对方这么一说，尹安然问道：“他不在吗？”
　　“周先生正在回酒店的途中。”
　　“谢谢，不用了，我，我等他好了。”
　　“那么请随我来这边稍候。”
　　尹安然被带到一处感觉像是休息室的地方，房间很大，摆放着数组丝绒面的大沙发，另有茶几、酒柜，他坐下不多时，服务生送上了热咖啡。
　　“谢谢。”
　　人已经坐在酒店里，又听说周明义正赶过来，尹安然安心之余又忐忑起来。不知道周明义见到他时会说什么，他一定会很奇怪，为什么尹安然毫无预告地就这么突然自己跑了过来。该不会生气吧，会说他不听话什么的。会高兴吗？他在出差，跑过来无端端影响他、打扰他工作，给他添麻烦。
　　思来想去，尹安然又想到了之前的梦，趴在方向盘上的人耳朵里流出暗红色的血的画面再度在尹安然的脑海中出现，让尹安然心底一惊。
　　不行，无论如何这一趟也要走，看到他我就安心了。哪怕看他一眼我再回香岛都好，看到他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
　　他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