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只反派猫猫（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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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陵应聘的这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夏风。其总部并不在S市，在这里的分部主要是负责对海外业务和国内销售。
前几年，在游陵还是刚读大学的愣头青时，夏风公司的掌舵人突然暴毙。整个公司和经营家族都卷入了拖欠薪资，坑害员工的劳动丑闻，不过继任者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快速清理了内部的害虫，带领夏风走上新高。
S市的分公司正是新任总裁主导的项目。为了节省成本，夏风并未在市中心建立分部而是在三环外的开发区买下一处楼盘，自主开发。
游陵坐了半小时公交，换了两条路线，还算轻松地抵达了夏风分部。
他站在这由钢筋水泥筑成的高大怪物下抬头仰望，一时看到不顶。钢化玻璃折射着刺眼的冬日阳光，地面还残留着雨水的湿痕。
现在正是通勤高峰，来往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阶层。他们利落的精神面貌看上去比游陵的前东家要高级许多，根本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游陵顿时紧张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在内心自我安慰道，“网上那些经验帖和视频都看了不少，菲克也通过那些吐槽模拟出面试官的性格还有提问。我连菲克那些苛刻的问题都通过了，肯定没问题的。”
做完心理建设后，他准备走进这栋大楼。
一个打扮褴褛的灰头土脸的老婆婆拦住了他。
“小伙子，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操着一口西南山地的浓厚口音，最大努力地放缓语速，模仿普通话的腔调。干枯的双手虔诚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被揉得破烂的发旧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晕染开来，但游陵还是勉强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请问这个大厦怎么走？”
“这个地方不在经济开发区，而是城南面的旧区。”
游陵虽然具体不清楚纸条上的【建设大厦】在哪儿，但通过区域名和路名推算出位置。
“那，”老婆婆激动地攀住游陵的胳膊，身上浓郁的体臭冲进鼻子，估计有好几天没洗过澡，“走过去要多久？”
游陵并没有被老人的肮脏和异味吓倒。在他的老家，这样常年在外干体力活顾不上体面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8：30】。
“不要着急，我查看一下。”
游陵一边安抚着老人，一边通过导航查询【建设大厦】的位置。
“那很好去的。从这条路对面的巴士总站，乘坐802号公交坐十站路，再换乘34号线坐六站就到了。”
“什么？”
很明显，年轻人这劈里啪啦一大串的话语没让老人及时吸收。她困惑地眯起眼睛，努力挺起佝偻的背。
“这样吧，”游陵掏出随身携带在公文包中的纸笔，“我给您写下来。”
“小伙子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识字。”
老人窘迫地愧对游陵的耐心。她紧紧抓住双手，不敢抬头。
面试的时间虽然定在【9：20】，人事的邮件却特地注明要游陵提前半小时抵达。这里离城南旧区直线距离有十公里，算上来回堵车时间，他绝对会迟到。
“老人家，今天是我到新公司面试，”游陵为难地把纸条塞进老人手里，委婉道，“我绝对不能迟到。”
“对，对不起……”
老人一着急，语速也跟着提升。这下游陵真的没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了。
他就能勉强听懂个四五天，徒步走之类的。
“可，可是……这是我女儿失联前留下的最后线索。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回家，说是结婚要和家里断绝关系，”她开始忍不住抽噎，语气带有梗塞却慢了下来，可能是想到女儿难忍汹涌的感情，“我就是……想来看看她。只要她还好好的，我马上就回去。”
她的眼泪鼻涕混着脸上的灰尘抹在游陵的毛绒大衣上。游陵头疼不已。
老人家什么不懂，进城寻找女儿不容易。他不知道这对母女发生过什么，却下意识到想起自己的爸爸。
是不是爸爸也有过这样柔软的一面？
游陵无法控制自己泛滥的同理心，可身上也没带现金。
“这样吧。我拦个出租送您过去，”游陵轻轻拉开老婆婆沾满泥泞的手，从包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您别急也别哭。我帮你垫付车费。”
“不，不要。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老婆婆在听到游陵要垫车费时变得更加惶恐。她拿着游陵写的纸条，就要走，“我还是去问问公交司机吧。”
“发生了什么？”
一个戴着墨镜的的青年走过来。他注意到拉扯许久的老婆婆和游陵，在老人家吓得要离开时，忍不住插入了对话。
他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娃娃脸。
