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巴士站》林紫绪

61、番外十一

　　大都会，2019。

　　高楼林立的商业区人潮涌动。这里集中着很多高档写字间、酒店和商厦，亦是游客喜爱的购物地区。
　　一间商厦里，大明星来给代言的商品做宣传，吸引了很多购物的人和粉丝来围观，更有一班记者，长长短短的镜头对着明星不停拍照，镁光灯闪烁不已。
　　结束完拍照的工作，尹安然在采访车上整理相机里的照片，驾驶位上的同事问道：“回去交工咯。”
　　“嗯，走吧。”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同事抬腕看表，“到午餐时间了。”
　　“算了，先交工再说。”
　　整理好的照片被编辑通过之后，尹安然看了看时间，正是中午，该吃午饭了。
　　“安然，你这边今天的任务都结束了，下午可以早点回家。”编辑对尹安然说道。
　　“是。”
　　“去吃午餐吧。”
　　“要不要我帮你带份过来？”尹安然问编辑。
　　“算啦，我等会再吃，做事先。”
　　向同事道过别，尹安然走出了办公室。
　　站在街头，尹安然看着腕表心里思忖，是直接回家，在宁静路上随便找家茶餐厅解决今天的中饭，还是——约个人一起？
　　“喂……”
　　“咦，好难得，今天你打算约我午餐吗？”电话那端，周明义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怎么知道？”尹安然不禁问道。
　　“你忘了昨天告诉过我说今天的工作任务中午就会结束，下午可以提前回家小休的么？”
　　“我告诉过你？”尹安然回想。
　　周明义笑道：“糊涂。”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想问问你……嗯……”
　　“好啊。”周明义答应得很爽快。
　　“喂，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就答应。”
　　电话那端，周明义只是笑。
　　“那你是有空喽，今天没有午餐会议吗？”尹安然问道。
　　“没有。今天刚好有空。”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尹安然问道，内心一股愉悦感油然而生。
　　“当然，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周明义笑着问道。
　　“在……”尹安然环顾周围，然后报出最近的大厦名称。
　　“那不远，你等我。”
　　“喂，喂，”尹安然低叫道：“我只是想随便和你吃餐饭……”
　　“嗯，我知道。”
　　“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周明义笑了，“我知道。”

　　发现周明义带他去的是本市一间很著名、以粤菜、西餐和海鲜闻名的大酒店，尹安然不安起来，他拉拉周明义的衣袖，向着近在眼前的酒店大门示意，小声问道：“真要去这里吃饭？”
　　周明义一点头，“怎么？”
　　尹安然缩一下脖子，小声道：“这里好贵。”
　　周明义无所谓地一笑，“又没有天天来。”
　　尹安然又抬手指指自己，“我穿这样……”
　　周明义索性拉起停下脚步的尹安然，继续向前走，“不要紧。”
　　尹安然被带着向前，嘴里仍然说道：“这里要求着装，要正式。”说着他看向身边人的背影。那个人因为工作的缘故，永远在上班时间都是西装笔挺，潇洒有型。反观尹安然自己，总是牛仔裤加运动鞋，方便工作且非常随意。
　　“说了不要紧。”
　　两个人相携进了酒店大堂，有经理模样的人迎过来，恭敬有礼地问候道：“周生，两位好，请跟我这边来。”
　　周明义微笑道谢，“谢谢。”
　　尹安然悄悄拉周明义的衣袖，靠近周明义问道：“你订了位？”
　　周明义俯向尹安然的耳畔，小声说道，“刚才打了个电话。经理会帮我们安排。这里通常中午的位不是那么好订。”
　　尹安然不太相信，“生意这么好？”
　　“菜色很不错，你吃过就知道了。”
　　“真的？”尹安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我倒要好好尝尝。”
　　并没有像尹安然想的那样，在这间豪华酒店的餐厅里两个人吃饭要隔着三米远。他们被安排在一处靠窗的座位，窗外正对着美丽的维港，一条大船此时正缓缓驶进。餐桌并不大，周明义更是以并肩的方式坐在尹安然身边，座位旁边被竖起了屏风，私人空间般的感觉让尹安然心里轻松了不少。
　　“服务得很周到。”尹安然悄声对周明义说道，又向旁边的屏风示意。
　　“所以你就放松点，当在自己家就好。”