“啊……您好。”
游陵在看到青年后松了口气。他一手拉住想要落荒而逃的老人，一边向娃娃脸的青年打起招呼。游陵迅速将发生的事情总结一遍，希望青年能不能给予帮助。
“原来如此。”
青年将墨镜插在胸口。
“我正好办完事出来，可以开车送老人家过去。”
“十分感谢您不嫌弃。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跟您一起去停车场吗？”
游陵弯腰鞠躬。他感觉心里落下一块重担，欣喜地转向老婆婆，“这下子就不用担心了。”
青年摇摇头，微笑。他的语气中自带一种天然的命令，却不会让人产生反感，“老年人都是被时代淘汰的可怜人，这是我们年轻人应该做的。像你这种人要是再多点就好了。我的车停在这栋大厦的下面。一起走吧。”
说完，他就领着两人走进夏风分公司的大厦。
“你是新人吧。”
青年一走装潢富丽的大楼内部，又戴上了墨镜和口罩。他走在最前面说道。
“也不算，”游陵抓着尴尬的老婆婆，在一群人异样的目光中走进公司，“今天来面试运营岗的。”
尽管老婆婆衣衫褴褛，却没有任何人拦住她。
“不错。”
青年点点头，走向电梯开始乖乖排队。
“面试要加油啊。”
游陵心下一动。
在看到对方那低调奢华的车后更是不淡定了。他对车也有过热恋的时期，一眼就认出上面的标志——某个海外公司的限量版轿跑车，从未在国内发售，估摸是走了大价钱交关税进口的。
游陵隐约感知到对方身份的不普通，也许是公司内部高管啥的。虽然不知道这种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外面，但在这种人面前刷了波好感，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面试稳了？
他怀着【我也有今天】的激动心思，帮着老婆婆上车。可青年只是又鼓励了自己一句“面试加油”后，脚一轰油门，帅气地打满方向盘后直接开出停车场。
好歹问一下我的名字，关照一下吧，大佬！
游陵默默地看着跑车的尾气散去，又看了看外套上的脏污。距离面试还有段时间，他还来得及去厕所清理一下。
“喂，是我。今天分部这儿面试的资料发给我。”
“……看上去都还不错。这几个人，要是合格了，直接送到我这儿。业务能力？这种东西可以慢慢教，我只需要人品端正的不下。”
“谢谢您的指导。”
游陵哭丧着脸从面试办公室走出来。
他明明按照网络分享的题库和经验去准备了，自信满满地就要解读案例，就连为什么会被前东家炒鱿鱼这个问题都准备好了。结果考官却尽在那儿问些奇怪的私人问题。
游陵被考官的阴阳怪气问得招架不住，只能干巴巴地老实回答。
“完蛋了！”
游陵在公司门口，痛苦地抓着头发。
这要是回去和菲克说，面试吹了。他能被愤怒的高傲猫猫给扒了皮。
现在是十一点钟，空中又不知不觉地聚起密布的云雨。在游陵进去面试的一会儿功夫，冰冷的雨水又倾泻向S市。
“天天下雨的，往年都没这么反常，”游陵抱怨道，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所以他也忘了出门带伞，“世界末日都没这么夸张。”
游陵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这一套西装可废了不少钱。菲克那个家伙嘴上说有考虑自己的存款，结果竟然花了五位数买这套西装。而这种西服的清洗费更是贵到吓人。因此，游陵可不打算弄脏它，只能花点小钱打车了。
就在他打开打车软件时，一条微博推送的弹窗跳出来。
【速报！S市跨江大桥上一外地男子攀高跳江，自杀理由令人唏嘘！】
游陵本想快速划过这种故意夺人眼球的新闻，却突然想起出发前菲克蹲在洗衣机盖上的话。
——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该不会吧？”
建筑内部的暖气开得很足，与游陵的破旧出租屋可以不一样。夏风公司以人为本，体贴关心员工的身心健康，自然不吝啬那一点电费。在等待面试时，游陵被热地直接脱掉了厚重的外套。
他被自己可怕的猜想吓出一身冷汗，迅速点开了微博。
【今日早上九点，外地务工人员游某自曝投资失败。他曾服过兵役，退伍后回到家乡开始创业。成功后却遭遇电信诈骗，被骗走了全部自禁。游某孤苦无依，在绝望之际想要联系失散多年的儿子却失败，只能选择自尽。民警及时赶到却没能劝住情绪失控的游某。最终，游某跳下湍急的江水。这起悲剧的发生令人唏嘘，却也警示我们，远离电信欺诈。】
游陵呼吸越来越重，自我安慰。
“爸爸那种人不可能自杀的。这种人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怎么可能……？”
指尖抖动，游陵点开了新闻的短视频。
画面内容模糊，阳光照在矮胖男人的脸上，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他张开双臂，大字摊开地向下飞跃。最终身影消失在汹涌的江水中。
游陵一瞬间失去了手部的知觉，手机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爸爸……”
——到时候出来只要一看手机，你就知道了。
游陵呼吸加速。他确实想过要报复父亲，却从未在菲克面前表现出来。
那个自私的男人永远只想着从自己身上掠夺，从未给予过自己一丝关爱。可这不代表，他想过要父亲去死来赎罪。
“菲克……菲克·托利。”
游陵蹲在地上拿起手机。
他必须去找菲克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动门感应打开，游陵失神地走出大厦，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而不自觉。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那只反派猫猫（13）
，还差 