　　尹安然悄然的环顾四周。和周明义一起在大酒店的餐厅吃饭也并不是一次二次了，只是这一家之前他们没有来过。这间酒店尹安然在电视里看到过介绍，当亲身身处于这个环境之间，看到酒店的精致装修，尹安然心里暗暗感叹，果然很华丽。
　　服务生将手中的酒瓶展示给周明义看，问道：“周生，现在要开酒么？”
　　周明义点点头，“好。”
　　尹安然伸手拉拉周明义，又向酒瓶示意，“现在就喝这个？”
　　“比较合适配今天的菜。”
　　看瓶子尹安然觉得是红葡萄酒，他不太喜欢，而且也不胜这种酒的酒力，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周明义察觉到了尹安然的情绪，笑着安抚道：“喝一点，不要紧。我知道你的口味，不会点你喝不了的酒。”
　　“嗯，那好吧。”
　　“我自作主张已经先点过菜了，你不介意吧。”
　　尹安然点点头，“不介意，我什么都吃。”
　　周明义笑着向尹安然递去赞许的眼神，“我就是中意你这一点。”
　　尹安然别过脸，“我才不像你那么挑食。”
　　周明义露出坏笑，凑近过去在尹安然耳畔悄声说道，“所以，我这么挑就挑中你，你不挑呢就挑中我。”
　　尹安然把周明义推开，转脸看看周围，见服务生不在这才放下心来，“喂，你别闹。”
　　“是，我知，好好吃饭。”
　　周明义点的主菜是牛排，他告诉尹安然，“经理跟我讲今天有上好的牛排肉，我想带你一起来尝尝看。”
　　“有什么不一样吗？”尹安然看着面前的盘子，食物闻起来很香，引人食欲。
　　“吃过再说。”
　　闲谈的功夫，周明义已经将他面前餐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然后把盘子换给尹安然。知道恋人不擅长用刀叉，他每次都是替他切好。
　　“谢谢。”
　　“不客气。”
　　悄悄在桌下捅了周明义一下，尹安然笑道：“你不要这样。”
　　“我在为你服务，你叫我不要这样。”周明义也笑。
　　吃下一块牛肉，尹安然细细咀嚼口尝，肉质香美自不在话下，搭配的酱汁味道也恰到好处，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尹安然边吃边点头，“很好吃。”
　　周明义举起酒杯示意，“来试试这酒。”
　　喝过杯中的红酒，尹安然觉得周明义果然没挑错，“这酒不错。”
　　“我知道你的口味。”
　　心情愉快地和周明义一起享受午餐，尹安然越来越自在，混然忘却了身处的环境，好像在自家那样地放松下来。
　　甜品被送上来，尹安然一看就眉开眼笑，“这个我喜欢！”周明义所点的甜品尹安然以前吃过，是用苹果肉为主材料做成的，尹安然很喜欢这款点心。
　　“都是你的。”周明义笑道。
　　“你也吃啊，我知道你不太喜欢甜食，可是这个不会腻，很清甜爽口。你吃吃看。”仗着有屏风遮挡，又没有服务生在侧，尹安然用小勺盛起一勺甜品，直接递到周明义嘴边。
　　“真的很好吃，你吃吃看嘛。”
　　周明义握住尹安然执勺的手，张开嘴巴吃下勺中的甜品。就在这个亲密的瞬间，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尹安然吓了一跳。
　　“周生，好巧。”
　　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个人转过屏风，出现在尹安然和周明义身边。尹安然攸地收回手，惊讶地抬眼望过去，脸也顿时涨红了。
　　周明义不慌不忙站了起来，脸上是不变的微笑，“Danny，你好。”
　　“周生，午安。打扰两位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位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一身笔挺烫贴的西装，双眼含笑，看起来十分亲切。
　　“周生，这位是……”年轻人的目光在周明义和尹安然之间流转。
　　周明义笑着介绍，“这是我爱人，安然；这位是Danny顾，顾骞。”
　　尹安然这时才从惊讶和被别人看到亲密举动的尴尬当中恢复过来，想站起来打招呼，又觉得现在这么做好像太迟了。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周明义伸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个动作似乎也在暗示尹安然不必站起来了。
　　“你好，你好。”
　　“你好。”
　　顾骞的目光在餐桌上扫了一下，心里清楚这一对已经将要吃完午餐离开，暗暗后悔来得有点迟。
　　“我不打扰周生和爱人吃饭吧。”
　　周明义笑道：“我们也快该要走了。”
　　顾骞露出遗憾的神情，“周生是大忙人。公司那样大，凡事亲力亲为。”
　　周明义笑笑，“哪里。公司正在上升阶段，不得不多费点心思。”
　　顾骞看起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目光掠过尹安然的脸，他犹豫了，似乎话题并不合适当着第三人的面提起。
　　“周生，不打扰了，我过去那边。”顾骞向他走来的方向示意。
　　“请。”
　　当顾骞走开，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尹安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他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周明义坐下，拍拍尹安然的背，“怕什么。”
　　尹安然难为情地抓住周明义的衣袖，“糟了，他都看到了。”
　　“什么？”
　　“他刚刚可能会看到我……”
　　周明义笑笑，显得很大方，“那又怎么样？”
　　尹安然想想，也是，那又怎么样。算了不管了，反正他和这位顾先生再见面的机率几乎是零。
　　吃完饭，周明义带着尹安然向外走。尹安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悄声对周明义说道：“我好像没有看见你叫人来结帐。”
　　周明义看了尹安然一眼，笑笑，没说话。
　　“哈啊，该不会是这家店……”尹安然再度惊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酒店所在的大厦。
　　周明义显然并不以为意，“新晋大股东而已。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可以带朋友来这里吃饭、饮茶，签单就OK，穿什么衣服都随便你们。这里的大厨手艺相当不错，名声在外，两位甜品师父也相当有名，获奖无数。如果你偶尔想请同事饮下午茶，可以打电话过来让厨房做了甜品送到杂志社去。”
　　“真的吗？”尹安然眼睛一亮。刚才他有看过菜单，这间酒店做的甜品确实他都非常喜欢。带同事过来吃，或许得面对疑问的目光，如果是甜品直接送到杂志社里就方便多了。
　　“当然真的。”周明义笑，伸手摸了摸尹安然的头发。
　　“嗯，真好。”
　　周明义笑着调侃，“有甜品吃就真好？”
　　“甜点当然好。”尹安然喜欢甜食，更希望生活中多点甜味。
　　“我送你回去。”周明义说道。
　　“啊，不麻烦吗？”尹安然想到周明义忙碌的工作。
　　“不麻烦。”周明义忍不住揉了一下尹安然头顶的头发，“你应该是最不介意占用我时间的人，怎么却老是这么说呢？”
　　“我知道你忙。”
　　“忙也有该透口气的时候。”
　　两个人乘上车，车子往宁静路驶去。坐在车上，尹安然不自觉地想到了刚才见过面的顾骞。他显然有什么话想和周明义说，周明义却并没有表示出要给他机会倾谈的样子。说周明义很忙吧，尹安然瞄了身边握着方向盘的人一眼，他现在又有时间送他回家。其实尹安然满可以自己叫辆出租车。
　　“今天的牛排好吃吗？”周明义问道。
　　从遐思从清醒，尹安然忙回答道，“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他热情地点头赞许。
　　“你喜欢就好。下次带你去吃鱼，那里的海鲜也做的不错。”
　　“好啊。”
　　红灯前，周明义转过脸凝视尹安然，露出满足的微笑。看到他这个样子，尹安然忍不住说道：“你看你，一起吃个午餐就这么高兴吗？”
　　周明义笑笑，抬起手，手指抚过尹安然的脸颊，他深情凝视的目光让尹安然脸红，不由轻推了周明义一下，“你干嘛，肉麻。”
　　“你知道么，则泰偶尔会告诉我他和小靖一起吃午餐的事情。他们俩个常常一起午餐。或许小靖带去给则泰吃的只不过是买来的普通街边小食，可是那份共同分享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很羡慕。他们可以常常这样，我们却做不到。我并不是时时都有空，你也一样。”
　　周明义说到这里，尹安然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尹安然的工作时间不自由，并不是每天都能按时午餐，他也不常能抽出空来去约周明义，而周明义就更加缺少空余，他的午餐常常要应酬交际，或是午餐会议。像这样两个人可以一起在中午相聚的机会确实不多。
　　“没关系，晚上可以一起吃饭。下班回家就见到面了。”尹安然表示出他的不介意。
　　周明义点头，“我明白。”
　　“那，偶尔有空了可以一起，对吧。”
　　周明义笑了，“是。”
　　尹安然示意周明义开车，“绿灯了，”，然后他又说道：“我今天有时间，晚饭我来做，下班了你早点回来。”
　　周明义笑着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